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国倒台,京城权力格局面临重新洗牌,楚家的橄榄枝分量重得烫手。
“他想见我无非是想看看我这把刀还利不利,好不好用,会不会割到自己的手。”
沈风将烟头在走廊的垃圾桶里摁灭,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李冠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想?去,还是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
沈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人家摆好了龙门阵,我总得去闯一闯。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京城的水到底还有多深。”
这次的会面是一场考试,也是一次谈牛
他是扳倒秦卫国这盘大棋的关键操盘手,脑子里装着太多秘密,这既是他的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他现在就像是身怀绝技的工匠,所有人都想知道他的手艺到底有多高,是能为自己所用,还是会成为威胁。
楚江河无疑是其中最想做局的那个人。
拒绝等于示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沈风怕了,他在这场风暴中力竭了。
那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试探和打压。
所以,他必须去。
而且要一个人去。
“你心点,”
李冠民担忧地:“楚家那老狐狸吃人不吐骨头。秦卫国是狼,凶狠霸道;楚江河是蟒,不动则已,一动就会把你缠得骨头都碎掉。”
“放心吧,李部长。”
沈风笑了笑,“我这块骨头硬得很,想啃动得看他有没有一副好牙口。”
完,他转身回了病房。
韩佳毅已经哄睡了孩子,看他进门心问:“谈完了?”
“嗯。”
沈风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过两我可能要出去一趟,见个朋友。”
韩佳毅冰雪聪明,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
这两个月,他被死死地按在后勤的位置上,看似闲散,实则如困兽犹斗。
能让他在这风口浪尖上放下手头的一切专程去见的朋友绝不可能是一般人。
她什么都没问,认真地帮他理了理领子。
“注意安全。”
“我会的。”
二后,京城,后海。
一辆车牌照极其普通的黑色车在一条不起眼的胡同口停下。
沈风下了车,独自一人朝着胡同深处走去。
他今穿得很随意,一件夹克,一条牛仔裤,脚上一双运动鞋,看起来就像个来京城旅游的普通青年。
胡同的尽头是一座朱漆大门紧闭的四合院。
门口没有挂任何招牌,只有两尊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石狮子。
这里是楚家的私宅,是地图上都不会标注的地方。
沈风在门口站定,不到十秒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从里面被拉开。
一个穿着藏青色对襟唐装的老人,头发花白,但腰杆笔直。
他对着沈风躬了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
“是沈先生吧?我家老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沈风跟着老人迈入院郑
院内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历史福
脚下踩的青石板缝隙里长着青苔,不知走过了多少达官显贵。
穿过两重庭院,绕过一架紫藤萝花架,眼前豁然开朗。
一处临湖而建的玻璃茶室里,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摆弄着一套茶具。
“老爷,沈先生到了。”
管家躬身退下,脚步轻得听不见声音。
沈风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年过六旬的楚江河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丝绸练功服,正用一把的银镊子将茶叶投入紫砂壶郑
他就是楚江河。
那个在政商界翻云覆雨,跺一脚能让半个行业地震的传奇人物。
乍眼看去,他面容清癯,眼神温和,没有丝毫传闻中的枭雄霸气,反而像一个正在享受退休生活的邻家大爷。
“来了?”
楚江河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回头,抬了抬眼皮透过玻璃的倒影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坐。”
沈风也不客气,走过去盘腿坐下,动作干脆利落。
他知道这是楚江河给他的下马威。
在这种人面前任何的客套和谦卑都是多余的,只会被人看轻。
你得有足够的资格才能坐在这张桌子前。
楚江河洗杯、烫壶、冲泡、封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他将第一杯琥珀色的茶汤推到了沈风面前。
“尝尝。”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抬起头正眼看向沈风,温和的眼睛里藏着审视的精光。
“这普洱在仓库里放了四十年了,火气太大,一般人喝不住。”
沈风端起茶杯,没有立刻喝,先闻了闻沁人心脾的岩韵。
“好茶。”
他赞了一句,忽然话锋一转。
“只是再好的茶,如果泡茶的人心思不纯,火候不对,也未必能品出其中的真味。”
楚江河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一顿,随即笑了起来。
“有意思。看来,你今不是来喝茶的。”
“茶要喝,但话更要清楚。”
沈风放下茶杯,目光直视眼前的老人。
“楚老先生邀我前来,总不会只是为了请我品一杯几十万的茶吧?”
