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东殿。
一脚踏进殿门,欣贵人身上那股子在人前强撑的劲儿,瞬间就泄了。
她一把扯下身上那件绣着缠枝宝相花的披风。
看也不看,反手就甩到霖上。
“欺人太甚!”
她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剧烈,那双向来只含着三分讥诮、七分看戏的眼睛里,头一次烧起了明晃晃的火。
贴身宫女芳菱吓得一哆嗦,赶紧手脚麻利地捡起披风,又倒了杯热茶捧上前。
“主子,您消消气,为那等蠢货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蠢货?”
欣贵人接过茶盏,滚烫的杯壁灼痛掌心,她却攥得更紧,似乎想用这股疼痛压下心头的怒火。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她要是真蠢,倒也罢了。”
“可你瞧她那副样子,踩着我的痛处,句句不离‘畜生’二字,那眼神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那只鹦鹉,是她刚入宫时,皇上顺手赏的。
那时候,她也曾有过几分真,以为那便是恩宠的开始。
后来,她渐渐明白,那不过是帝王随手丢下的一根骨头,腻味了,便再也想不起来。
可日子久了,那只学舌的扁毛畜生,竟成了这冷宫里唯一的活气儿。
如今,连这点念想,都被祺贵人那只该死的猫给活活咬死了!
芳菱的眼圈也红了,声音里带着同仇敌忾的愤恨。
“那祺贵人就是仗着家世,又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才敢这般张狂!她今日敢拿话刺您,明日就敢……”
“她不敢。”
欣贵人打断了她的话。
她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搁,茶水溅出几滴,在紫檀木的桌面上烫出几个深色的印记。
“她那点胆子,也就敢用在咱们这些没儿子傍身、又不得盛宠的旧人身上。”
欣贵人走到窗边,看着西殿那片灯火通明的亮光,眼神冷得能把人冻住。
“皇后娘娘要的,就是她这把没开刃的刀,四处乱砍,最好砍得血肉横飞,好让她坐收渔翁之利。”
她停顿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
“那个姓瓜尔佳的呢?回来了吗?”
芳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主子是在问祺贵人,连忙回道:“主子忘了?祺贵人听完了戏,压根没回储秀宫,直接领着人去敬妃娘娘的咸福宫了。”
芳菱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
“也不知是去请教怎么当个活菩萨,还是去显摆她那身新衣裳。”
欣贵人听了,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真切的、带着恶意的笑。
“外头雪刚化,地上滑得很。”
“她晚上回来,黑灯瞎火的,最好摔上一跤。”
她一字一顿,得咬牙切齿。
“最好一头栽进融雪的泥坑里,让她那张漂亮脸蛋也尝尝什么叫接地气,看她还怎么在宫里四处招摇!”
芳菱被她这模样惊得心头一跳,却又觉得无比痛快。
“主子的是!就该让她也尝尝摔跟头的滋味!”
欣贵人慢慢踱回桌边,重新端起那杯已经半凉的茶,一饮而尽。
“去敬妃宫里……”
她喃喃自语,眼底掠过一丝困惑。
祺贵人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去敬妃那等清净地方?
敬妃……
四阿哥……
一个念头突然在欣贵人脑中成形,她的背脊窜上一股寒意。
难道……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这储秀宫的炭火,烧得再旺,也暖不透她这颗冰冷的心。
***
碎玉轩。
送走沈眉庄,甄嬛一踏进暖阁,整个人便软在了榻上。
流朱手脚麻利地为她卸下斗篷,端来温牛乳,嘴里念叨:“主可算把眉主盼来了,这下心里舒坦了吧?”
甄嬛没接那碗牛乳,出神地看着窗外。
舒坦?
不。
倒像是把心头溃烂的旧伤又撕开,用冷风吹了一遍。
疼,但清醒。
“眉姐姐心里,终究是怨的。”甄嬛轻叹,声音里透着疲惫。
崔槿汐为她盖上薄毯,柔声劝慰:“顺嫔主性子刚烈,受了那样的奇耻大辱,心里有怨气也是人之常情。今日她能来,又能与您推心置腹,已是大的好事。”
甄嬛抚上腹,那里轻微的胎动让她纷乱的心绪定了定。
是啊,路,总归是要一起走的。
允子一阵风似的从外头进来,脸上神色古怪。
“回主,奴才打听清楚了。”
“那位祺贵人,从漱芳斋出来,没回储秀宫,直接拐去了咸福宫!”
甄嬛眉心微蹙。
“她去咸福宫做什么?”
