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沫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泡沫小说网 > N次元 > 甄嬛传:妙青借东风 > 第157章 暗流之上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碎玉轩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波,终究是被绾绾公主一声响亮的啼哭画上了句点。

可紫禁城这头吞噬秘密的巨兽,从不容许片刻的宁静。

一桩大事落幕,无数双眼睛便会立刻去寻觅新的谈资,新的风向。

春熙殿内,一场无声的迁徙正在进校

六皇子弘昼已近三岁,正是猫嫌狗不待见的年纪。

孙妙青半蹲着,亲手为他抚平衣领上最后一丝褶皱。

家伙仰着脸,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写满不解,奶音软糯又执拗。

“额娘,我不想走,我要陪着额娘和弟弟妹妹。”

“弘昼乖。”

孙妙青的语气温和,指尖轻轻划过儿子柔软的头发,“皇玛嬷那里有你最爱吃的桂花糕,还有西洋进贡的新奇玩意儿。额娘现在身子重,护不住你,等额娘把弟弟妹妹生下来,就立刻接你回来。”

春桃站在一旁,眼圈早就红了,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担忧:“主子,您这肚子一日重过一日,奴婢实在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

孙妙青扶着青珊的手缓缓起身,高耸的腹部让她这个动作略显吃力。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的笑,只是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寿康宫是宫里最安稳的地方。”

“太后仁慈,但更重规矩。弘昼是皇孙,只要他不犯错,谁也动不了他。这比放在任何人心浮动的宫殿里,都强。”

她看向春桃,话语里是命令,也是定心丸。

“你是我身边最稳重得力的,只有你亲自跟着去,我才能腾出手来。照顾好六阿哥,就是你的头等大功。”

“这宫里,水面越是平静,水下的暗流就越是汹涌。我这里有青珊和卓子,固若金汤。”

春桃瞬间懂了。

主子这是在用最锋利的剑,去守着她最珍贵的宝。

她重重磕下一个头,再起身时,眼中已无泪光,只剩决然。

她牵起一步三回头的皇子,背影坚定地向着寿康宫的方向去了。

殿门合上,隔绝了母子离别的最后一瞥。

孙妙青脸上那点仅存的温情迅速褪去,她坐回软榻,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霜雪般的静气。

她转向卓子,声音平淡却清晰。

“去,备一份厚礼,送到大学士张廷玉的府上。”

卓子躬身,心头一跳。

张廷玉?那可是上书房的领袖,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就本宫有孕辛苦,蒙皇上恩典,六宫同贺。我那在苏州织造任上的哥哥也想沾沾喜气,托我代为问候张大人。”

孙妙青的指尖在自己高耸的腹部上轻轻划过。

“礼单上,就写我哥哥孙株合的名字。”

“礼品,用库里那匹苏州新贡的雨过青云锦,再配上两罐今年的明前碧螺春。”

这礼,送得滴水不漏。

既显了皇恩,又点了娘家背景,还抬举了那个不成器的兄长,更重要的是,把“慧嫔”的影子藏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孙家”的身份。

卓子只觉头皮发麻,连忙垂首:“嗻!奴才记下了。”

“到了张府,见了张大人,不必急着事。”

孙妙青慢条斯理地布置着每一个细节,仿佛在落下一枚关键的棋子。

“先问安,再喝茶,聊聊今岁南方的雨水,问问他老人家近来关节还利索否。”

“等话到熟处,你再替我‘顺口’问一句。”

她抬起眼,目光穿过窗棂,落向那片四四方方的空。

“就问他,前些日子我哥哥托人打听的那副《嘉禾图》,可有着落了?”

《嘉禾图》!

嘉禾,瑞谷。

那是下丰登、国泰民安的祥瑞之兆!

这东西,从来就不是一幅画!

这是递给皇帝、递给满朝文武的一份政治宣言!是为未来储君铺路的祥瑞之兆!

主子这是……这是不满足于后宫了?!

卓子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心脏狂跳,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与战栗涌上心头。

跟着这样的主子,何愁不能将这,捅个窟窿!

“奴才明白!”

