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们来,自己,是万万不能去的。
但家里的辈,必须去!
而且要带着厚礼去!
这既全了太子的面子,又不失自己的身份,还能让自家子去探探那陆沉的虚实,一举三得!
于是乎,一辆辆华贵的马车,载着一个个满脸好奇又带着几分倨傲的年轻衙内,从京师的各个角落,朝着陆沉的府邸而来。
……
陆沉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阵仗,人都有点懵。
他只是想让朱大常帮自己办个乔迁宴,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官员们知道,他陆沉如今不一样了。
他现在住的可是太子殿下以前的住宅!
可他也没想到,能风光到这个地步啊!
吏部侍郎的公子、户部员外郎的侄子、大理寺卿的孙子……
一个个大胤朝最顶尖的大官,如今都派了家中的子弟,提着重礼,前来道贺。
这帮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衙内,怎么全跑我这儿来了?
陆沉心里犯着嘀咕。
不过很快他就就明白了过来。
这些人,哪里是来给他陆沉道贺的。
这哪里是什么乔迁宴,这分明是一场向太子表露心迹的政治秀。
想通了这一点,陆沉心中再无波澜,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不卑不亢地与每一位前来的衙内寒暄、拱手、领受贺礼,应付得滴水不漏。
只是,当整个府邸都快被这些华服公子哥挤满的时候,陆沉却迟迟没有宣布开席。
眼看日头偏西,众人腹中饥饿,陆沉才走上台阶,对着满院的宾客朗声开口。
“诸位公子能赏光前来,陆某不胜荣幸。”
“然,卢老将军为国捐躯,尸骨未寒,如今京师缟素,举城同悲。”
“陆某虽是一介武夫,也知忠义二字。”
“今日迁入新府,本该大宴宾客,但国丧在前,实不宜大操大办,笙歌燕舞。”
“今日之宴,便一切从简,备了些茶水点心,还望诸位海涵。”
“待他日驱逐北狄,得胜还朝,陆某再与诸位痛饮三百杯!”
完,他深深一揖。
满院的衙内们,瞬间都愣住了。
他们本以为,这陆沉一个暴发户,得了如此恩宠,必然要大肆炫耀,恨不得把宴席办得全京师都知道。
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因为卢老将军新丧,主动将宴席取消?
这份心胸和气度,哪里像个没读过书的泥腿子!
这些衙内们纵然再不爽,但陆沉他们纷纷拱手还礼,客套几句后,便识趣地告辞离去了。
很快,原本喧闹的陆府,又恢复了平静。
朱大常看着满院子还没来得及撤下的桌椅,和后厨里那些从聚贤楼请来的、正大眼瞪眼的名厨,一张黑脸憋得通红。
他几步走到陆沉面前,心翼翼地问道。
“将军……是不是俺老朱,哪里办得不好?”
陆沉笑着:“你办得很好了”
朱大常更懵了:“那……那为啥不留那些公子们吃饭?”
陆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一脸凝重的:“现在整个京师都沉浸在卢老将军过世的悲痛里,处处缟素。”
“我这个时候若是大张旗鼓地喝酒吃肉,别人会怎么看我?会我陆沉得意忘形,不知轻重,连为国捐躯的老将军都不放在眼里。”
“今这宴,本就是办给外人看的,让他们看看太子对我的态度就够了。”
“至于这顿饭,当然得留给我们自家兄弟吃!”
“去,把后厨的酒肉全都端上来,今,咱们不醉不归!”
朱大常听到这话猛地一拍大腿,脸上懊悔。
“哎哟!是俺老朱的脑子是榆木疙瘩,没想得这么深!”
“还是你想得周全啊!”
陆沉看着他这副模样,笑着摆了摆手:“你也是一片好意,我懂。”
他随后一脸深沉的:“这帮在朝堂上盘根错节的老家伙,哪个瞧得起我这个泥腿子出身的游击将军?”
“他们心里再怎么不爽,再怎么骂我,可这座宅子是太子爷赏的!”
“不给我陆沉面子,就是不给太子殿下面子!”
“所以你看,那些老狐狸一个都没来,可他们家里的晚辈不都提着厚礼上门了吗?”
随后,陆沉便让朱大常把这些酒菜送到了骁骑营。
另一边,岳兴回到家中,垂头丧气地站在父亲岳振面前。
岳振端坐在太师椅上,皱眉问:“这么早就回来了?”
岳兴心里一颤,连忙躬身回答:“回父亲的话,陆将军……他没留我们吃席。”
“什么?”
岳振明显愣住了。
岳兴将事情原原本本地了一遍。
“陆将军府上明明备了盛宴,聚贤楼的厨子都请来了。可他只收了礼,登记了名册,了几句场面话,就把我们所有人都请走了!”
“他……卢老将军国丧在前,不宜饮宴。”
岳心声音越越。
本以为能跟传中的英雄喝顿酒,聊上几句,结果连口热茶都没混上,这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岳振听完,没有立刻话。
这个陆沉……
他本以为,这就是个靠太子恩宠一步登的莽夫,今日设宴,无非是想炫耀武力,结交权贵。
可他竟然……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这个陆沉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得多了。
“好一个陆沉!”
“他若真在今日大操大办,与你们这群衙内推杯换盏,歌舞升平,明日一早,御史台必然会弹劾他!”
“到时候,一个骄横跋扈、国丧期间不知哀戚的帽子扣下来,他就算有大的功劳,也得惹一身骚!”
岳振缓缓站起身,在书房里踱步,越想越觉得心惊。
“他不仅没落人口实,还借着卢老将军的名头,给自己挣了个忠义的好名声!”
“最关键的是,他竟然能忍住这个结交京师权贵子弟的绝佳机会!”
“此子的心性、城府、手段……老夫,还是瞧他了!”
听到父亲如此高的评价,岳兴心中的那点失落顿时烟消云散。
他猛地抬起头,满脸激动的:“父亲!您当然瞧他了!”
“他年纪和我相仿,就能在北境杀得北狄十几员悍将抱头鼠窜,简直……简直是我辈的楷模!”
岳振听着儿子这番话,看着他那满眼崇拜的模样,心头一股无名火蹭地就冒了起来。
“楷模?”
他冷哼一声,那张久居上位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寒霜。
“老子看你是昏了头了!”
“还杵在这儿干什么?今日的课业练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