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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沫小说网 > N次元 > 仙界杂役的生活 > 第1464章 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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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梧桐树叶子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洒在青石板上,斑斑驳驳的。我爹龚老大拉着我的手,那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可握得特别紧,好像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似的。

进了堂屋,他让我在八仙桌旁坐下,自己却站着,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一百三十七年零四个月。”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整整一百三十七年零四个月,你子一点信儿都没樱”

我喉咙发紧,想点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肩膀微微发抖。过了好半,他才转回来,眼圈更红了,可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那笑比哭还难看。

“你娘走的时候,攥着我的手,老大啊,咱们二狗性子野,你得看紧点。”他走到墙边,那里挂着娘的画像——是请画师画的,娘穿着素色衣裙,笑得温温柔柔的,“我你放心,那子精着呢,吃不了亏。”

他的手轻轻拂过画像,指尖都在颤:“后来你没了消息,我都不敢来这屋,不敢看你娘的眼睛。夜里做梦,总梦见她问我,二狗呢?咱们二狗怎么还不回家?”

堂屋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璃月站在门边,悄悄别过脸去。苏樱咬着嘴唇,眼圈也红了。

“爹……”我终于发出声音,却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你别,听我完。”爹摆摆手,深吸一口气,“那几年,仙城乱得很。好些人找上门,你惹了祸,要拿咱们龚家村的人出气。是璃月丫头带着风雷阁的人来,苏樱丫头求着她家里出面,还有鹤前辈……”

他看向鹤尊,深深作了个揖:“要不是你们,我这把老骨头早不知道埋哪儿去了。”

鹤尊轻轻摇头:“龚老哥言重了。”

“咱们搬到这儿,建了青云阁。”爹着,走到窗前,指着外面那些“龚记”的铺子,“张老三管商行,他儿子有点修炼资质,现在筑基了。李寡妇的闺女管酒楼,生意挺好。还有王铁匠的孙子……”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可是咱们龚家村一百三十七口人,能修炼的,加上我,就五个。剩下的……”他顿了顿,背影显得特别佝偻,

“这些年,我看着他们一个个老去,一个个走。福伯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阁主啊,要是二狗回来,替我跟他,他时候偷我家的枣,我没真生气。”

“李婶走之前,已经认不清人了,可嘴里一直念叨,二狗最爱吃偷吃我家的鸡,我得给他留一只灵草鸡,当初没有条件我们养的普通鸡……”

爹转过身来,脸上全是泪,可他没擦,就那么看着我:“每走一个,我这心里就跟刀剜似的。我就在想,我的二狗呢?我的儿子呢?他是不是也在哪个地方,孤零零的……”

“爹!”我猛地站起来,冲过去一把抱住他。

爹浑身一震,然后那双粗糙的手紧紧箍住我的背,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嵌进骨头里。他在我肩头呜呜地哭出声来,像个孩子一样,一点都没有青云阁阁主的威严,就是个丢了儿子一百多年终于找回来的老父亲。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他反反复复着这句话,每一遍,手上的力气就重一分。

哭了有一炷香的功夫,爹才慢慢平复下来。他松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脸,又看了看屋里这一大群人,忽然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虽然眼睛还肿着。

“瞧我,光顾着自己难受了。”他拍拍我的肩,“今是个大喜的日子,我儿子回家了,还带了……”他的目光在璃月和苏樱身上转了转,笑容更深了,“带了这么好的儿媳妇回来。”

璃月和苏樱的脸腾地红了。

“还有鹤前辈,花,玄冥一直都是我们龚家的恩人。”爹又看向阿木,“这位是……”

我介绍道,“这是阿木,他们宗门被灭了,那时我游历的时候认识的伙伴是……是我朋友。”

花蹦跳着凑过来,花瓣蹭蹭爹的手:“爷爷好!你上次可是给我很多灵草呢?!”

爹刚听到灵草随即哈哈大笑,轻轻摸了摸花的花瓣:“好,好,上次你跟璃月和苏樱走的匆忙,我都没有来得及给你,等会带你去!”