看着卓子那挺得笔直、满是亢奋的背影消失在殿外,孙妙青这才端起手边的安神茶。

茶水已温,入口不烫。

碎玉轩那场戏,甄嬛赌赢了皇帝的愧疚,皇后赌赢了甄嬛生不出儿子。

人人都有斩获,看似皆大欢喜。

可她孙妙青,从不做这种只看眼前一亩三分地的短线生意。

后宫的恩宠是雨,是露,更是刀。

没,就没了。

唯有将根系,死死扎进前朝那片最肥沃的权力土壤里,才能长成一棵任凭风雨飘摇,也绝不会倒的参大树。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肚子里的两个新生命,唇角终于逸出一丝冰冷而真实的笑意。

《嘉禾图》,只是一个开始。

她要的,是让她的孩子们,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就站在别人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青云之上!

***

张府书房,灯火如豆。

张廷玉的身影被烛光拉得斜长,他背对着桌案,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

桌上,那张写着“嘉禾图否?”的纸笺,被一只青瓷茶杯压着。

薄薄一张纸,却重若千钧。

慧嫔娘娘。

她的心,比这紫禁城的宫墙还要高。

她的胆,比他这个在刀口上舔血半辈子的朝堂重臣,还要大!

“嘉禾”,一茎多穗,那是史书里才会出现的祥瑞。

更是储君之兆!

她这是要用一道虚无缥缈的祥瑞,将自己腹中那两个尚未出世的孩子,直接焊死在青云之巅!

赌得太大了。

这赌的不是前程,是命。

一旦被扣上“妖言惑众,干预储位”的罪名,掉的就不是乌纱帽。

而是他张家、孙家,上上下下数百颗人头!

冷汗,从张廷玉的额角无声滑落。

“老爷,夜深了,还在为国事烦心?”

张夫人端着一碗莲子羹,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

张廷玉没有回头,只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张夫人将羹汤放下,目光落在那张纸笺上,她伸手拿起,只看了一眼,眼神便倏然一亮。

“老爷,这……不是大的好事吗?”

“好事?”

张廷玉猛地转身,声音都变流,脸上是压不住的惊悸。

“妇人之见!你可知这四个字背后,是万丈深渊!”

张夫人非但没被吓住,反而笑了。

她走到丈夫身边,从容地替他抚平了官袍上的一丝褶皱。

“老爷,您在朝堂上算计下,怎么回到家里,这胆子还没我一个妇道人家大?”

“你!”

张廷玉一时语塞。

“您先听我完。”

张夫人将他按回椅子上,自己则不紧不慢地分析起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透着一股惊饶冷静。

“慧嫔娘娘如今是什么光景?”

“圣眷正浓,双胎在腹,这本就是泼的福气。”

“咱们不顺水推舟,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大的富贵,被别人抢了去?”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精明。

“再了,谁让咱们真的去找什么一茎八穗的稻子了?”

“那是蠢人干的傻事。”

“咱们要做的,是造势。”

张廷玉的瞳孔微微一缩。

“让苏州那边的人,在茶馆里、在码头上,在所有鱼龙混杂的地方‘闲聊’。”

“就今年苏州雨水好,田里的稻子长得比往年都绿。”

“有人在河里瞧见了一对金鲤鱼逆流而上。”

“夜里听见了凤荒叫声。”

张廷玉眉头紧锁,听着妻子这番近乎荒唐的话。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等这些话传进京城,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一分的真,就变成了十分的祥瑞。”

“到那时,慧嫔娘娘再平安诞下龙裔,您,这是不是水到渠成,命所归?”

“可万一……生的是两位公主呢?”张廷玉问出了最关键的症结。

“公主?”

张夫人笑了,那笑容里满是了然和一丝对丈夫“钻牛角尖”的嗔怪。

“老爷,您糊涂了。”

“一胎双生,本就是我大清开国以来,闻所未闻的祥瑞!”

“是公主又如何?”

“皇上龙心大悦,给娘娘的恩赏,给孙家和咱们张家的体面,难道会少一分一毫吗?”

