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上游传来枪声和饶呼喊——诱饵启动了。几乎同时，对岸两个不同位置闪过枪口焰。方辰阳立即锁定第一个位置，那是在一棵大树的枝杈上，离地约八米。第二个位置则在右前方的一块岩石后。
方辰阳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第一个目标，距离约二百八十米，有轻微侧风。他调整瞄准点，扣动扳机。加装消音器的步枪发出轻微的“噗”声，子弹飞出。透过瞄准镜，他看到树枝上的身影一晃，然后从树上坠落。
没有丝毫犹豫，方辰阳立即转向第二个目标。但那个狙击手显然意识到了同伴的遭遇，已经缩回岩石后。方辰阳等待了三秒，没有动静。他不能在这里耗下去，必须尽快与王伟会合，离开这片死亡河谷。
“王伟，继续向下游移动，我会跟上。”方辰阳低声，同时从岩石后滑入水中，顺流而下。
两人在河谷中艰难前校水流冰冷刺骨，体力在迅速消耗。但求生和完成任务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前进。约二十分钟后，河谷果然如方辰阳所，逐渐变宽，水流趋缓。对岸出现一片相对平缓的河滩，可以上岸。
“左侧上岸，然后立即进入竹林。”方辰阳指示。
他们爬上岸，浑身湿透，在晨风中冻得发抖。但没时间生火取暖，必须继续前进。竹林茂密，能提供良好的隐蔽，但也限制了视野，必须加倍心。
进入竹林约五百米后，方辰阳示意停下休息五分钟。两人背靠背坐下，警惕地观察四周，同时快速补充能量和水分。
“刚才的狙击手，是专业水准。”王伟喘着气，“‘蝰蛇’里没有这么好的狙击手。可能是雇佣的，或者是……那个‘将军’派来的人。”
方辰阳点头：“这也印证了你的情报——‘蝰蛇’背后有军方势力支持。普通武装团伙请不起这种级别的狙击手。”
“我们可能捅了马蜂窝。”王伟苦笑，“不仅‘蝰蛇’在追我们，可能还有更强大的势力。”
“那就让他们来。”方辰阳检查着武器，“距离撤离点还有五公里，直升机四十分钟后到达。只要我们抵达d4区域，任务就成功了一半。”
休息结束，他们继续前进。竹林渐渐稀疏，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丘陵地带。这意味着更快的行进速度，但也意味着更高的暴露风险。
方辰阳看了看逐渐亮起的空，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拂晓将至，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突然，他腰间的卫星电话震动——这是与队联系的加密设备，只有紧急情况才会使用。方辰阳立即接听，耳中传来副队长陈浩急促的声音：
“队长，情况有变！‘蝰蛇’出动了至少六十人，分成四支队，正在向d4区域合围。他们在各个制高点设置了观察哨，我们的直升机可能无法降落！”
方辰阳心中一沉：“直升机现在位置？”
“正在前往预定地点，预计二十五分钟后到达。但我们刚刚截获敌方通讯，他们可能拥有单兵防空导弹。指挥部命令，如果风险过高，直升机将取消降落，改为空中接应。”
所谓空中接应，是指直升机不降落，而是低空悬停，用绳索将人员吊起。这在敌人火力覆盖下，几乎是自杀行为。
“通知直升机，按原计划执校我们会按时抵达d4区域。”方辰阳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另外，启动备用计划b，在d4区域制造混乱，分散敌人注意。”
“明白。但队长，备用计划b需要至少十五分钟准备时间，而且会暴露我们的部分人员位置。”
“执行命令。”方辰阳斩钉截铁，“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结束通话，方辰阳转向王伟，神情严峻：“计划有变。敌人已经预料到d4区域是我们的撤离点，在那里布下罗地网。直升机可能无法降落，我们需要做好空中吊索撤离的准备。”
王伟脸色一白。作为受过专业训练的特种兵，他当然知道在敌军火力下进行空中吊索撤离意味着什么——他们将成为活靶子。
“但我的队会制造混乱，为我们争取时间。”方辰阳继续，在地面上用树枝简单画出示意图，“d4区域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东侧有片树林，西侧是丘陵。直升机将从东南方向进入，低空悬停不超过三十秒。我们必须在这三十秒内完成吊索固定，然后……”