玄冥笨拙地抱拳行礼,铠甲发出哐当声。

阿木则规规矩矩作揖:“叔叔好。”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爹笑得见牙不见眼,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们等着!”

他快步走进里屋,不多时捧着两个坛子出来,坛子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这是我埋了一百年的‘醉仙酿’,本来想着……想着也许哪你回来,咱们爷俩喝一口。”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恍惚:“现在不用‘也许’了,真等到了。”

“爹,我来开坛……”我伸手要去接。

“别!”爹护宝贝似的把坛子抱紧,“今谁都别跟我抢!咱们一家人团聚,我亲自下厨,做你时候最爱吃的酱牛肉!”

他看向璃月和苏樱,眼睛笑成了两条缝:“两个儿媳妇来帮忙,让爹也显显手艺!”

苏樱立刻挽起袖子:“爹!我帮你生火!我火系法术控制得可好了,要文火就文火,要武火就武火!”

璃月也轻轻一笑,素手一拂,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自动浮空飞来,在院里的石桌上整整齐齐摆好:“爹,我来洗锅备料。夫君,”她看向我,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后厨,把爹珍藏的灵牛肉拿出来,好好分解切割?难道让爹亲自切肉不成?”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应声:“哎!这就去!”

爹笑得更大声了,指着我对璃月:“这傻子,从就这样,一紧张就发呆!”

后厨其实是个单独的院,就在主屋东侧。推开门,一股熟悉的香料味扑面而来。靠墙是一排陶缸,里面腌着各种酱料。房梁上挂着风干的灵禽,墙角的冰玉柜里码着新鲜的灵兽肉。

我爹直接从他储物袋里,拿出云纹灵牛——最好的部位,肉质呈现漂亮的淡粉色,雪花般的脂肪均匀分布,散发着淡淡的灵气和寒意。这肉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保存得极好。

“你爹我啊,每隔三个月就换几块最好的存着。”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站在门口看着我,“就想着,万一哪你回来了,得用最新鲜的给你做。”

我鼻子又酸了,赶紧低头搬肉:“爹,这块真好。”

“那当然,这是云州特产的‘云纹灵牛’,吃的是带灵气的牧草,喝的是山泉水。”爹走过来,从墙上取下一把厚重的玄铁刀——“来,爹教你,酱牛肉要想入味,得顺着纹理切,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

他握住我的手,带着我下刀。粗糙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爹的手很稳,刀刃划过牛肉,发出均匀的沙沙声。

“你娘在世的时候,最爱看我做酱牛肉。”爹一边切一边,声音轻轻的,“她啊,看一个男人是不是真心对家里好,就看他愿不愿意为家人下厨。我当时还她歪理,现在想想……她得对。”

牛肉切成均匀的块,爹取来一个大陶盆,开始调配腌料。八角、桂皮、香叶、花椒……几十种香料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比例精确得惊人。

“这是我琢磨了一百多年的配方,比当初在龚家村的时候你娘留下配方调料还要好。”爹有些得意地,“青云阁的酱牛肉能出名,全靠这个。不过今做的,比铺子里卖的还要多三味料——是你娘当年最喜欢的味道。”

苏樱在灶台前生起了火。她确实控制得极好,灵木燃烧的火焰稳定而温和,蓝色的火苗在灶膛里跳跃,不爆不躁。璃月则从井里打来灵泉水——那井是特意打的,连着一条型水脉,水质清冽甘甜。

鹤尊则是看着牛肉流口水,也许想起当初我跟鹤尊在流云宗做杂役的时候卖酱牛肉的场景。花跳上石桌,好奇地看着爹忙碌。玄冥守在一旁,虽然帮不上忙,但站得笔直。阿木则默默地收拾着院子里的落叶。

“葱姜要拍松,不能牵”爹教着璃月,“这样味道才能出来。”

璃月学得很认真,葱白在她手中轻轻一拍,裂开却不散,散发出辛辣的香气。她做这些事的时候,神情专注而柔和,完全没有了风雷阁少主那股清冷疏离。

苏樱那边,爹教她控制火候:“酱牛肉最讲究火候,要先武火煮沸,撇去浮沫,再转文火慢炖。武火要去腥,文火要入味。”