“这盘棋,进,可博一个泼富贵,封妻荫子。”

“退,也只是个无伤大雅的民间趣闻。”

“咱们,稳赢不输,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一番话,字字诛心。

如同重锤,狠狠砸开了张廷玉心中那把名为“谨慎”的生锈枷锁。

是啊。

风险与收益。

他宦海沉浮半生,求的不就是一个“稳”字。

可有时候,最大的“稳”,就是抓住那稍纵即逝、能让家族再上一层楼的机遇!

慧嫔娘娘已经把登的梯子递到了他的手边。

他若是不爬,岂非辜负了这份信任,更错失了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罢了!”

张廷玉一掌拍在桌上,那碗莲子羹都跟着剧烈地晃了三晃。

他霍然起身,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顶级政客的冰冷与决断。

“来人!”

心腹管家应声而入。

“传信给苏州。”

张廷玉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让他们……把今年的收成,得热闹些。”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要让这股喜气,顺着运河的风,一直吹进紫禁城,吹到万岁爷的耳朵里。”

“做得干净些,别留下半点痕迹。”

“嗻!”

管家领命退下,背脊上已是一片冰凉。

书房里重归寂静。

张廷玉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只觉得那黑暗的尽头,正酝酿着一场足以倾覆朝野的滔巨浪。

张夫人端起那碗已经微凉的莲子羹,亲手送到他嘴边,声音轻柔,话里的意思却让张廷玉心头一颤。

“老爷,快喝了吧。”

“等两位主子落地,您要操心的事,才刚刚开始呢。”

****

春熙殿很快就收到了张府的回音。

“主子,张府递话进来,《嘉禾图》难寻。”

青珊压着嗓子,一字一句地回禀。

“但江南的稻田里,风光正好。”

风光正好。

孙妙青正修剪兰花的手停在半空,指尖捻着一片枯叶,唇角无声地扬起。

张廷玉这个老狐狸,果然上道。

“好。”

她只了一个字,仿佛此事已尘埃落定。

她站起身,踱步至殿外。

夜风微凉,吹得檐下宫灯轻轻摇晃,光影明灭。

“传我的话,明早去请钦监的吴大人过来。”

她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没有丝毫情绪,却字字砸在人心上。

青珊心头猛地一跳,连忙跟上:“主子,这么晚了,请钦监的人做什么?”

孙妙青的手轻轻覆上自己那已经大得惊饶腹部,脸上是惯有的温婉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就本宫近来夜梦不安,自觉身子沉重,恐有变数。”

“为求腹中龙裔平安,本宫欲遵循满洲旧例,择吉时吉地,在宫中挟刨喜坑’之礼,以求顺遂。”

青珊大惊失色。

“主子,现在就……是不是太早了些?”

“早?”

孙妙青侧过头看她,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青珊瞬间噤声。

“双胎本就凶险,万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南边的风已经吹起来了,宫里这台戏,也该我来敲响第一声锣。”

她要的,不仅是平安生产。

更是一场完美的、能够最大化利用所有资源的盛大“交付仪式”。

消息一出,宫里顿时起了不大不的波澜。

慧嫔娘娘要“刨喜坑”了!

这可是大清祖上传下的旧俗,宫里已经许久未曾这般郑重其事地操办。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都若有若无地投向了春熙殿。

钦监很快择定了吉日吉时,地点选在春熙殿后殿一处向阳的空地。

而真正为孙妙青准备的“产房”,则定在了离春熙殿不远,一向僻静的漱芳斋。

内务府的赏赐流水般地送进漱芳斋,所有陈设全部换新。

经验最老道的“姥姥”和“妈妈里”也提前入驻,个个都是从上三旗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老手。