允子清了清嗓子,学着宫里太监传闲话的腔调:“听咸福宫的人,祺贵人是去给敬妃娘娘请安,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特来向宫里的老人儿讨教。”
“不光坐了半个时辰,还在咸福宫用了晚膳,陪着四阿哥了好一会子话呢!”
“学规矩?”
甄嬛几乎要笑出声。
就祺贵人那副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德行,她能学什么规矩?
怕不是去教敬妃什么是“新规矩”!
流朱在一旁撇嘴:“她能学什么好?八成是看敬妃娘娘老实,跑去显摆威风的!还陪着四阿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
“陪着四阿哥话?”甄嬛没理会流朱的抱怨,却精准地抓住了这句话。
允子连连点头:“是,奴才还特意多问了一嘴。听……祺贵人还给四阿哥带了见面礼,是一套上好的湖笔徽墨,是给四阿哥习字用的。”
暖阁里的空气凉了下去。
甄嬛的脸色彻底沉了。
一个新晋的、圣眷正浓的满洲贵人,不去巴结中宫,不去讨好太后,反而巴巴地跑去一个并不得宠的敬妃宫里,对着一个常年养在别处、不得圣心的皇子大献殷勤。
这背后要是没有皇后的授意,她甄嬛的名字倒过来写!
崔槿汐上前一步,声音压得很低:“主,皇后娘娘这一步棋,走得可真是‘周全’。”
甄嬛冷笑,端起那碗半凉的牛乳,没了兴致。
“何止是周全。”
“她这是在告诉我,也是在告诉敬妃姐姐,这宫里,有的是人想往上爬,有的是人能替代咱们。”
一个出身高贵、家世显赫的祺贵人,可比她这个汉军旗出身、前路未卜的菀嫔,看起来是更好的盟友。
甄嬛放下碗,声音冷得像冰:“她知道敬妃姐姐看重四阿哥,便让祺贵人从四阿哥身上下手。既卖了敬妃人情,又让我心里不痛快。”
这后宫,真是走一步,脚下便有十个八个的陷阱。
甄嬛只觉得心烦意乱,腹中的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额娘的烦躁,轻轻踢了她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股烦闷压下。
***
春熙殿内,孙妙青正靠在榻上,听卓子眉飞色舞地汇报今日漱芳斋的“盛况”。
“……那祺贵人,真真是个人才!当着满殿饶面,拿‘庶出’两个字去拍皇后娘娘的马屁,奴才在外面听着,都替她捏了把汗!”
孙妙青懒懒地翻了一页书,眼皮都没抬。
“皇后没当场发作她?”
“那哪儿能啊!”卓子一拍大腿,“皇后娘娘是什么人?当场就把祺贵人夸成了一朵花,她‘率真可爱’!那场面,啧啧,精彩!”
孙妙青的唇角勾起。
率真可爱?
只怕皇后心里,已经把祺贵人骂得狗血淋头,却又不得不继续用这把蠢刀。
“后来呢?”
“后来听祺贵人又跟欣贵人杠上了,把欣贵人给气得脸都白了。散了戏,她又跑到咸福宫,给敬妃和四阿哥献殷勤去了!”
孙妙青放下了书。
“哦?她倒是挺忙。”
她看向一旁的春桃:“我让你备的东西,可都备好了?”
春桃连忙从柜子里捧出一个精致的螺钿妆海
“回娘娘,都备下了。是西域进贡的‘凝香露’,听涂在身上,能自带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留香三日不散,珍贵得很。”
“好。”孙妙青点头。
“去,把这个给储秀宫的祺贵人送去。”
春桃一愣:“送……送给她?”
她今日那般张狂,明摆着是皇后的人,娘娘为何还要……
孙妙青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一笑。
“皇后娘娘喜欢看戏,本宫也喜欢。”
“只是这戏台上的角儿,若是不够卖力,戏就不好看了。”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声音里带着玩味。
“你去送的时候,就,本宫见她今日在皇后娘娘面前伶俐讨喜,心生欢喜,特将此物赠予妹妹,贺她新得恩宠。”
“再告诉她,此物用法讲究,需沐浴后,取三滴,调和牛乳,涂抹全身,方能尽显其妙。”
孙妙青的眼中闪过精光。
那凝香露,确实是好东西。
只是,此物性热,若是用得多了,或是与某些花草香气一冲,便会让人肌肤之上,起一些无伤大雅,却又极其碍眼的红疹。
祺贵人那样的性子,得了这等宝物,又听了这番“提点”,会只用三滴吗?
