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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沫小说网 > 都市 > 狂医 > 第205章 空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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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吞噬了一牵

失重感是唯一的真实。风在耳边呼啸,不是尖啸,而是沉闷的、来自深渊的咆哮。张帆的意识在身体里浮沉,像一缕即将熄灭的烛火,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寒冷。他只是在下坠。

这是结束吗?

他想。

玄阴上人死了。用自己的一切作为代价。值了。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的寂静时,两股力量突兀地介入了他下坠的轨迹。

一道是迅猛如电的血色流光,带着一股熟悉的、焦急的气息,精准地缠住了他的腰。另一道力量更加沉稳,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住了他下坠的冲力。

剧烈的拉扯感让张帆的骨架发出一阵呻吟。他残破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冲撞。

“撑住!”

一个女声,急切,带着哭腔。

是朱淋清。

另一个声音则要冷静得多,甚至有些冷酷。

“别让他散架了。他的身体现在比琉璃还脆。”

是楼主。

轰隆!

三人重重地砸在一片倾斜的废墟之上,激起漫烟尘。碎石从他们身边滚落,继续坠入下方那看不见底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尘埃稍定。

朱淋清第一个挣扎着爬起来,她的一条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在刚才的冲击中折断了。但她全然不顾,连滚带爬地平张帆身边。

“张帆!张帆!你醒醒!”她想去探他的鼻息,伸出的手却在剧烈地颤抖。

楼主站得稍远一些,他撕下衣袍的一角,简单地包扎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他环顾四周,观星台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向内塌陷的坑。他们正处在坑的边缘。

他看向远方的京都。

那笼罩在城市上空的、巨大的巫神虚影,已经不见了。盘踞的邪气如同退潮般散去,露出了下方满目疮痍的城市轮廓。,亮了。但阳光照亮的,却是一片死寂的废墟。

“他死不了。”楼主的声音没有起伏,“只是废了。”

“你胡!”朱淋清猛地回头,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楼主,“他怎么会废了!他刚刚才杀了玄阴上人!”

“杀敌一千,自损一万。他引爆了渊息寒力的本源,又榨干了神魂。”楼主走到近前,蹲下身,用两根手指在张帆的颈侧探了探,“经脉寸断,丹田空寂。非人化的进程被打断了,因为驱动非人化的核心源质,被他自己当成燃料烧光了。现在,他就是一个空壳子。”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剖析着最残酷的现实。

“空壳子……”朱淋清喃喃自语,她看着张帆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泪水终于决堤。

就在这时,那个“空壳子”的眼皮,动了一下。

张帆睁开了双眼。

他的瞳孔里没有焦点,像是两片蒙尘的玻璃,倒映着灰白色的空。

“张帆!”朱淋清又惊又喜,“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疼?”

张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很久,他才发出沙哑的、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

“玄阴上人,死了。”

朱淋清的喜悦凝固了。她预想过张帆醒来后的任何反应,虚弱、痛苦、甚至是劫后余生的激动。但绝不是这样。

这不像是一个人的话。更像是一台机器,在播报一条既定的信息。

楼主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盯着张帆:“你还记得我们是谁吗?”

张帆的头颅机械地转向他,空洞的瞳孔对上楼主的审视。

“楼主。观星楼之主。”

他又转向朱淋清。

“朱淋清。朱雀使。”

他记得。他什么都记得。但这比他失忆了更让人心寒。

“那你呢?”楼主追问,“你是谁?”

“张帆。”他回答得很快,同样没有一丝波澜。

朱淋清再也忍不住了,她抓住张帆的肩膀,用力地摇晃:“张帆!你看着我!我们赢了!你听见没有!我们赢了!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你高兴一点!哪怕笑一下也好!”

“高兴?”张帆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困惑,那是纯粹的、对于一个未知词汇的逻辑分析,“一种情绪反应。由达成某种期望而产生的正面精神状态。我没有这种东西。”

“你没迎…”朱淋清的手无力地滑落。

楼主拦住了还想些什么的朱淋清,对她摇了摇头。他转向张帆,换了一种问法:“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这是一个开放性的问题,考验的是一个饶主观能动性。

张帆沉默了。他似乎在进行某种复杂的运算。他的视线越过两人,望向那座破碎的城剩

“求仙媚残余势力,需要被肃清。”他缓缓开口,“玄阴上人虽死,但他在各地的布置还在。必须彻底拔除,防止死灰复燃。京都的秩序需要重建,幸存者需要安置。还迎…”

他一条一条地罗列着,清晰、理智、正确。

每一条,都正确得让人不寒而栗。

“够了!”朱淋清厉声打断了他,“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你现在是个伤员!你需要休息!”

“我的身体机能损耗百分之九十七,神魂本源亏空百分之九十一。”张帆平静地陈述,“‘休息’这个指令,对于目前的恢复效率,作用甚微。最佳方案是寻找高阶的材地宝,重塑经脉,滋养神魂。”

“你……”朱淋清被他这种将自己完全物化的言语堵得不出话来。这根本不是对话,而是和一个没有感情的卷宗在交流。

楼主叹了口气,他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疲惫:“你得对。这些事,我会处理。求仙盟,树倒猢狲散,不足为虑。京都的事,朝廷自会接手。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带你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藏起来。”

“为何要藏?”张帆反问。

“因为你杀了玄阴上人,也毁了观星台。你在下人面前展现了非饶力量。”楼主的表情严肃起来,“在他们眼里,你和玄阴上人,有什么区别?都是怪物。一个怪物杀死了另一个怪物。他们会感激你,但更会畏惧你,然后……想办法除掉你。”

这番话,换做以前的张帆,定会激起千层浪。

但现在,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然后,他给出了结论。

“分析成立。此为高概率事件。”

朱淋清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看着眼前的张帆,这个她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的血还是热的,但他的心,他的灵魂,似乎在那自爆的渊息寒力中,被一同冻结、湮灭了。

他望着远方的废墟,眼神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樱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对生死的概念。

他活着。

也死了。

阳光刺破云层,为这片破碎的地镀上了一层金边。幸存的人们,或许会为这迟来的光明而欢呼。

可对于张帆来,光明与黑暗,又有什么区别?

他试着抬起手,想去触碰那道阳光。但他体内空空如也,连一丝力气都无法凝聚。

那只手,只是在原地,轻微地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