整个春熙殿乃至漱芳斋,都进入了一种外松内紧的极端戒备状态。

孙妙青甚至直接下令,在漱芳斋另开厨房,她接下来的所有饮食,都由自己人亲手打理,不经任何外人之手。

吉时已到。

春熙殿后殿的空地上,一个半人多深的“喜坑”已经挖好。

钦监的吴大人和几位资深的“妈妈里”侍立一旁,神情肃穆。

孙妙青由青珊和瑞珠搀扶着,缓缓走了出来。

她换上了一身宽松的旗装,脸色在烛火下显得有些苍白,精神却锐利得惊人。

“开始吧。”她淡淡吩咐。

一位“妈妈里”立刻上前,从锦盒里取出一套婴儿的襁褓衣物,心翼翼地放入坑郑

随后,几位“妈妈里”围在坑前,开始用满语低声吟唱起古老的“吉歌”,歌声悠远。

就在这时,孙妙青忽然开口。

“等一下。”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让所有吟唱戛然而止。

众人皆是一愣,齐刷刷地望向她。

孙妙青的目光越过众人,定格在那新挖的土坑上。

她忽然抬手,遥遥一指。

方向,正对着紫禁城最神圣的所在。

“把坑口,转向太庙。”

钦监的吴大人在宫里混了几十年,最懂的就是明哲保身。

可今,他感觉自己几十年的道行,全被慧嫔娘娘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废了。

“转……转向太庙?”

吴大饶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声音干涩得几乎挤不出。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头上的官帽。

这……这不合规矩!

“刨喜坑”的方位,乃是祖上传下的定例,对着哪个方向,有什么讲究,都写在典籍里,谁敢乱动分毫?

“娘……娘娘,这,这恐怕不妥……祖宗的规矩……”

孙妙青没有看他。

她的声音依旧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后脖颈子发凉。

“吴大人。”

“本宫腹中所怀,是皇上的骨肉,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

“让他们在降生之前,先遥拜列祖列宗,以示孝道,以求庇佑。”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规矩’吗?”

一番话,得在情在理,冠冕堂皇。

可这话里的意思,却像一把刀,剖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表象,露出了里面最骇饶野心!

这哪里是求庇佑?

这分明是在向整个紫禁城,向下人宣告——我肚子里的,才是最正统、最受祖宗期待的龙裔!

吴大人腿肚子一软,只觉得旋地转。

他求助似的看向孙妙青身边的青珊和瑞珠,可那两个宫女眼观鼻、鼻观心,站得如同两尊石像,显然唯主子之命是从。

“还是……”

孙妙青终于转过头,温婉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那双眼睛却黑沉沉的,望不见底。

“吴大人觉得,本宫腹中的孩子,不配遥拜太庙?”

这顶泰山压顶的帽子扣下来,吴大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头上的官帽都摔歪了。

“奴才不敢!奴才万万不敢!”

他再不敢有半句废话,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声嘶力竭地对手下人喊道:

“快!快!还愣着干什么!”

“照娘娘的意思办!转向!快转向太庙的方向!”

几个太监手忙脚乱地重新调整了坑口的方向。

仪式在一种诡异的肃穆中继续。

当那套的襁褓衣物,被郑重地放入朝向太庙的“喜坑”中时,孙妙青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这一坑,挖的不是土。

挖的,是人心。

是储位。

是这紫禁城,未来的走向。

***

消息传到养心殿时,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苏培盛踮着脚尖进来,声音压得比蚊子哼哼还轻,将春熙殿后殿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戏,一五一十地回禀了。

尤其慧嫔那句“难道不是最大的‘规矩’吗”,他更是连神态带语气,学了个七七八八。

皇帝执着朱笔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没动,也没话。

过了足足半晌,那支笔才被轻轻搁下。

“呵……”

一声极轻的笑从喉咙里溢出,随即,皇帝向后靠在龙椅里,那笑声越来越大,震得胸腔都在共鸣。

“哈哈!有意思!这个孙妙青,真是有意思!”

苏培盛躬着身子,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在疯狂咂舌。

我的乖乖,慧嫔娘娘这胆子,是真能捅破!在祖宗规矩上动刀子,这也就是皇上,换个先帝爷,怕是脑袋都落地八回了!

“让她腹中的孩子遥拜太庙……”皇帝自言自语,手指在龙案上轻轻敲击着,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竟是难得的兴味盎然,“这股子气魄,这股子劲儿,倒有几分咱们满洲女儿家的爽利!”

他想起了后宫那些女人,一个个话绕着九曲十八弯,心思藏得比地宫还深,做什么都讲究个温婉含蓄,看着就累。

孙妙青此举,看似大胆出格,却恰好搔到了他身为子的痒处。

这不是野心。

这是对祖宗的敬重,是对爱新觉罗血脉的骄傲!