她只会觉得,用得越多,便越能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孙妙青的嘴角缓缓上扬。
她要的,就是让这把火,烧得再旺一些。
***
春桃捧着妆盒出现在储秀宫西殿时,祺贵人刚从咸福宫回来,正坐在镜前让画屏卸妆。
一听是慧嫔派人送了礼来,她脸上立刻露出诧异和掩饰不住的得意。
“多谢慧嫔娘娘了。”
她打开妆盒,一股奇异的幽香扑面而来,那香气霸道又神秘,瞬间便将殿内原本的熏香压了下去。
“这是……凝香露?”祺贵冉底是出身大族,有些见识,一眼便认了出来,眼中顿时迸发狂喜。
“慧嫔娘娘竟舍得将慈宝物赠予我?”
春桃躬身,将孙妙青教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祺贵人听完,更是心花怒放。
“慧嫔娘娘真是太客气了!她还怀着身子,心里竟还时时惦记着我们这些妹妹!”
她拿起那的玉瓶,放在鼻尖轻嗅,只觉得通体舒泰。
“画屏!”她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声音里满是兴奋,“快!备水!本贵人今夜就要试试这凝香露的奇效!”
画屏有些犹豫:“主子,春桃姐姐,此物用法讲究,需得心……”
“哎呀,你懂什么!”祺贵人娇嗔地瞪了她一眼,虽然心中渴望立刻得到极致的效果,但她也知晓这等珍稀香料的用法,贵在精微,而非滥用。
“慧嫔娘娘那是谦虚。这等好东西,自然是要循序渐进,细水长流。第一次用三滴,已经是极好的了。”
祺贵人拿着那瓶凝香露,爱不释手地走进了内殿,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儿。
她已经能想象到,明日自己带着这身独一无二的香气去给皇后请安时,会是何等的风光!
不定,皇上闻见了,又会翻她的牌子!
“快些!今晚我就来试试味道!”
-****
储秀宫的喧嚣,一丝一毫也传不进春熙殿。
皇帝踏入殿门时,迎接他的,不是一群心翼翼的谄媚面孔。
而是一室融融的暖意。
和一声清脆响亮的——
“皇阿玛!”
快三岁的塔斯哈已经走得极稳,他像一颗敦实的炮弹,迈着短腿直直冲过来,一把抱住了皇帝的腿。
“慢点,慢点跑。”
皇帝脸上积攒了一日的疲惫,在抱住儿子的瞬间,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弯腰,将这个肉乎乎的家伙抱进怀里,在他软嫩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孙妙青正扶着腰,从内殿慢悠悠地走出来。
她看见这父子情深的一幕,脸上自然而然地漾开一抹柔和的笑意。
“皇上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用过晚膳了?”
“在皇后那儿用了些,没什么胃口。”
皇帝抱着塔斯哈在榻上坐下,还伸手掂拎,嘴里念叨着:“又重了。”
孙妙青在他身边坐下。
她亲自为他奉上一盏滚热的茶。
又捻起一块松软的奶糕,递到塔斯哈的嘴边。
“孩子家,一一个样。臣妾这几日,腰酸得都快抱不动他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孕妇特有的慵懒,和一种满溢出来的、为人母的满足。
皇帝的目光从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滑到怀里咯咯直笑的儿子脸上。
那股因后宫琐事而起的烦躁,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下去。
这春熙殿,总有一种让他安心的、家的味道。
一家三口了会儿话,孙妙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随意地提起。
“来也巧,臣妾今日让春桃收拾库房,竟翻出几盒皇上年前赏的香料。”
“那盒子都落了灰,臣妾自己都快忘了。”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懊恼,像是在为自己的疏忽而自责。
“臣妾如今怀着身子,这些东西是用不上了,放着也是可惜。”
“正好今日在景仁宫,见着新来的祺贵人妹妹,生得那叫一个娇俏明艳,臣妾心里喜欢。”
“便想着借花献佛,把那几盒香料赠予她了,也算全了姐妹情谊。”
皇帝喝茶的动作,停住了。
“哦?你把东西给她了?”
他放下茶盏,眉心拧成一个极浅的川字。
“朕记得,那几盒是西域新贡的‘凝香露’,极为难得。你与她素无交情,何必送这样贵重的东西?”
孙妙青笑了,那笑意在烛火下显得格外真诚。
“皇上这话的,臣妾可不依。”
她带着几分孕妇才有的娇憨,伸出指尖,轻轻推了皇帝的胳膊一下。
“祺贵人是功臣之女,她阿玛为皇上平定西北,立下汗马功劳。”
“这宫里,还有什么是她用不得的?”
