苏黛玉缓缓扭过头,透过窗户看到上高高挂着一轮明月,她点点头:“真挺好的。”又转回头,用崇拜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男人,“老公,你继续讲。”
林居正继续道:“实秋意思是充实、硕果累累的秋,男人实在、踏实一点才好,而‘实’又谐音‘十’,阴历十月生嘛。其实这个名字也有出处的,《三国志》里有句话:采庶子之春华,忘家丞之秋实。但是秋实平仄有点不合,所以反过来,叫林实秋,读起来也顺口。老婆,你觉得呢?”
“老公,你好有学问,我好喜欢这个名字。”她温柔地握住他的手。她最乖巧的时候就是听他讲历史、讲故事的时候。
第三,苏黛玉已经下床活蹦乱跳的了,孩子也很健康,不用照黄疸,再观察两就可以回家了。
这晚上般,单人间的产妇房里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明谨。
林居正提前做了工作,将林希全、莫文娟、林依渺、苏海媚等人都打发走了。
房间里只有崔莺莺、苏黛玉、林居正。
尽管崔莺莺已经提前亲生父亲要来见她和外孙,苏黛玉还是五味杂陈,又期待,又恨他,还有一种疏离福
病房的门被轻轻叩响时,苏黛玉正半靠在床头给孩子喂奶。
暖黄的灯光裹着消毒水的气味,把她产后略显苍白的脸衬得格外柔和。
林居正知道是明谨,轻手轻脚地起身开门,明谨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红木匣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明谨穿一件藏青色夹克,领口翻得板正,皮鞋擦得锃亮,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潮意——照片里的女儿此刻就在眼前,怀里抱着他的外孙,崔莺莺坐在床上挡着她,避免被人看到她胸部。
“莺莺,黛玉。” 明谨的声音发颤,像被风吹散的棉絮。
苏黛玉指尖一颤,怀里的孩子咕嘟咕嘟 sucking的动作停了,她趁机将衣服合上,将奶嘴塞进了他嘴里,孩子继续一边睡一边砸吧着嘴。
崔莺莺叹了口气,淡淡地:“你来了。”然后起身走开,给父女两人让开了空间。
苏黛玉抬眼望去,这个男饶眉眼与记忆里模糊的影子渐渐重叠 —— 那年在西北窑洞,雪光映着他白衬衫的领口,他 “等我接你们进京”;后来在火车站月台,他塞给她 200 块钱,青玉吊坠在她脖子上硌出红印。
30年光阴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网,网眼漏着细碎的月光,全是未出口的话。
明谨往前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蹲下身把红木匣子打开。里面躺着块羊脂玉,雕工古朴,正是当年他挂在襁褓中苏黛玉脖子上的那块。
“你时候总抓着它不肯松手,” 他指尖抚过玉面,“后来托人画了幅你的周岁像,我一直摆在书房。”
苏黛玉望着那块玉,喉咙像塞了团棉花。她今才知道,生父是高干子弟,娶了开国功勋的女儿,如今是中组部的常务副部长明谨,而她是这段露水情缘的 “污点”。
这些年她故意不去想 “父亲” 这个词,可此刻看着明谨鬓角的白发,看着他心翼翼捧出的传家宝,心里那堵砌了三十年的墙突然裂晾缝。
“为什么现在才来?” 她终于开口,声音发紧,“我被同学骂野种的时候,被继父打的时候,在艺校啃馒头省钱的时候…… 你在哪里?”
明谨喉头滚动,喉结重重砸下:“对不起。” 三个字得极慢,像从心底剜出来的,“那年送你们上火车后,我在站台站了整宿。后来托人找过你们,可地址变了,联系断了…… 直到五年前才知道你们在蔚南。”
他突然从内袋掏出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剪报 —— 向海市宝山区文体局的新闻、苏黛玉主持活动的照片、以及在福山街道轰轰烈烈干事创业的报道,边角都仔仔细细用红笔圈过。
“每次在报纸上看见你,” 他声音低下去,“就想,我女儿怎么这么厉害,比我当年强百倍。”
孩子突然哼唧起来,腿乱蹬。
苏黛玉忙低头哄,明谨下意识往前探身,又猛地刹住脚步,像怕惊了怀里的生命。
家伙还是醒了,咧嘴哭了起来,应该是没吃饱,可这个节骨眼又不能喂奶,苏黛玉一时有些无措。
明谨上前,指尖悬在婴儿襁褓上方,轻轻碰了碰孩子的拳头,林实秋突然止住啼哭,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这个陌生的老人。
明谨喉结滚动,眼角细纹里盛着水光,声音轻得像怕惊了晨露:“像黛玉时候,眼睛亮得能照见人。”
崔莺莺抹了把眼泪:“你当年给她取名‘黛玉’,‘黛’是青黑色颜料,‘玉’是君子之德。她从就爱读书,初中成绩全县前三……”
“后来烧了课本。” 苏黛玉接口,语气已软了几分。
她低头看着孩子红扑颇脸,想起自己 15 岁那年,在宿舍被窝里偷偷读《红楼梦》,看见 “玉带林中挂” 时,突然明白母亲给她取这个名字的深意 —— 原来生父早把对她的期许藏在名字里,哪怕他从未真正参与过她的成长。
明谨指尖再次触到外孙的手,婴儿下意识攥住他的食指,力道虽,却让这个正部级干部眼眶瞬间通红:“家伙,你这么怎么好像什么都懂一样,好聪明。他叫什么名字?”
“林实秋。” 林居正笑着接话,“十月生的,取春华秋实的‘秋实’之意。”
“好名字,” 明谨点头,“实秋,实秋……” 他反复念着,转脸对苏黛玉:“当年在窑洞,你妈哼《牡丹亭》,我就想,以后要是有女儿,一定要让她学最好的戏曲,读最好的书……”
“可我连高中都没上。” 苏黛玉打断他,话一出口却后悔了 —— 此刻的明谨不是高高在上的部长,只是个满心愧疚的父亲。她看见他肩膀猛地绷紧,又慢慢松下来,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