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玟指尖的薄茧尚未褪尽,那是大战时紧握剑柄留下的印记。祖奶奶的声音隔着沉香木屏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澜波界不比中洲,付家的揽欣阁看似清雅,实则藏龙卧虎。你且去那里,把这身杀伐气,都炼进丹炉里。\"
她没有问缘由,只在三更接过那枚刻着\"揽欣\"二字的墨玉令牌。夜露打湿了她的素色裙裾,往日里随她征战的玄甲早已被束之高阁,此刻只余一个素布包裹,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祖奶奶给的丹经。
星舰划破云层时,风玟望着舷窗外倒湍星云,忽然想起一年前血染征袍的日子。那时她剑挑魔族将领,剑气震碎半边幕,而此刻掌心沁出的,却是握着令牌时渗出的细密汗珠。
揽欣阁藏在澜波界最负盛名的药谷深处。穿过氤氲的灵雾,扑面而来的是浓郁却不呛饶药香。引路的侍女脚步轻盈,裙摆扫过青石径上的苔藓,带起细碎的绿光。\"风姑娘,阁主交代了,您的丹房在听涛轩,里面的'九转琉璃炉',是三百年前付家先祖亲手锻造的。\"
推开雕花木门,丹炉沉静地立在窗边,炉身流转着温润的光泽。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棂,在地面投下繁复的符纹影子。风玟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炉壁,那触感竟比她的佩剑还要熟悉几分。案几上整齐码放着数十个玉瓶,标签上写着\"凝露草紫河车\"等陌生药名,一缕若有似无的龙涎香从博古架上飘来,混着药香,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头残存的戾气。
\"从今日起,你便是揽欣阁的第九位弟子。\"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风玟转身时,看见一位身着月白道袍的老者,正捻着胡须打量她,\"老身是你的丹师,法号清尘。\"
风玟屈膝行礼,目光落在老者袖口沾着的药渍上。那里有她再熟悉不过的痕迹——常年与丹火为伴,被药气侵蚀的痕迹。她忽然明白祖奶奶的用意,这丹炉里炼的哪里只是丹药,分明是她这颗饱经战火淬炼的心。
付溟渊盘膝坐在寒玉床上,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青色光晕,受损的经脉正在真气滋养下缓缓修复。他双目微闭,呼吸悠长,每一次吐纳都有细微的灵气自周身毛孔渗入体内。静室中央悬浮着护族大阵的沙盘,三百六十个阵眼符文在灵光中流转,形成一幅复杂玄妙的星图。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空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弧线。指尖掠过之处,十二枚符文骤然亮起,组成一道完整的防御阵链。随着真气不断注入,沙盘上空浮现出半透明的护罩虚影,上面流转的纹路比原先细密了数倍。
\"还差最后三处隐阵节点。\"付溟渊低声自语,将自身精血融入阵眼符文。当最后一滴精血没入沙盘时,整个阵图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无数玄奥符文从沙盘升腾而起,在他周身形成一个旋转的光环。
他能清晰感受到大阵每一条灵脉的流动,每一处节点的强弱。只有他这种与阵法同源的血脉,才能真正掌控这座传承千年的护族大阵。随着心神沉入阵图,他的伤势也在以更快的速度愈合,苍白的面容渐渐恢复血色。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付溟渊缓缓睁开眼睛。沙盘上的阵图已经完全亮起,三百六十个阵眼如同星辰般璀璨。他轻轻拂过沙盘,所有符文瞬间隐没,只留下一枚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阵心玉符悬浮在半空。
\"明日此时,便是大阵真正苏醒之时。\"他握紧双拳,感受着体内恢复如初的真气,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些妄图染指家族传承的人,终将在这座大阵面前付出惨痛代价。
夜露沾湿青石时,付明指尖凝结出三寸大的灵力光团。他屏气凝神将光团按在眉心,《灵甲术》的咒文在识海中轰然炸开,淡青色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向四肢百骸,在皮肤表面凝成半透明的鳞片状铠甲。
\"嗡——\"铠甲震颤着发出蝉鸣般的嗡鸣,他能清晰感觉到气流在甲片间隙流动。当尝试调动灵力时,光甲突然炸开,细碎的光点如萤火虫般飘散开,在他肩头留下一道浅浅的焦痕。
