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旧在无止境的从空中落下,冲刷在战场每一寸裸露的土地上,却难以洗涤那似乎已经沁在城砖上的红黑色血迹。
阿苏尔纳克斯城的防御部队依然在与进攻的怪物们激战,他们当然不知道屠夫要塞方向来的增援部队已经被击溃了。
可哪怕是有援军,恐怕也很难坚持到那一刻到来,现在的城墙已经不再属于人类军队,而是彻彻底底的变成了战斗的第一线。
无数由残肢碎骸缝合而成的怪物,已经彻底覆盖率城墙高耸平整的外立面,如同是恶心的蛆虫一般,向上攀爬。
人类已经完全放弃守在城墙垛子后面的第一线了,那地方已经变为了怪物攀上城头的必经之路,现在的他们只是在尝试着将怪物尽可能多的杀死在城墙上。
这个结果是可以预见到的——从第一只怪物冲上城头的那一刻,城墙上陷入鏖战,甚至是失守都已经是命中注定了——守军失去了投石机和弩炮的距离优势,失去了高耸的城墙的高度优势,战斗完全被拉回了最原始、最残酷的贴身肉搏。
而到了这一步,人类就已经完全无法与这些怪物们比拟了,装备会损毁,力气会耗尽,这些问题在怪物身上有绝对不存在。
士兵们组成的战线,此刻早已被怪物冲击破碎不堪,化作无数个各自为战、濒临崩溃的圈子。
他们或三三两两的背靠着背,或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呼吸着混合了雨水、血水和硝烟的空气,机械的挥舞着各种多多少少已经被损坏的武器。
依然有士兵凭借自己的勇气和意志,扑上来的怪物击倒在地,甚至是重新退下城墙,但更多的人,则瞬间被涌上的怪物拖倒、撕碎,在原地留下一声惨叫之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压垮整条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于空中,在阿尔弗雷德他们击退了三只巨大的怪鸟之后不久,越来越多形状各异的怪东西从空中而来,它们尖锐的唳鸣穿透雨幕和喊杀声,一次次俯冲而下,与之相比,射向空的箭雨都显得是那么零落。
这些东西的每一次攻击就会带走一个士兵的性命。
就例如在某座塔楼上,一名弓箭手正在对空射击的时候,这一次精确的俯冲给抓离霖面,最后在其绝望的惨叫中,将他掷入下方人类一侧的阵线后面,又引得落地之后一阵尖叫和唏嘘。
阿尔弗雷德手里的长剑划过空气的瞬间散发出一种暗淡的冷光,那些怪物遇到这把剑无论拥有怎样的硬壳也难以抵抗。
在冲上城墙之后,便以一己之力干掉了十好几只怪物,可仅仅依靠他自己的力量,自然是无法改变全局的,看着眼前的混乱,心中是一片悲怆和无力。
“长官,长官!”
一名士兵动作灵活的躲过怪物的袭击,跑到了阿尔弗雷德的身边,急切的叫着他。
听到到有人在叫自己,阿尔弗雷德扭头看到这名身上有伤,精神萎靡,便先把这名士兵拉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
“发生什么事了?”
“长官!北边儿进西瓦河南岸的那一段城墙,已经完全失守了,那里还活着的士兵撤上了塔楼,他们准备与扑上来的怪物同归于尽,派我过来把这个计划告诉您……”
“什么……”
这边的对话还尚未完全结束,便已经看到了士兵所的那片区域燃起了大火,哪怕是上下着大雨,也无法阻挡火焰迅速蔓延,一段城墙上的怪物被全部点燃,可最靠近河岸边的那座塔楼同样被火焰吞噬了。
看样子是那里的士兵点燃了剩下的的火油,那本应该是防御城墙时向下浇的利器,此时却发挥了最后的作用,带走了一部分正在爬上塔楼的怪物。
在被火焰吞噬的塔楼顶端,一面旗帜竖起来晃了几下,象征着士兵们不屈的意志,但又很快便倒下了,被熊熊大火彻底烧尽。
出现此种情况的也不止是那一段城墙,现在这整段城墙之上的抵抗都在减弱,整条防线已经被拉伸扭曲到了极点,稍微的向上面加一点点的力量便会彻底崩断。
那要宣布撤退吗?
牺牲,必须有价值,不能在这里流尽最后一滴血。
可整座城市还需要一道防线,城市里面还有人民需要他们保护,他们此刻可能正躲在颤抖的房屋里,听着这末日般的声响。
这一个瞬间,很多念头同时涌进了阿尔弗雷德的大脑,像猛烈的潮水袭击着他的思想。
最终,阿尔弗雷德还是下达了撤湍命令,他深吸了一口就饱含着死亡与血腥气息的冰冷空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对着那个站在自己身边,刚才死里逃生出来的士兵道。
“你去告诉传令兵,吹号!撤退!全线撤退!不要忘了炸毁城墙南段与其他阶段城墙的连接处,所有还活着的士兵撤下城墙,进入准备好的街道进行巷战!”
他的语速很快,却将每一个字都的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是,长官!”
浑身是血的士兵木讷的点零头,迅速跑开了。
不一会,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在城墙之上悠长的回荡着,它穿透雨幕,穿透厮杀声,清晰地传遍了整段城墙。
听到这号角声的每一个士兵起初的反应皆是不可思议,但当他们冷静下来对眼前的形势稍作分析之后,也瞬间便明白了此时此刻从城墙上撤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有序的抵抗迅速瓦解,变成了混乱的后撤,所有还能够动弹的士兵们全都沿着城墙向下的阶梯,疯了一般的向着城市内的街道跑去。
在他们的身后是那些怪物,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追着这些撤湍士兵,享受着这场杀戮的盛宴。
阿尔弗雷德在进行了最后的抵抗之后,也跟着这些士兵们逃下了城头。
那由怪物所组成的汹涌潮水,最终漫过了这一道名为“城墙”的堤坝,正式的卷进了阿苏尔纳克斯的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