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环膝,目光落在水面上
“要是能早点到兽界,见到兽王……”
不止是旋翊他们,或许,她还能打听到阿爹的下落。
那个失踪许久的阿爹,是否还活着?
是否也在某处等待着她?
隳鸢突然开口。
“你……要不要洗个澡?我就在旁边守着,不会有野兽靠近的,你放心。”
池菀转过头,眉梢微蹙,随即摆了摆手。
“别耽误了,没那功夫。现在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吃完赶紧上路,早到兽界才是正事。”
她低着头,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跳动的火堆。
隳鸢沉默地收回视线,重新将肉串稳住。
池菀这副样子,看得隳鸢心里发堵。
她是真在担心那几个被善桦抓走的兽夫?
还是……另有目的?
难道……
他从一开始就误会她了?
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
他忘不了那一幕。
一夜之间,怎么可能变得这么温柔?
她知道,阿爹不在了,没人再能护着她。
若到时候她发情失控,却没有一个愿意靠近她的人,恐怕会沦为族中笑柄。
想到这里,隳鸢的喉头一紧。
就在这时,头顶忽地一响。
池菀刚抬起头,瞳孔骤然一缩,一片深褐色的巨大羽翼已掠过树冠。
一只鹰族雄性凌空悬停,目光直直钉在河岸边。
池菀浑身一僵,背脊瞬间绷紧。
她记得清清楚楚,鹰族中最低阶的雄性,都是绿阶强者。
而他们之中最强的隳鸢,不过是个黄阶兽人。
一旦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隳鸢的反应快得惊人。
在池菀刚刚捕捉到那道阴影时,他的手就已经伸出。
随即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别呼吸!”
他猛地一拽,将她整个人朝河边扑去。
两人重重撞开漂浮在水面的绿萍,哗啦一声砸进河郑
河水不深,只刚刚没过胸口。
河水刺骨地凉,池菀浑身一颤,隳鸢捂住她嘴。
另一只手则用力压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下摁。
浮萍层层叠叠,恰好在他们头顶铺成一片遮蔽的绿幕。
头顶传来鹰族雄性的长啸,巨大的翅膀扇动,卷起一阵劲风。
池菀能清晰地感觉到了那道目光,在岸边一寸寸扫过。
她死死咬住牙关,拼命憋着气。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悄悄斜眼望去,看见隳鸢的侧脸。
他的身体始终挡在她身前,纹丝不动。
鹰族在岸边踱了两圈。
他最终停下,落在他们刚才歇息的地方,一脚踩进刚熄灭的火堆。
随即蹲下身,用手指随意拨弄了一下还冒着热气的灰烬。
“火没灭透,人跑不远。”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河岸,一步一步朝河边踱来。
鞋底踢开几块碎石,石子滚落进水里,激起一圈水花。
眼睛在昏暗中一寸寸搜寻,盯住水面的每一处动静。
他分明闻到一丝雌性的气味。
可现在,空气里只有湿冷的水汽。
水下的池菀早憋得眼冒金星,脑袋一阵阵发晕。
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胡乱踢蹬。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活活窒息而死。
她全靠隳鸢的手臂死死撑着,才没有滑向水底的淤泥深处。
隳鸢察觉到了她的濒临崩溃。
他知道,若再拖下去,她必死无疑。
可岸上的鹰族仍在巡视,只要他们一露头,下一秒就是利爪穿心。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然抬起手,用掌心死死扣住她后颈。
另一只手臂箍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牢牢禁锢在怀里。
随即低下头,吻了下去。
那一口气息,猛地将池菀从窒息中拽了回来。
池菀的身体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她本能地张开嘴,疯狂地吮吸那一点氧气。
胸口的闷痛退去,神志一点点恢复清明。
她乖乖地蜷缩在隳鸢怀里,头埋在他肩窝。
鹰族在岸边来回转了整整三圈。
他终于弯下腰,走到他们藏身的大树后,一把扯出那个破旧的兽皮袋,抖开来看了又看。
里面空空如也。
他扔下袋子,蹲下身,鼻子贴近潮湿的泥土,用力嗅了嗅。
可惜,河水的潮气早已将所有痕迹冲散。
他直起身,抬头望向对岸的密林。
“怪了……难不成,他们往上游跑了?”
他抬头望了眼幽深的林子。
随即翅膀猛然一振,掠上层层叠叠的树冠,瞬间消失。
直到鹰族的气息消散,隳鸢才终于松开了扣在池菀后颈上的手。
他没有立刻话,只是轻轻一拉池菀的手腕,带着她从水中慢慢站起。
两人刚冒出头,就同时吸着气。
池菀的脸还是红的。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的吻。
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脚踩在湿滑的河床上,差点绊倒。
她赶紧稳住身子,低着头,不敢看隳鸢一眼。
隳鸢没开口,也没回头瞟了一眼鹰族离开的方向。
“走吧,鹰族随时可能折返。”
话音落下,他抬脚便朝岸边走去。
可他垂在腿边的右手,早已紧紧攥成拳头,耳尖不知何时悄然泛起抹红。
身形一晃,狐影骤现。
他低下头,琥珀色的眼睛看向池菀。
池菀没有迟疑,伸手揪住他颈后的绒毛,借力一攀,上了背。
她的膝盖轻轻夹住他腰侧,双手环住他脖颈。
刚坐稳,隳鸢便一跃而起。
他专挑枯枝密布的径走,避开所有松软的泥地。
池菀趴在他的背上,视线扫过地面。
这家伙,防跟踪的本事真不简单,简直像是生就活在阴影里的人。
跑了一阵,确认身后确实没人追来,隳鸢才终于放慢了脚步。
“袋里有烤肉,吃点吧。”
他低声道。
池菀这才发觉自己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早上匆匆出发,连一口粗粮都没来得及吃。
刚才又在水下憋气许久,体力几乎耗尽。
听见“烤肉”两个字,胃里顿时一阵绞痛。
她连忙从腰间的兽皮袋里摸出一串烤肉。
那是隳鸢出发前准备的干粮。
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串,直到胃里有了些热气,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等等!她忽然想起,隳鸢今一口东西都没吃。
刚才那一路狂奔,雄性本就比她们消耗更大。
更何况他不仅要背着她,还要全程留意地形。
这么久了,他肯定也饿得厉害。
可现在不是停歇的时候,时间紧迫,每一秒都可能带来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