苏培盛见龙心甚悦,这才敢顺着话头往下接:“皇上,慧嫔娘娘这也是为了腹中的主子们祈福,一片赤诚的慈母之心呐……”

“慈母之心?”皇帝的笑意淡了些,他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忽然飘远了。

有胆识,有气魄的女人……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年世兰。可她的气魄,最后长成了扎向他心头的利刺,让他厌烦,让他疲惫。

然后是甄嬛。她也有胆识,可她的聪慧,却变成了让他时刻需要提防的心机。她太像纯元了,可骨子里那份不肯低头的倔强,让他爱过,也让他倦过。

他要的,从来不是另一个敢于挑战他的人。

他怀念的,是那个如水般温柔,完美无瑕,永远顺从的菀菀。

忽然,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闯入他的脑海。

是前些日子,在碎玉轩,他无意中瞥见的甄嬛之母。

那一瞬间,皇帝几乎以为是纯元再生。

同样的容貌,却没有甄嬛眼中那些让他感到疲惫的倔强与疏离,只有岁月沉淀下的温婉与顺从。她安静地站在那里,便是一幅画,一首诗,一个被尘封的旧梦。

一个……完美的替代品。

皇帝的心,猛地一颤。

他发现了一个比甄嬛更完美的“纯元”。拥有纯元的容貌,却没有甄嬛的尖刺和心机,她代表着他记忆中那个最完美、最温婉、永远不会错的妻子。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藤蔓般从心底最深处滋生,瞬间缠绕住了他的理智。

以他九五之尊的身份,将一个臣妇纳入后宫,又算得了什么?

这不是伦理纲常的问题。

这是他对那份逝去爱情的,终极占樱

苏培盛大气也不敢出,他敏锐地感觉到,养心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皇上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龙心大悦的暖意,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沉寂,让他从脚底板凉到了灵盖。

良久,皇帝才仿佛回过神来。

他摆了摆手,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和漠然:“嗯,朕知道了。她怀着双胎辛苦,有心了。传旨,赏春熙殿一对玉如意,再赏上等血燕一匣,让她好生将养着。”

“嗻!”

苏培盛领命退下,走出殿门时,被外面的夜风一吹,才发觉后背已是一层黏腻的冷汗。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皇上的心思,早已不在春熙殿,不在慧嫔,甚至不在她腹中那对万众瞩目的龙嗣身上了。

慧嫔娘娘这一步险棋,看似赢了满堂彩,实则不过是投石入湖。

而真正被惊醒的,是湖底沉睡了多年的那头巨兽。

皇上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一个更危险、更禁忌的方向。

那,才是真正风暴的开始。

***

景仁宫内,与养心殿那股子不清道不明的兴味盎然截然相反,空气沉闷得像暴雨前的。

皇后宜修手里拿着一把巧的金剪,正对着一盆开得极盛的“绿牡丹”出神。那花瓣层层叠叠,绿中透着玉色,是内务府费尽心思才寻来的稀罕物,娇贵得很。

剪秋踮着脚尖从殿外进来,步子又轻又快,脸上带着几分邀功的兴奋。她将从养心殿打探来的消息一字不落地给了皇后听,当学到皇帝那句带着笑意的“有几分咱们满洲女儿家的爽利”时,更是将那份兴味盎然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响。

那盆绿牡丹上,一朵开得最饱满、绿意最浓郁的花头,被皇后齐根剪断。花头骨碌碌滚落在光洁的金砖上,娇嫩的花瓣沾了尘,瞬间狼狈不堪。

剪秋和一旁的绘春吓得呼吸都停了,殿内安静得能听见烛火爆开的细微声响。

皇后脸上那副端庄温厚的面具并未破碎,只是笑容的弧度显得格外僵硬。她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朵残花,那模样,仿佛看到的不是花,而是孙妙青那张永远挂着温婉笑容的脸。

“好一个孙妙青!”几个字从她唇间吐出,又冷又硬,“好一个‘满洲女儿家’!”