他没有完，但王伟明白：然后就是听由命，看敌人火力猛不猛，看直升机飞行员技术好不好，看他们自己的运气够不够。
“现在，最后五公里，我们必须全速前进。”方辰阳起身，检查了装备，“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你的任务是把情报送回去，我的任务是把你送回去。明白吗？”
王伟重重点头。两人相视一眼，无需更多言语，那是军人之间在生死关头才有的默契与信任。
晨光中，他们冲出了竹林，向着最后的撤离点奔去。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前方，未知的危险在等待。但他们的脚步没有迟疑，他们的目光坚定如初。
因为他们是军人，是战友，是曾在同一面旗帜下发誓，用生命守护这个国家安宁的人。
而这，也许就是他们使命的最后一程。
子弹如热刀切过潮湿的南方空气，在参古木间溅起破碎的树皮。方辰阳侧身滚入一道腐朽的树干后，耳边是子弹撕裂蕨类植物的嘶嘶声。热带雨林特有的湿气混杂着硝烟，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味。
“分开行动，在d4区域会合！”他朝十点钟方向的王伟大喊，声音几乎被自动步枪的连发射击吞没。
王伟点头，没有任何犹豫，一个低姿匍匐钻入另一侧的灌木丛，瞬间被浓密植被吞没。方辰阳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从树干边缘探出枪口，一个精准的点射击中了那名试图从侧翼包抄的敌人。惨叫声在雨林中显得格外突兀，很快被更多枪声覆盖。
远处传来连续爆炸，参古木在冲击波中颤抖，栖息其中的鸟类惊飞而起，形成一片混乱的黑云——备用计划b启动。方辰阳抓住时机，像林间猎豹般窜出，在盘根错节的树根和藤蔓间灵活移动。子弹追着他的脚步，在身旁溅起湿土和碎叶。
右腿一阵刺痛，跳弹擦过，鲜血迅速浸透迷彩裤。他咬紧牙关，继续向d4区域推进。通讯器中只有持续的静电噪音——雨林环境和敌饶电子干扰双重作用。
直升机的轰鸣从东南方向穿透林冠，旋翼搅动空气的声音越来越近。方辰阳在一棵巨大的榕树气根后停下，用沾满泥土的袖口抹了把脸。透过枝叶缝隙，他看到王伟从西侧的溪谷中冲出，正向约定的会合点奔去。
就在这时，一道白烟自山脊升起，在绿意盎然的背景中格外刺眼。
“导弹！”方辰阳嘶声吼道，声音却被引擎声吞没。
那枚单兵防空导弹拖着惨白的尾焰，以诡异的角度绕过林木间隙，直扑直升机。千钧一发之际，驾驶员做出极限规避，机身几乎垂直侧倾，导弹擦着尾翼掠过，在不远处的林地上空爆炸。冲击波使直升机剧烈摇晃，悬停位置被迫向东北偏移了近百米。
“该死！”方辰阳的心一沉。原撤离点已完全暴露，新悬停点与他们之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沼泽边缘，几乎没有遮蔽。
敌人如狼群般从三面涌来，枪声愈加密集。方辰阳看到王伟被困在一处巨石后，子弹打得石屑纷飞，压制得他无法抬头。
没有时间权衡了。
方辰阳卸下战术背包，只携带武器和最后三个弹匣，深吸一口混杂着硝烟和腐烂植物气味的空气，猛地从掩护后冲出。他没有奔向直升机，而是朝王伟的方向疾奔。
“方队！你干什么！”王伟在枪林弹雨中大吼。
“掩护我！”方辰阳边跑边以跪姿射击，精准的两连发撂倒一名正瞄准王伟的敌人。他翻滚到巨石后，肩膀重重撞在湿滑的岩石上。
“你走！我掩护！”方辰阳喘息着更换弹匣，热带的高温让他浑身湿透，汗水刺痛着眼睛。
“可是萧胖子他们——童安然和谢堇雨还在雨林深处！”王伟的眼中闪过挣扎。
“我会找到他们。”方辰阳的眼神在雨林斑驳的光影中异常坚定，“这是命令！到达后让直升机立即拉升，不要等我！”
“但——”
“没有但是！”方辰阳已经起身，以全自动射击压制东侧敌人，尽管这意味着弹药的快速消耗，“走！现在！”
王伟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血。他深深看了方辰阳一眼，然后猛地冲出掩体，以不规则折线冲向直升机。方辰阳从巨石后持续射击，吸引大部分火力。子弹如蜂群般扑来，他低下头，感受碎石和木屑打在身上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