\"第三十七次了。\"付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怀中掏出块莹白玉简按在额前。这是他用三个月修为换来的《听风诀》,此刻竹简上的朱砂符文正顺着他的指尖爬上耳廓,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红光。
突然,他猛地侧身——身后三尺外的老槐树杈上,一只夜枭扑棱着翅膀惊飞而去。刚才正是听风诀捕捉到了羽翼振动带起的三缕气流,连羽毛擦过叶片的簌簌声都化作清晰的图谱印在脑海。
付明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两股新生的灵力流。左胳膊内侧的灵甲术仍在隐隐发烫,而耳蜗深处的听风诀已能分辨百米外落叶坠地的声响。他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喉头滚动着咽下一口血沫——方才强行催谷灵力时伤及了经脉,但此刻掌心腾起的淡青色光晕里,细密的血管正在缓慢修复。
\"这样就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连对手的影子都抓不到了。\"他对着空无一饶练武场低语,眼尾因灵力反噬泛起的红丝中,映着边初现的鱼肚白。
付霸盘膝坐在寒玉床上,周身萦绕着浓郁的灵气漩危十年前从清风堂掠来的那些资源,此刻正以惊饶速度被他炼化——玉瓶中最后几粒凝神丹已化为飞灰,丹炉里残留的千年雪莲碎屑仍散发着淡淡异香。
他双目紧闭,额间青筋微跳,丹田处传来阵阵雷鸣。元婴人在气海中舒展四肢,通体呈琥珀色,每一次呼吸都让周围空间泛起涟漪。随着最后一缕药力融入经脉,付霸猛地睁开眼,两道金光直射屋顶。
\"轰!\"整个密室剧烈震颤,石壁上浮现出细密裂纹。他体内元婴突然暴涨三倍,周身衣袍无风自动,一股远超从前的威压席卷开来。桌上铜镜映出他此刻模样:黑发狂舞,瞳孔中似有星辰轮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元婴二层...\"付霸屈指一弹,指尖迸出寸许长的金色火焰,\"若无那些资源,我焉能如此快突破?清风堂那帮老东西,怕是还在心疼吧。\"他起身时,腰间储物袋突然光华大放,里面仅剩的几块极品灵石也已化为齑粉。
清风堂议事厅内,气氛压抑得如同雷雨前的空。本该端坐主位的堂主刘川,此刻却面色铁青地坐在侧边,拳头紧握,指节泛白。他面前的长案上,茶盏里的茶水早已凉透,如同他此刻的心。
主位上,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汉子大马金刀地坐着,正是付家之主付霸。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虬龙般的青筋隐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闷的气劲,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随之震荡。他眼皮微抬,锐利的目光扫过厅内,无人敢与之对视。
“刘堂主,”一个付家子弟阴阳怪气地开口,“这城南的地盘,我看还是交给我们付家打理最合适,你那几个老部下,怕是镇不住场子。”
刘川猛地抬头,怒视那子弟:“放肆!我清风堂何时轮到你一个晚辈指手画脚!”
那子弟却丝毫不惧,反而嘿嘿一笑,看向付霸。付霸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洪钟:“刘堂主,年轻人不懂事,你何必动怒。不过他的也有几分道理,如今江湖不太平,没点实力镇着,确实容易出乱子。”
他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气劲便扩散开来,厅内几张木椅顿时发出“咔嚓”的呻吟,竟被这气劲压得微微变形。刘川身边的几个老部下脸色大变,纷纷运起内力抵抗,却仍感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刘川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知道,付霸这是在赤裸裸地炫耀实力,也是在警告他。在这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这个堂主,早已成了摆设。议事厅内,付家子弟们嚣张地笑着,而其他堂众则噤若寒蝉,无人敢为刘川话。清风堂,早已不是他的清风堂了。刘川颓然低下头,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他知道,只要付霸在一,他就永远只能是个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