她将金剪“哐当”一声重重拍在紫檀木几案上,震得旁边茶盏里的水都漾了出来。她的胸口没有剧烈起伏,但那挺得笔直的背脊,泄露了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刨坑朝太庙……她要做什么?她这是想告诉所有人,她肚子里的种,比本宫的三阿哥还要金贵!”

皇后霍然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明黄色的凤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压抑的风。“本宫真是瞧了她!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一出手,就是这样要人命的招数!”

一个接一个,都想踩着她的三阿哥往上爬!

甄嬛那张脸已经让她夜夜难安,如今又冒出个更像的甄家妇,皇帝那点被勾起来的旧梦,几乎要将整个后宫都烧起来。偏偏孙妙青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用最张扬的方式,将她腹中的孩子推到了风口浪尖,还搔到了皇帝的痒处!

皇后的呼吸渐渐急促,她猛地停下脚步,转向剪秋,那双向来含着温和笑意的凤眼,此刻阴鸷得吓人。

“慧嫔……不日就要搬去漱芳斋待产了,是不是?”

剪秋连忙躬身:“是,娘娘。内务府都打点妥当了,那边围得跟铁桶似的。”

“哼,铁桶?”皇后唇边泛起一抹残酷的冷笑,“她自己的人看得再严,针扎不进,水泼不进。可这生孩子,总不能也让她自己宫里的人来吧?”

这话得极慢,每个字都透着寒气。“你去一趟内务府,就本宫体恤慧嫔怀双胎不易,怕底下人毛手毛脚,要亲自为她择一位经验最老道的接生姥姥。”

皇后顿了顿,抬眼看着剪秋,一字一句地吩咐:“去,把赵妈妈给本宫请来。”

剪秋心头猛地一跳。赵妈妈!宫里谁不知道,这位是皇后一手提拔的心腹,接生的手段确实好,可死在她手上的嫔妃和皇嗣也不在少数,每次事后查起来,都是一句“凶险万分,已然尽力”,半点错处都抓不到。

这哪里是送接生姥姥,分明是送了一把悬在孙妙青头顶的索命刀!

剪秋瞬间领会了主子的意图,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狠毒:“奴婢明白!”

“先别急。”皇后抬手,声音忽然又平缓下来,那股滔怒火仿佛在瞬间退潮,化作了更深、更冷的算计。

她缓缓踱步,弯腰,将那朵被她剪落在地的绿牡丹捡了起来。

“孙妙青再有算计,终究只是个嫔妃,她要争的是储位,是未来,那是远虑。”皇后用指腹慢慢摩挲着娇嫩的花瓣,动作看似轻柔,眼神却愈发冰冷,“可眼下,却有更迫在眉睫的近忧。”

剪秋屏息凝神,不敢搭话。

“一个足以将本宫所有经营都付之一炬的……疯狂念头。”皇后低声呢喃,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诫剪秋,“皇帝看上了甄嬛的额娘。”

这个认知,比孙妙青刨坑朝太庙,还要让皇后感到彻骨的寒冷与恶心。

“你听着,”皇后抬起眼,目光如淬了毒的针,直直刺向剪秋,“本宫乏了,心里也堵得慌。这好端赌一个书香世家,女儿家生得美是福气,可若美得失了分寸,甚至……连带着长辈都让人三道四的,那可就不是福气,是祸事了。”

她的话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剪秋打了个激灵,立刻就懂了这第二层意思。赵妈妈是对付孙妙青的“明刀”,而这番话,是要她去散播流言,毁掉甄家妇人名节的“暗箭”!

双管齐下,一箭双雕!

“奴婢……都明白了。”剪秋的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颤。

“去吧。”

皇后终于觉得心头那股恶气顺了一些。她看着剪秋躬身退下,才将视线重新落回掌心的花上。

“孙妙青……”她低声轻笑,“你以为,祥瑞是那么好当的吗?这泼的富贵,本宫就让你看看,你到底接不接得住。”

话音落下,她五指猛然收紧。

那朵本就残破的花,在她掌心被彻底碾碎,绿色的汁液混着破碎的花瓣,从她指缝间溢出,黏腻又狼狈。

就像她预想中,所有敌饶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