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粮听了老矿工们的话,心里头豁然开朗,他立马把民兵连的骨干和村里几个有威望的老人召集到一块儿,开了个大会。他把老矿工们的想法一,大伙儿都觉得在理。
“有粮得对!咱不能老让鬼子牵着鼻子走!”
“对!得让鬼子也尝尝提心吊胆的滋味!”
“挖!往远了挖!往鬼子屁股底下挖!”
群情激昂,干就干。孙有粮让人把上次反扫荡缴获的、还有分区支援的那点白面拿出来,掺上野菜和麸皮,蒸了好几大锅窝窝头。又熬了几大锅不见油花的菜叶子汤。这就是接下来苦干的口粮了。
新的地道工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艰难。因为这次的目标不是单纯的深和坚固,而是要“溜”,要“奇”,要“远”。
孙有粮把人力分成了好几拨:
一队人,由几个老矿工带着,专门负责找方向、定路线,避开岩石层和容易塌方的沙土层,尽量利用然的缝隙和以前废弃的坑道。这可是技术活,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另一队身体最棒的伙子,负责最前头的挖掘,轮班上阵,歇人不歇工。
还有一队妇女和老弱,负责后勤,运土、做饭、送水、照顾伤员。
栓柱带着几个机灵的,负责地面警戒和掩护,确保挖掘产生的浮土能及时处理好,不让鬼子看出破绽。
李二狗则带着他的人,更加频繁地活动在外围,紧盯县城和据点鬼子的动向,同时也在寻找可能策反那个伪军排长王三秃子的机会。
整个李家坡,就像一台精密的地下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地底下,镐头刨土的“哐哐”声,铁锹铲土的“沙沙”声,以及人们粗重的喘息声,日夜不息。
孙有粮更是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半用。他既要统筹全局,又要亲自下到最前沿,查看进度,解决难题。几下来,人又瘦了一圈,眼窝深陷,但眼神里的光却越来越亮。
他们首先选择的是一条通往村外西南方向一片乱葬岗的远程通道。那里地势偏僻,荒草丛生,还有不少然的石缝和野兔打的洞,非常适合做隐蔽出口。一旦挖通,万一情况不对,乡亲们就能从那里悄悄转移出去。
挖掘过程充满了未知和危险。有一次,前面挖着挖着,突然“轰隆”一声,塌下来一大片土,差点把最前面的两个民兵给埋了。
幸亏后面的人撤得快,连刨带挖才把人救出来,吓得大家一身冷汗。还有一次,挖着挖着竟然挖出了一股暗流,浑浊的地下水“咕嘟咕嘟”往外冒,差点淹了一段巷道,最后还是老矿工想出办法,用木桩和沙袋硬是给堵漏引流才化解了危机。
但困难吓不倒李家坡的人。塌方了,就重新加固再挖;遇到水了,就想办法排水导流。进度虽然慢,但那条通往生存和希望的地道,还是一寸一寸地,顽强地向村外延伸。
就在孙有粮带着大家跟泥土石头较劲的时候,李二狗那边也有零眉目。他通过一个远房亲戚,拐弯抹角地接触到了王三秃子手下一个也是本地饶兵。那兵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老娘还病着。二狗瞅准机会,偷偷让人给他家送去了几斤粮食和一点草药。
这兵受了恩惠,心里感激,又听八路军讲政策,对待俘虏和反正的人都宽大,心里就活动开了。一次喝酒壮胆后,跟二狗派去的人吐露零实话。
他他们排长王三秃子,自从上次挨了鬼子鞭子,心里一直憋着气,加上最近鬼子连连吃亏,士气低落,当兵的都人心惶惶,混一算一。王三秃子也私下抱怨过,这汉奸饭越来越难吃,搞不好哪就得把命搭进去。
消息传回来,孙有粮觉得有门。但他嘱咐二狗,千万要心,不能操之过急。这种策反的事,一旦漏了风声,王三秃子和他手下可能立马就没命,咱们的线也就断了。
他让二狗继续通过那个兵,悄悄给王三秃子递点话,不用明,就是暗示在八路军这边有条活路,看看他啥反应。
日子一过去,地面上的寒风越来越刺骨,眼看就要下雪了。地底下的挖掘在艰难推进,通往乱葬岗的主通道已经挖出去快一里地了。
孙有粮又安排人开始挖掘一些型的、更加隐蔽的出击通道,方向直指鬼子经常巡逻的土路和可能设立临时哨卡的地方。这些通道不求宽大,只求隐蔽和出其不意。
同时,在老矿工的指导下,通风系统的改造也在进校他们巧妙地利用一些然裂缝和废弃的枯井,向上挖掘出极其隐蔽的通风口,有的藏在乱石堆里,有的伪装成坟头,还在通风口设置了可以开合的挡板,必要时能完全封闭,防止毒气和水灌。
李家坡的地道网,正在从一个被动防御的“窝”,向着一个能藏、能打、能跑、能生活的“地下堡垒”蜕变。
这,孙有粮正在检查一个新挖的通风口伪装,李二狗又风风火火地跑来了,这次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
“有粮哥!王三秃子那边有回信了!”
“哦?怎么?”孙有粮精神一振。
“那边递过来话,……想跟他们‘管事的’当面谈谈,就他一个人,地点得由他定,在靠近西边河滩的那片林子里,时间定在明晚后半夜。”二狗压低声音,“有粮哥,这……会不会是陷阱?”
孙有粮皱起了眉头。王三秃子想见面,这明他确实动了心思,但把地点定在靠近鬼子据点的河滩,又只要一个人去,风险确实极大。很可能是试探,也可能真是陷阱。
去,还是不去?
孙有粮沉思良久。如果能策反王三秃子,哪怕只是让他提供点情报,对今后的斗争都大有好处。但这个人值不值得冒险?
他想起上次审问那两个装神弄鬼的伪军时,提到王三秃子胆子,顾家。这种人,被逼到一定程度,反水的可能性是有的,但也更容易被鬼子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