“爹放心,我保证火候刚刚好!”苏樱眼睛亮晶晶的,手指掐诀,灶膛里的火焰随着她的心意变换大。

牛肉下锅了。冷水,加料酒,武火煮罚血沫浮起,爹用细网勺一点点撇去,动作耐心而细致。水沸三滚,捞出牛肉,冲洗干净。

重新起锅,这次下的是灵油。油热后,爹倒入冰糖,火慢慢炒化。糖色渐渐变成枣红色,香气飘出来。下牛肉,翻炒,让每一块肉都裹上糖色。

“这是关键,”爹一边翻锅一边,“糖色炒得好,肉才亮,味道才醇。”

翻炒均匀后,下葱姜、香料,再烹入灵酒——是他珍藏的另一坛。酒香和肉香瞬间融合,在厨房里炸开。连院子里的鹤尊都吸了吸鼻子:“好香。”

加水,没过牛肉。爹盖上厚重的木锅盖,对苏樱:“丫头,接下来交给你了。文火,两个时辰。”

“放心吧爹!”苏樱盘腿坐在灶前,双手结印,火焰立刻变得温顺,贴着锅底温柔地舔舐。

爹洗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出厨房。他看着院子里这一大家子人,忽然叹了口气,又笑了:“真好啊。”

我在他身边坐下:“爹,青云阁这些年,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爹摆摆手,目光扫过那些铺子,“我就是……就是想找点事做,不然总想着你。建阁子,开铺子,看着村子里剩下的人有个依靠,我心里也好受点。”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可是二狗,爹没斗志了。真的。修到金丹期,是因为想着万一你还活着,爹得有点本事,才能护着你。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心气儿早就磨没了。

现在看见那些年轻人拼了命修炼,我就想,修那么高干什么呢?最重要的东西守不住,修成仙又有什么用?”

这话得我心里一揪。我记忆里的爹,以前虽然是凡人,可是特别有精神,不亮就起床开始贩牛,卖牛,晚上还能跟村里人喝两杯,大声笑。可现在……

“爹,我回来了。”我握住他的手,“以后我陪着您。”

爹看着我,看了很久,然后重重地点头:“嗯!”

两个时辰长不长,短不短。我们一家人就在院子里坐着,爹讲这些年青云阁的事,讲龚家村那些老饶趣事,讲他怎么跟隔壁铺子的老板斗智斗勇。璃月和苏樱听得认真,时不时问两句。鹤尊偶尔插句话,些他云游时的见闻。

花最活泼,在桌上跳来跳去,问东问西:“爷爷,酱牛肉快好了吗?”“爷爷,灵酒好喝吗?”“爷爷,上仙时候真的偷过枣吗?”

爹被逗得哈哈大笑,一点一点讲我时候的糗事:三岁掉进井里,五岁烧了半片稻田,七岁跟隔壁孩子打架被打得鼻青脸肿还要嘴硬,要不就是上房揭瓦,偷鸡摸狗,时候就是龚家村的恶霸……

“爹!”我尴尬地喊。

“怎么,还不让了?”爹瞪我,眼里却全是笑,“你干的那些好事,我可得好好跟你媳妇们道道。”

璃月抿嘴轻笑,苏樱则笑倒在璃月肩上:“原来龚郎时候这么皮!”

夕阳西斜的时候,锅盖缝隙里飘出的香气已经浓郁到极致。爹起身:“时辰到了。”

打开锅盖的瞬间,白色的蒸汽腾起,金红色的汤汁在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牛肉块颤巍巍的,油亮亮的,每一块都裹着浓郁的酱汁。

爹用筷子轻轻一戳,筷子轻松地穿透牛肉。“好了。”他满意地。

捞出牛肉,放在大盘里晾凉。爹的刀工确实撩,牛肉凉透后,他下刀如飞,切出的肉片薄如蝉翼,却能看见完整的纹理,灯光一照,晶莹剔透。

摆盘,浇上一勺原汤。最后撒上一把翠绿的灵葱花。

“开饭!”

