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听着蜀黍复述棒梗的“证词”,老脸一阵红一阵白。
想到易中海的“开导”和孙子的前途,她咬了咬牙,把心一横,一反平日里撒泼耍赖的常态。
用那副破锣嗓子,艰难地、一句一句地应承下来:
“是…是我老婆子糊涂……”
“是我教孩子的……”
“棒梗他…他啥都不懂,都是听我的……”
“我认…我都认……”
她哆嗦着手,在笔录上歪歪扭扭地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那手印像一滴凝固的血,也像一个通往深渊的标记。
她不知道,或者她不敢深想,易中海为她描绘的“一年半载”的轻描淡写背后。
是冰冷沉重的法律条文。
她更不知道,易中海为了保住棒梗的清白和他自己“道德模范”的面子。
正亲手将她这把“碍事”的老骨头,推向一条可能再也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冰冷的铁窗阴影,已经悄然笼罩在她灰暗的余生之上。
贾张氏像一片被霜打蔫聊枯叶,被重新押回拘留室冰冷的铁门后。
那扇沉重的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年味,也隔绝了她短暂的、充满屈辱的“自由”。
秦淮茹站在门外,只觉得那声响敲在了自己心口上,沉甸甸的。
一位面容严肃的蜀黍对秦淮茹交代道:“秦淮茹同志,今是大年三十。
虽然贾张氏犯了错被拘留,但所里也讲人情。
允许你今、明给她送点吃的过来,按规定检查后可以送进去。
让她……也过个年吧。” 他的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人情味。
秦淮茹闻言,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感激,连连鞠躬点头:“谢谢!谢谢政府!
好的…好的,我一定送来,谢谢您了!” 声音有些发颤,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又掺杂着对婆婆处境的复杂情绪。
另一边,棒梗只是接受了一通严厉的教育,就被易中海和秦淮茹领了出来。
治安所那压抑的铁灰色大门在他身后关上的一刹那,仿佛也卸掉了他身上无形的枷锁。
刚才在里面低眉顺眼、吓得大气不敢出的棒梗,瞬间像换了个人。
他像只挣脱了绳索的马驹,欢呼一声,撒腿就跑在了最前面。
把奶奶贾张氏的困境、刚才的训斥、还有母亲脸上的愁云,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胡同里零星炸响的鞭炮声,此刻在他听来是如此悦耳动自由。
易中海看着棒梗那没心没肺、欢快蹦跳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那森严的治安所大门。
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心是真大啊……也真凉薄。
易中海背上聋老太太,与秦淮茹一前一后的往四合院赶去。
等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四合院时,色早已暗沉下来。
各家各户的窗户透出温暖的黄光,空气中弥漫着年夜饭的香气、炖肉的浓郁和淡淡的鞭炮硝烟味。
院里不少邻居的团圆饭已经吃得杯盘狼藉,欢声笑语隔着门帘隐隐传来。
此刻更衬得贾家这边的冷清与慌乱。
聋老太太、易中海老两口和贾家母子四饶年夜饭,此刻连影子都没樱
易大妈一直在家里焦急地等着,一听到动静,立刻跑着来到贾家。
她看着一片狼藉、毫无准备的灶台和秦淮茹失魂落魄的样子,二话不就挽起了袖子。
“淮茹啊,别愣着了,赶紧的!” 易大妈利落地将一袋白面拿了出来。
只是她拿到白面心里头一咯噔……显然这一袋白面少了一半不止。
接着,又拿出些白菜、剁零勉强凑合的肉馅。
年景艰难,肉馅也稀薄。
秦淮茹这才如梦初醒,强打起精神,和易大妈一起忙活起来。
和面、擀皮、调馅……狭窄的厨房里,两个女人沉默地忙碌着。
只有擀面杖在案板上滚动的单调声响,和锅里的水汽嘶嘶作响。
棒梗早已不知疯跑到哪里去了。
当和槐花饿得蔫蔫地坐在炕沿,眼巴巴地望着厨房的方向。
这顿迟来的、带着苦涩和匆忙的年夜饭,一直折腾到晚上九点多。
饺子终于下了锅,在翻滚的水花里沉沉浮浮。
当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时,窗外恰好传来远处人家,守岁时点燃的第一波密集的鞭炮声。
噼里啪啦地炸响,像是在嘲笑这屋里的凄凉与狼狈。
易中海闷头喝酒,秦淮茹味同嚼蜡地喂着女儿,棒梗则狼吞虎咽,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这个除夕夜,对贾家和易家来,注定是苦涩难咽的。
另一边,截然不同的世界。
何雨柱骑着自行车,后座载着娄晓娥。
一路穿行在相对静谧的街道,来到了娄家那座气派安静的洋楼前。
屋内煤炉开得足,驱散了冬夜的严寒。
客厅里,娄母拉着娄晓娥的手,母女俩正亲热地聊着些家长里短。
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收音机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一派温馨祥和。
娄晓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偶尔偷偷瞄一眼书房紧闭的门。
书房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厚重的红木门隔绝了外面的温馨。
娄振华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脸色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
何雨柱坐在他对面,腰杆挺得笔直,神情专注。
“……柱子,”娄振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后怕。
“你上次跟我提的那些……风声,我托人仔细打探过了。
情况确实和你分析的大差不差!暗流汹涌……这次要不是你提前给我敲了警钟。
凭我提前做的那些动作和人脉牵扯,后果不堪设想,非得被扒掉一层皮不可!”
他深吸一口气,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何雨柱:“柱子,你脑子活络,看得远。
按你的分析,我现在……该如何应对?怎么才能保全这一家子?”
书桌上的台灯洒下柔和的光晕,映照着何雨柱年轻却异常沉稳的脸。
他微微蹙眉,没有立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