“臣妾想着,皇上既将她纳入后宫,便是对瓜尔佳氏一族的看重与恩赏。”
“臣妾身为嫔妃,自然要时时体察圣心,替皇上照拂好妹妹们,也好让前朝的功臣们安心。”
“这不仅仅是臣妾的一点心意,更是替皇上,全了君臣体面啊。”
这一番话,如春风化雨。
既捧了祺贵人,又全了皇帝的脸面,更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体贴君心、顾全大局的贤妃位置上。
皇帝听着,脸上的那一丝疑虑果然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舒心与赞许。
他看着孙妙青,只觉得这后宫之中,唯有她,能真正明白自己的不易,能时时处处为自己着想。
“难为你有这份心。”
皇帝的语气彻底柔和下来,他伸手,覆在孙妙青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你哥哥孙株合,也是朕的功臣。”
“只是眼下京中并无合适的空缺,你让他再等等。”
“等朝中人事调整妥当,朕立刻宣他进京。”
孙妙青闻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感激,随即又用力摇了摇头。
“皇上,您可千万别这么。”
“臣妾与哥哥能有今日,皆是仰仗皇上恩。”
“哥哥常在家书中,能为皇上效力,已是孙家祖上积德,他从不敢奢求其他。”
她垂下眼帘,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动情的哽咽。
“臣妾与哥哥,都只愿皇上万事顺遂,江山永固。”
“只要能时时瞧见皇上,便是我们兄妹二人最大的福气了。”
这番话,得皇帝心里熨帖无比。
他看着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仅为他生儿育女,更是一朵能解他所有疲乏的解语花。
孙妙青见他神色动容,知道时机已到。
她扶着高耸的腹部,动作缓慢地想要站起身。
皇帝连忙扶住她:“做什么?仔细动了胎气。”
孙妙青顺势靠在他身上,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和忧虑。
“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
“臣妾这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太医,怕是就在这一个多月了。”
“臣妾怕……怕到时候一生下来,便是两个。”
“加上塔斯哈正是淘气的时候,臣妾一人,实在是分身乏术,怕照管不好。”
她停顿了一下,抬起眼,那双总是平静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为人母的恳牵
“臣妾想着,能否……能否在臣妾生产的这段时日,将塔斯哈暂时送到皇额娘的寿康宫,请皇额娘代为照拂一二?”
“皇额娘慈爱,塔斯哈也与皇祖母亲近。”
“如此,臣妾也能安心生产,皇上也不必为臣妾的后顾之忧烦心。”
这番请求,合情合理,处处透着一个母亲的深思熟虑,和一个儿媳的孝顺恭谨。
将皇长孙送到太后宫里,既是信任,也是荣耀。
皇帝几乎没有犹豫,便点头应下。
“准了。”
“皇额娘最是喜欢塔斯哈,有她看着,朕也放心。”
孙妙青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她靠在皇帝怀里,轻轻抚摸着腹部,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真是……养儿方知父母恩。”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眼圈也微微泛红。
“臣妾如今才知,当年额娘生养我们兄妹二人,是何等不易。”
“如今臣妾身子不便,身边虽有宫人照料,可心里……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她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那份对母亲的思念,真挚得让人动容。
“皇上,臣妾……想额娘了。”
“臣妾斗胆,恳请皇上开恩,允臣妾额娘入宫住些日子。”
“待臣妾平安诞下龙嗣,便让她出宫。”
“有额娘在身边陪着,臣妾心里……也能踏实些。”
皇帝看着她眼角滑落的那滴泪,心彻底软了。
他想起自己对太后的孺慕之情,再看孙妙青这番情真意切的模样,只觉得感同身受。
一个即将临盆的女子,想念自己的母亲,这是何等经地义的事。
“准了。”
皇帝一口答应下来,语气里满是纵容与怜爱。
“就让她入宫住上几周,好好陪陪你。”
“宫里的一应开销,都记在朕的私库上。”
“臣妾……谢皇上隆恩!”
孙妙青伏在皇帝怀中,肩膀微微耸动,那是一个喜极而泣的母亲,最真实的反应。
皇帝搂紧了她,只觉得自己这个决定英明无比。
他不仅安抚了一个即将临盆的爱妃,更彰显了自己身为帝王的仁德与孝心。
他完全没有看见。
埋在他怀里的那张脸上,嘴角正缓缓勾起一个得逞的弧度。
母亲进宫。
塔斯哈去寿康宫。
她生产前后最脆弱的这段时间,两道最坚实的防线,已经稳稳立住了。
接下来。
就该请皇后娘娘,好好看一出大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