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的眉头依旧紧紧锁着,像两道化不开的浓墨。
他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喘息。
我很生气。
我很委屈。
你必须给我个法。
沈知行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些情绪。
苏扶摇被他圈在墙壁和他滚烫的胸膛之间,手腕还被紧紧攥着,唇瓣又麻又痛。
“知……知行,”苏扶摇的声音微哑,轻轻挣了挣被他攥住的手腕,“你先松开我……”
沈知行非但没松,反而收得更紧了些,眼神沉沉地盯着她。
苏扶摇无奈,只好放软了声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让刘莺给你送饭。”
“我当时……厨房真的忙得脚打后脑勺,李文伤了,人手不够用,刘莺又在那儿故意捣乱撒泼打滚。”
“我就想着,顺水推舟让她去碰个钉子也好,省得她在后厨继续添乱,也……也想看看她到底能作到什么地步……”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沈知行紧绷的下颌线,补充道。
“但我绝对绝对没有试探你的意思!我信你,比信我自己还信!”
沈知行眼底的怒意似乎融化了一丝丝,但随即又被更大的不满覆盖。
他想起刘莺那副矫揉造作的样子,胃里又是一阵翻腾,语气更加不爽。
“人,我开除了!门卫那边也打了招呼,以后她刘莺,连厂区大门的一根草都别想摸到!家属院那边我也让门房留意了,敢靠近直接轰走!”
苏扶摇心底那点歉意彻底化成了软软的无奈,还夹杂着一丝好笑。
她放软了身子,不再试图挣脱他钳制的手腕,反而用另一只自由的手,轻轻拽了拽他腰侧的衣服下摆,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点哄劝的意味。
“沈大厂长最厉害了,雷厉风行,除恶务尽,手起刀落,干净利索!”
她一连用了几个词,语气真诚,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沈知行被她这马屁拍得愣了一下,紧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那么一丁点弧度。
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依旧板着脸,哼道:“少给我灌迷魂汤!这事还没完!”
“那……沈厂长还想怎么处置的?”
苏扶摇故意眨眨眼,试图缓和气氛。
沈知行看着她这副认打认罚的乖巧模样,心里那口憋着的气终于顺下去不少。
他盯着她依旧泛着水光、微微红肿的唇瓣,眼神暗了暗。
那股被强行压下的占有欲和火气又隐隐有抬头之势。
苏扶摇刚想什么,眼角余光瞥见杂物堆旁边探出半个脑袋,是老周!
他显然不放心,偷偷摸摸过来想看看情况,结果撞见这少儿不夷一幕。
正一脸尴尬又八卦地想缩回去。
“周师傅!”苏扶摇像抓住救命稻草,赶紧扬声喊住他,声音还带着点不稳,“灶、灶上是不是该下饺子了?”
老周被点了名,只好讪讪地站出来,搓着手,嘿嘿干笑两声。
“啊……是,是!水都滚了三滚了!就等主厨你发话呢!”
“那啥……沈厂长也在啊?嘿嘿,忙,你们忙……”
完,脚底抹油似的溜了。
沈知行看着老周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怀里脸颊绯红、眼神躲闪的苏扶摇,刚才那股郁气终于彻底散了。
苏扶摇赶紧从沈知行怀里挣脱,嗔怪地砸了他一拳。
“完了,不知道老周看了多久。”
其实刚才一吻结束,沈知行看见老周正走过来了。
但是不想松开手。
他现在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苏扶摇已经在一块了。
连爷爷都见过了。
沈知行嘟囔道:“那不是正好,所有人都知道才好呢。”
苏扶摇倒也不是觉得她胡闹,破就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瞪了沈知行一眼,苏扶摇脸色还是通红的。
“行,行了,我先回食堂干活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沈知行皱着眉头,又有几分孩子气的委屈。
苏扶摇也是发现了,沈知行每次闹脾气的时候,都像个孩子。
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
“我还没吃饭呢,刘莺送过来的饭,我一口都没动。”
苏扶摇无奈道:“走,去食堂吃饭去。”
“好。”
……
下班时间。
老周和苏扶摇是同一班,下班的时间也是一块的。
苏扶摇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发现,老周一直探头探脑,想什么却又不太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苏扶摇决定彻底无视他。
因为苏扶摇也不好意思……
而就在此时。
林芳放掉手里的活计,朝着苏扶摇这边走过来,期期艾艾道:“那个,苏主厨。”
“下午的时候怎么没见刘莺了?”
苏扶摇一想起自己的昏招就头疼,无奈地揉眉心。
“那人不行,在食堂净添乱找事来着,王姐和娟干活不是挺麻利的?”
林芳想想也是,随后露出一个笑意:“苏主厨,真是麻烦你了。”
“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还以为会把我开了呢。”
一边着,林芳脸上满是心有余悸和不好意思,从身后拿出一个罐子。
“苏主厨,这是我婆婆自己腌的黄瓜,给您添了那么大麻烦,我婆婆也挺不好意思的。”
苏扶摇推拒道:“这客气什么,不然食堂也是要招饶。”
“我还要谢谢你们在最忙的时候给我帮手呢。”
然而林芳的态度十分坚决,非要苏扶摇收下不可。
俩人就这么让了几轮,苏扶摇还是收下了那罐腌黄瓜。
黄瓜一看就是精心晒过,每片都能看出来是完整的,被盐水料汁浸泡的蜷缩起来,是腌菜特有的暗色。
苏扶摇下班的时候一道拎走了。
沈知行就站在食堂门口,苏扶摇和老周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
沈知行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老周带着一脸暧昧调侃的笑意,推着他的旧自行车先溜了。
食堂门口,夕阳的余晖给一切都镀了层暖金色。
沈知行就那么杵在那儿,身形挺拔得像棵白杨。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仿佛在研究厂区墙上新刷的标语。
可那微微发红的耳根和紧抿的薄唇,却泄露了机。
苏扶摇拎着那罐沉甸甸的腌黄瓜走过去,故意清了清嗓子:“沈厂长,视察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