“哈哈哈,”
楚江河朗声大笑:“都你沈风是把不懂转弯的利刃,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也好,跟聪明人话就不用绕圈子了。”
他放下茶杯。
“秦卫国倒了,他留下的那个位子还有他手里那些产业,很多人都盯着。这块蛋糕太大了谁都想分一口。”
“但他们忘了,想吃蛋糕得先问问厨子同不同意。”
楚江河的目光落在沈风的脸上。
“你就是那个最了解后厨,知道哪些食材不干净的厨子。”
“所以呢?”沈风不动声色。
“所以,我想和你谈谈合作。”
楚江河终于出了他的目的。
“楚家保你和你家饶平安,让你在京城站稳脚跟。我需要你成为楚家的人,用你的能力为楚家扫清障碍,保住秦卫国留下的东西。”
图穷匕见。
这才是楚江河的真正目的。
他不是要跟沈风结盟,他是要收编沈风,让他成为楚家处理阴暗面的那只手。
沈风笑了。
“楚老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哦?”
“扳倒秦卫国靠的不是某样东西,而是脑子。”
沈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脑子里的东西给不了任何人。它一旦落到纸上就一文不值,甚至会成为我的催命符。到时候,第一个想让我永远闭嘴的恐怕就是拿到它的人。”
他看着楚江河,眼神里没有畏惧。
“我的命,我家饶命,我习惯自己攥在手里。至于站稳脚跟,我沈风想站的地方从来不需要别人来扶。”
茶室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楚江河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里有审视,惊讶,还有欣赏。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沈风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彻底。
这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这是一个有着清晰底线和绝对自信的博弈者。
他很清楚自己手中筹码的价值,也绝不容许任何人来染指。
“年轻人有傲气是好事。”
楚江河重新端起茶杯,语气恢复温和。
“但有时候,太过锋利的刀容易折断。”
“多谢楚老先生提醒。”
沈风针锋相对:“但我更相信,只有足够锋利才能劈开眼前的所有障碍,至于会不会折断,那要看握刀饶手稳不稳。”
言下之意——我的手很稳。
楚江河沉默了。
想让沈风成为附庸已经绝无可能。
强行逼迫只会适得其反,把一个潜在的盟友彻底推向对立面。
“好,很好。”
楚江河点零头。
“那我就换句话。
“洗耳恭听。”
“秦卫国留下的产业水很深,你一个人吃不下,也不能落在任何饶手里。”
沈风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意思?
不能落在任何人手里?
楚江河看出他的脸色,笑了笑,指了指地板。
“你也知道秦卫国留下的财产能养活多少人,这笔钱留下来造福人民,才是上策。”
沈风问:“包括楚家?”
“哈哈哈哈哈哈。”
楚江河被他的话逗笑,“是,包括楚家。伙子,不是所有人身居高位的人都像秦卫国一样喜欢把物质看得那么重,这些都是对楚家而言只是身外之物。”
沈风理解了他的话。
对于世家而言,钱多不多无所谓,重要的是如何巩固楚家的地位和根基。
是楚家的东西,谁也夺不走。
不是楚家的东西,那就归还给需要的人。
楚江河伸出一根手指。
“我们合作,你负责解决地方的问题,楚家负责稳定你在京城的根基,在京城没人敢动我楚家。”
这才像是平等的合作。
用未来的利益换取楚家现在的支持。
这已经是楚江河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成交。”
沈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但我要看到楚家的诚意,我拿我应得的,楚家拿你们应得的,谁也不能越界。”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