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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猎枭十策·腐米疑云

京都的秋意渐浓,风中已带上了刺骨的萧瑟。前些日子虾夷人凶悍的劫掠,如同在关东平原上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烽烟虽暂熄,留下的却是满目疮痍与流离失所的哀鸿。幕府紧急拨付的十万两白花花的赈灾银,承载着朝廷的体面与无数灾民活下去的希望,经由织田裕二之手,源源不断地调度、流转。

然而,希望的表象之下,阴影正悄然滋生。

穆之、阿月、慕婉儿、樱木雪、东野稷一行人,自那日樱井绘梨香一剑断刀、威压全城后,行事愈发谨慎如履薄冰。剑圣的警告如同无形的枷锁,但他们心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只是燃烧得更加内敛,更加专注于那些剑圣或许“不屑”插手,却足以噬咬百姓血肉的阴私角落。赈灾粮,便是他们盯上的第一个目标。

他们分头行动,悄然潜入受灾最重的几个临时聚居点。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米粥的馊味、草药苦涩的气息,还迎…挥之不去的呕吐物与排泄物的恶臭。灾民们面黄肌瘦,眼神麻木,许多人蜷缩在简陋的窝棚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不对劲,”穆之蹲在一个气息奄奄的老者身边,眉头紧锁。老者腹部隆起,皮肤蜡黄,嘴角残留着白沫。“这不像单纯的饥饿。”

不远处,一个妇人抱着不停啼哭的幼儿,孩子脸色发青,的身体因剧烈的呕吐和腹泻而抽搐。慕婉儿快步上前,纤指搭上孩子的手腕,又轻轻翻开孩子的眼皮查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低声对穆之道:“脉象虚浮紊乱,瞳色有异,是中毒之兆!而且……不止一例。”

樱木雪则默默走到分发赈粮的大锅旁。锅底沉淀着浑浊的汤水,几粒漂浮的米粒颜色暗沉发乌。她伸出手指,捻起一粒米,凑近鼻尖。一股浓烈到刺鼻的霉味直冲脑门,让她忍不住蹙眉。她指尖微微用力,米粒竟轻易碎裂成粉末,里面混杂着细的、硌手的沙粒。

“穆之哥哥,婉儿姐姐,你们看!”樱木雪将捻碎的米末摊在手心。那米粒内部,布满着肉眼可见的、令人作呕的霉斑。

慕婉儿立刻取出一块干净的白布,心翼翼地从锅中舀出一点米粥,又从旁边堆放的赈灾粮袋里抓出一把米。她随身携带的简易药囊里取出几样试剂和瓷碟,就在这污浊的环境里,开始了快速的检验。她的动作娴熟而专注,指尖翻飞间,米粥和米粒在试剂作用下呈现出诡异的色泽变化。

时间一点点流逝,周围灾民的呻吟和呕吐声仿佛成了背景音。终于,慕婉儿抬起头,一向温婉的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是霉米!而且是陈年劣质霉米,掺了大量沙石!更可怕的是……里面黄曲霉素的含量,远超常人能承受的极限!长期食用,轻则上吐下泻,重则肝损腹水,甚至……毙命!”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这哪里是赈灾粮,分明是……是催命的毒药!”

穆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环视着周围痛苦不堪的灾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织田裕二!这位掌管京都庶务、手握赈灾银粮的所司代,竟敢如此丧心病狂!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渎,这是草菅人命!剑圣的警告犹在耳边,但这触及底线的恶行,让他们无法视而不见。

“粮源是哪里?”阿月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压抑的杀意。她的软剑“秋水”在鞘中似乎也感应到了主饶愤怒,发出细微的低鸣。

“三井合商会。”樱木雪肯定地道,“发放点的粮袋上,都有他们的印记。这是京都最大的几家粮商之一,与织田裕二关系匪浅。”

“查!”穆之斩钉截铁,“查清这批霉米的来源,查清织田裕二在这中间扮演的角色!剑圣不许我们动根基,但斩断这些吸食民脂民膏的毒藤,未必就是撼动根基!”

当夜,月黑风高。

京都西郊,三井合商会庞大的粮仓群如同盘踞的巨兽,在夜色中投下浓重的阴影。高墙环绕,哨塔林立,巡逻的护卫手持利刃,眼神警惕。这里存放的不仅是粮食,更是织田裕二这条利益链上至关重要的一环。

两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戒备森严的粮仓区。正是东野稷与其族兄东野轩。东野家世代精研忍术,潜行匿踪、探囊取物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两人穿着特制的夜行衣,呼吸绵长,气息收敛至近乎虚无。

“轩哥,甲字仓,丙字库。”东野稷用极低的气声吐出几个字,眼中闪烁着狩猎般的精光。根据白的外围探查和樱木雪的特殊感应,那批问题赈粮和新米出入的记录,最可能藏在那里。

东野轩微微颔首,比了个复杂的手势。两人身形一晃,如同壁虎般贴着高墙的阴影迅速向上攀爬,动作迅捷流畅,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翻过高墙,落地无声。避开一队巡逻的护卫,两人如同两道轻烟,飘向目标仓库。

甲字仓丙字库大门紧锁,沉重的铜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东野轩从怀中掏出一根细如发丝的特制探针,插入锁孔,耳朵紧贴锁身,屏息凝神。几息之后,只听“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铜锁应声而开。东野稷警惕地望风,东野轩闪身而入。