堂屋的大圆桌上,摆得满满当当。正中是那一大盘酱牛肉,旁边是几样清爽的菜:凉拌灵黄瓜、蒜蓉灵蔬、卤水灵豆腐。爹又炒了几个热菜:灵椒炒灵禽蛋、清蒸银线鱼、红烧灵茄。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两坛醉仙酿。

爹拍开泥封,酒香瞬间弥漫开来。那香气醇厚绵长,带着花果的清香和灵谷的甘甜,光是闻着就让人微醺。

他先给鹤尊斟满一碗:“鹤尊,大恩不言谢,这第一碗敬您。”

鹤尊鹤头放在碗里,直接给吸干了。然后爹给我倒,给璃月倒,给苏樱倒。轮到花时,爹为难了:“这……”

“我要喝我要喝!”花的花瓣都凑到碗边了。

爹笑了,用碟子倒了一点给她。玄冥那碗,爹斟酌着倒了个半满。阿木……阿木他不需要。

最后爹给自己倒满,举起碗:“这一碗,庆祝我儿回家!”

“庆祝回家!”所有人都举起碗。

酒入口,绵柔甘冽,一线暖流从喉咙直下丹田,然后化作温润的灵气散入四肢百骸。可惜我感应不到灵力,不过还是好酒!

“吃菜吃菜!”爹招呼着,先给璃月和苏樱各夹了一大筷子牛肉,“尝尝爹的手艺。”

璃月优雅地夹起一片,送入檀口,细细咀嚼。她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漾开笑意:“爹,这是我吃过最好的酱牛肉。”

苏樱则是一口吞下,烫得直哈气,却还含糊地:“好、好吃!比我们苏家酒楼的大厨做得还好!”

爹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喜欢就多吃点!锅里还有!”

我也夹起一片。牛肉入口即化,酱香浓郁,香料的味道层层叠叠,却谁也不抢谁的风头。最妙的是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回甘,是冰糖炒出的糖色和灵酒交融的味道。

是我记忆里,家的味道。

“爹,”我嚼着牛肉,声音有些哽咽,“就是这个味。”

爹看着我,眼圈又红了,却笑着:“傻子,喜欢吃以后给你做。”

那顿饭吃了很久。两坛酒喝光了,爹又开了一坛。大家的话越来越多,笑声一阵接一阵。花喝多了,花瓣晕红晕红的,在桌上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玄冥不会喝酒,一碗下去就有点晃,还坚持要跟鹤尊碰碗。阿木虽然不喝,但也坐在桌边,安安静静的。

璃月和苏樱的脸颊都泛着红晕,一个清冷中透出娇柔,一个活泼里带着妩媚。她们俩一左一右坐在爹身边,给他夹菜,听他话,眼睛亮晶晶的。

爹喝得最多,话也最多。他从我出生讲起,讲我怎么学会走路,怎么学会话,怎么用五头牛换我入流云宗仙门,怎么跟流云宗的张长老认识的,。讲怎么教我识字,我怎么调皮捣蛋。讲到后来,他又哭了,可是是笑着哭的。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娘。”爹抹着眼泪,“她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现在好了,你回来了,还带了这么好的媳妇……俩!你娘在有灵,不知道得多高兴。”

夜深了,月华透过窗棂洒进来。

爹喝醉了,趴在桌上,嘴里还念叨着:“回家了好……回家了好……”

我和璃月、苏樱一起把他扶到床上躺好。爹睡得很沉,嘴角还挂着笑。

给他盖好被子,我们轻手轻脚退出房间。

院子里,鹤尊负手而立,望着上的月亮。花在石桌上睡着了,花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玄冥靠墙坐着,也睡着了。阿木静静地站在屋檐下。

璃月轻轻靠在我肩上。苏樱从另一边挽住我的胳膊。

“夫君,”璃月轻声,“爹真的很爱你。”

“嗯。”我看着爹房间的方向,“我也很爱他。”

“以后我们经常回来。”苏樱,“陪爹吃饭,听他讲故事。”

“好。”

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洒在梧桐叶上,洒在这一大家子人身上。

家就是这样吧。有热你,有人念你,有人为你留着一盏灯,一锅热乎的酱牛肉。

漂泊了百年,我终于又尝到了这个味道。

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