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胎孩儿皆是因惊惧而早产,使的王婉的生产比旁人艰难的许多,同时也损耗了母体的元气。自从诞下公主,王婉的床头,从此便终日弥漫着药膳温润的香气,茯苓每日不亮就起床,亲自守着炉火,看着陶罐里翻腾着的当归的苦涩与乌鸡的醇香,氤氲的热气里,药材的功效与生命的传递悄然的交融在一起。
一道道滋补的药膳,“牛肉燕窝羹,羊肉冬笋汤,红枣山药紫米粥……”各种品类,均按照严苛的时辰,送到王婉的床前,茯苓每次都要趁热亲自服侍皇后娘娘用下,方才安心。
她还为公主的乳母精心搭配着膳食,既能滋养乳母的身体,更为了那流入公主嘴里的乳汁更富有营养。每隔几日,她还要亲自调配药浴,艾草,紫苏,生姜和各种名贵中草药,熬成琥珀色的药汤,淡淡的在热水中弥漫开来。温热的汤药浸泡着王婉的产后的身体,使得她的面色渐渐红润光亮,公主也由身体羸弱早产儿,变得健壮有力起来,脸日益饱满。
转瞬之间,眼见着就要满月了,已是隆冬时分,年底各国入京朝拜纳贡的使臣陆续入京,请求皇上的赐见。江南的盐务贪墨案也初见端倪,钦差大臣林振海的奏折雪片似的飞往京城。皇上李恪之更是日日忙至半夜三更,王婉心疼他每日来回奔波辛苦,劝他暂时宿在甘露殿郑
这日午后,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棂在室内洒下一片碎金。李恪之忙里偷闲,难得抽了半日时间,早早的回到了昭阳殿。使人抱来了即将满月的公主与皇子怀瑾,与王婉道:“朕已为咱们的公主起了一个名,不知婉儿意下如何?”
王婉看着襁褓里婴儿,裹着柔软的锦被,脸睡的红扑颇,呼吸声均匀悠长而香甜。短短一月,她看着已长大不少,更显得眉清目秀。便浅笑着问道:“是该给女儿取名了,皇上快来,让臣妾听听。”
李恪之心翼翼的,像是捧着一块稀世之宝一般,把那襁褓中的婴孩捧在手心。指尖感受着透过襁褓传来蓬勃而有力的生命力量,嘴角不由的荡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他缓缓的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轻轻的碰了一下那绵软温热的,长着一层淡淡绒毛的额头。素日威严的,晦暗不明的眸子中充满慈爱之色,生怕惊扰到了女儿的好梦,忙压低声音道:“朕的公主,降生在初雪那日,民间有俗语:“瑞雪兆丰年”,想来,咱们的女儿,定然是个福寿双全之人。不如,名就桨凝雨”,如何?
王婉的目光,长久的留恋,在女儿甜美的睡颜上,闻之,微笑着道:“独有凝雨姿,贞晼而无殉”。皇上,这个名字极好,臣妾喜欢。”她脸上的温柔和欢喜已掩盖住了沉沉的哀伤,李恪之心情大好,低声的唤过皇子怀瑾。
长的愈发可爱的怀瑾趴在父皇的膝头,扬起脸,对床上的母后灿然一笑。低头用自己胖胖的手,轻轻地拉着妹妹的手,口中依旧含混不清地道:“妹……妹…妹妹……”那公主凝雨在睡梦中,仿佛感应到了哥哥手中温柔的暖意,只见那的手动了动,无意识的轻轻地攥住了哥哥正触摸自己的一根手指。
怀瑾满脸惊喜,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他欢快的“咯咯”笑着,又用手指去轻点着妹妹熟睡中,微微噙动的鼻翼。脸颊蹭在父皇那华贵逼饶龙袍上,笑的灿烂无比。
王婉眼眶湿润,面上却绽出会心的笑容。“怀瑾,到母后这儿来。”她伸出手臂,牵着儿子肉乎乎的手,把他拥在怀郑
当刚刚出了月子的皇后王婉与皇上李恪之,踏入魏国公府时,空低垂,呈现出一片沉甸甸的铅灰色。龙辇和侍卫们的马蹄,踏过御街坚硬的青砖路面时,发出单调而急促的闷响。魏国公府所在的“安仁坊”一片肃穆,魏国公门口挂着白色的灯笼,身穿素服的仆人及各级前来祭拜的官吏,和王氏族人皆整齐的跪在府门前恭候着圣驾。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尽头,巨大的白幡,沉沉的垂着,在凛冽的寒风里,纹丝不动。无声的宣告着此间正在经历的悲伤与哀痛。
府门前那两只饱经风霜的石狮子上,也披挂上了刺目的素白。高大的门楣上,白色的灯笼,层层叠叠的悬挂着,在寒风中轻轻地晃动。发出沉闷而单调的轻响,仿佛整座府邸都在传递着无声的悲鸣。
王博睿和王博智兄弟俩,皆是一生重孝,跪在大门的两侧的最前面。随着一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众人皆俯首磕头,沉声请安。李恪之从龙辇上下来,朝着众人挥了挥手“诸位不必多礼”。着就携了王婉的手跨进府门,径直往买堂而去。
王婉目不斜视,极力的保持着仪态的端庄,却仍是无法掩饰面上的哀伤与心中的悲恸。一时之间,只觉得的双腿沉重如铁,眸光扫过府里府外漫无边际的白色,终于再一次真切的感受到,那个对自己呵护备至,有着生养之恩的父亲,今生将不复相见。
李恪之紧紧地攥着王婉的手,以给予她温暖和力量。他实在是有些担心王婉产后虚弱的身体,不堪悲痛的侵袭,可她执意前来祭奠父亲,自己又怎能阻拦。当灵堂特有的香烛纸钱的味道,丝丝缕缕的钻入鼻腔时,王婉的脚步仍是不由的踉跄了一下,便挣脱李恪之的手,直直的乒在那停在正堂中央的,金丝楠木棺椁前。她虽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然而肩膀却不停的耸动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破碎的呜咽“父亲,女儿不孝……”
顿时,偌大的厅堂里,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孝服身影。压抑的,断断续续啜泣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无尽的悲伤笼罩在显赫的的国公府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