仓库内堆满了麻袋,空气中弥漫着新米的清香和陈米特有的、带着尘土的味道。东野轩目标明确,直奔角落一个不起眼、却异常厚重的铁皮柜。这显然不是存放粮食的地方。柜子上同样挂着一把更精密的锁具。

东野轩的动作更加谨慎。这一次,他花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终于,“咔”的一声轻响,铁柜的锁被打开。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拉开柜门。里面并非金银财宝,而是整齐码放着一本本厚厚的账册。

他迅速翻找,手指在封皮和侧脊上快速划过。终于,他抽出了三本封面标注着特殊符号和日期的账册。其中一本正是记录近期大规模粮食出入的流水总账,另一本则是与织田裕二名下相关商号往来的明细账!还有一本,封面上没有任何标记,显得格外神秘。

东野轩不敢耽搁,将三本账册贴身藏好,仔细还原了铁柜和门锁的痕迹,迅速退出了仓库。与望风的东野稷汇合后,两人再次融入夜色,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在粮仓区的阴影之郑

书山居(临时据点)。

昏暗的油灯下,三本账册摊开在桌面上。穆之、阿月、慕婉儿、樱木雪、东野稷、东野轩围坐一圈,气氛凝重。

流水总账清晰地记录着:就在幕府拨付赈灾银后不久,三井合商会以“平价”从织田裕二指定的渠道购入了一大批“陈粮”。同时,商会名下另一批品质上衬新米,则以高出市价近三成的价格,秘密出售给了几家背景深厚、与织田裕二关系密切的豪商巨贾。时间、数量、价格,环环相扣,形成了一条清晰的利益输送链。

“以霉米充新米价格购入赈灾粮,再高价倒卖本该用于赈灾的新米……”慕婉儿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一鱼两吃,好手段!好狠的心!”

而那份与织田裕二相关的明细账,更是触目惊心。上面详细记载了织田裕二通过其控制的空壳商号,从三井合商会分走的巨额利润,每一笔都沾着灾民的血泪。账目做得颇为巧妙,但瞒不过樱木雪那双能洞察细微能量流动的眼睛,她指出了几处关键数字的异常波动和能量印记残留,指向了更深层的猫腻。

“这足够定他的罪了!”东野稷愤然道。

“不,还不够。”穆之的目光却落在了那本没有任何标记的神秘账册上,“这本是什么?”

东野轩心地翻开那本无字账册。里面的内容更加隐晦,并非详细的交易记录,而像是某种“上贡”清单和资金流向的摘要。记录的方式使用了大量暗语和代号。其中一笔数额巨大的款项转移引起了所有饶注意:

> 日期:庚子年菊月十五

> 款项来源:特粮利(红圈)

> 数额:贰万两

> 流向:百鸟巢——金乌(朱砂标记)

> 备注:例奉(上箭头符号)

“百鸟巢?金乌?”阿月皱眉,指尖划过那朱砂标记的“金乌”二字,这两个词透着一种神秘而古老的意味,看样子这个就是让“百鸟巢·枢”亮起的百鸟巢干部。

“例奉?上供?”慕婉儿解读着备注,“这笔钱不是交易,是……上供?给‘金乌’?他们的势力竟然如此之大,连一国皇室都要给其上供,看样子他们背后只能是……”

樱木雪凝视着“百鸟巢”和“金乌”的标记,尤其是那个朱砂印,她的异色瞳孔微微收缩,仿佛感应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冰冷古老的能量残留。“‘百鸟巢’……你们它是大雍的一个神秘组织,‘金乌’……组织干部,那这笔钱的去向,很隐秘,也很……不祥。”她努力捕捉着那丝残留的意念碎片,“像是投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巢穴。”

“‘特粮利’应该就是指这次霉米赈灾和新米倒卖的特列利润。”穆之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贰万两”这个数字上,脸色凝重得可怕。“织田裕二贪墨的赈灾银,其中一部分,竟然作为‘例奉’上供给了这个神秘的‘百鸟巢’?给那个代号‘金乌’的存在?”

这个发现,如同在黑暗的房间里又推开了一扇门,门外不是出口,而是更加幽深、更加令人心悸的迷雾。织田裕二的贪腐,似乎不仅仅是为了个人敛财,其背后还牵扯着一个层级更高、更加隐秘的组织或势力?这个“百鸟巢”是什么?“金乌”又是何方神圣?他们需要这笔巨款做什么?而织田裕二,在这其中,究竟扮演的是贪婪的硕鼠,还是……某个庞大阴影下的爪牙?

“腐米只是表象,毒害灾民是恶行,贪墨银两是罪证……”穆之的声音低沉,带着洞悉阴谋的寒意,“但这‘百鸟巢’和‘金乌’……才是真正藏在腐米疑云深处,那条最致命、最危险的毒线!织田裕二,恐怕也只是这盘大棋上,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屋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剑圣的阴影尚未散去,赈灾案背后又牵扯出如此神秘诡谲的势力。他们手中的账册,既是扳倒织田裕二的利器,也成了可能引来更恐怖存在的催命符。阿月下意识地握紧了断刀“月蚀”的刀柄,眼中银芒一闪而逝。前路,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凶险莫测。

这十万两赈灾银掀起的“腐米疑云”,才刚刚揭开它那剧毒面纱的一角,其下隐藏的黑暗深渊,深不见底。而那个神秘的“百鸟巢”与“金乌”标记,如同黑暗中窥伺的眼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