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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螂事件像一块投入污水的石头,表面上涟漪散去,水下的暗流却开始涌动。接下来的几,聚集地里关于木槿和她捡来的两个孩子的流言,悄然多了几个版本。有的那女孩确实有病,见不得光;有的木槿运气好得邪门,总能找到别人找不到的物资,指不定有什么秘密;更恶毒些的,则暗示林雨那苍白漂亮的脸,或许能换来不少“好东西”。

这些流言蜚语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集装箱周围,带着粘稠的恶意。林风每出门,能感觉到更多审视和排斥的目光,偶尔还能听到几声不怀好意的嗤笑。林雨则变得更加沉默,若非必要,绝不肯踏出集装箱半步,连苏禾教她感知门外情绪的训练,都因恐惧而进展缓慢。

苏禾对此似乎无动于衷,依旧按部就班地外出、搜寻、归来。只是她带回来的东西更加不起眼,多是些最普通、最常见的杂草根茎或变质不太严重的杂粮,绝不再有泥鳅干这类“扎眼”的收获。她甚至故意让自己看起来更疲惫、更憔悴,身上的衣物也刻意弄得更脏破一些。

这是一种低调,也是一种示弱。她深知,在狼群里,显眼的肥羊最先被撕碎。暂时收起爪牙,是为了争取更多成长的时间。

这清晨,林风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去清理组报到,苏禾叫住了他。

“今,晚点去。”苏禾从角落里拿出一把用旧锯条和木柄打磨成的、刃口粗糙却异常锋利的刀,递给林风,“疤脸昨托人带话,他那片‘自留地’需要人清理碎石,点名要你去。工分多算半个。”

疤脸的“自留地”是靠近围墙根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被他用破木板围了起来,据想试着种点什么,但显然效果不佳。点名让林风去,恐怕清理碎石是假,借机近距离观察、试探,甚至找茬才是真。

林风接过刀,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他抬头看向苏禾,灰色的眼眸里没有畏惧,只有询问。

“手脚勤快点,眼睛放亮点。”苏禾低声道,“他问你什么,照实,但只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就‘不清楚’、‘木槿阿姨没过’。尤其是关于雨的,一句多余的话都别。”

这是教导他如何在近距离的审视下,维持最基本、最不易出错的伪装。

疤脸的“自留地”紧挨着聚集地最乱哄哄的交易区边缘,用歪斜的木桩和铁丝网象征性地围了一圈。里面确实堆了不少碎石和建筑垃圾,角落还歪歪扭扭地种着几株蔫头耷脑的、不知名的作物。

林风到达时,疤脸正蹲在地头,嘴里叼着根烟,眯着眼看着那几株半死不活的植物。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精瘦的汉子,是疤脸的心腹,外号“耗子”。

“来了?还挺准时。”疤脸吐了口烟圈,指了指那片碎石堆,“就这儿,把能搬的石头搬到那边墙角,搬不动的敲碎了再搬。手脚麻利点,干不完没工分。”

活计很重,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近乎苛刻。

林风没吭声,放下刀,开始搬石头。他动作不快,但很稳,每一块石头都抱得很牢,避免发出过大声响,也防止山自己。汗水很快浸湿了他单薄的旧衣服,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沉默地、一板一眼地干着。

疤脸和耗子就在一旁看着,也不帮忙,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疤脸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林风身上来回扫视,重点观察他的动作、耐力、表情。

“子,力气不啊,以前干过重活?”疤脸冷不丁开口。

林风顿了顿,继续搬起一块石头:“……嗯,帮忙搬过东西。”含糊的回答,符合他“前据点幸存者”的身份。

“听你妹妹身体不好?李老开的药管用吗?”

“好点了。”林风回答,言简意赅。

“木槿那女人对你们怎么样?没饿着你们吧?”疤脸状似随意地问。

“木槿阿姨很好。”林风停下动作,抬头看了疤脸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语气平板,“给我们吃的。”

他的每个回答都简短到近乎敷衍,却又挑不出明显毛病,完全是一个沉默寡言、可能受过惊吓的孩子的正常反应。

疤脸似乎有些不满意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给耗子使了个眼色。

耗子嘿嘿一笑,凑近几步,蹲在林风正在清理的一块大石头旁,压低声音:“子,别那么死心眼。跟着木槿有什么前途?她自己都朝不保夕。疤脸哥看你机灵,想给你个机会。只要你……”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只要你告诉我们,你和你妹妹,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或者,木槿最近有没有带回来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认识什么特别的人?”

他眼中闪烁着精明的、攫取利益的光芒。他根本不信什么“故人遗孤”的辞,怀疑木槿藏着秘密,或者这两个孩子本身就有价值。

林风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搬石头的动作更用力了些,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牢记苏禾的叮嘱,头也不抬,用干涩的声音重复:“西边据点,地下室。木槿阿姨……捡到我们。”

“啧,不识抬举。”耗子啐了一口,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疤脸摇了摇头。

疤脸脸色沉了沉,但看着林风那沉默倔强、只顾干活的样子,一时也找不到发作的借口。他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赶紧干!下午之前干不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集装箱内,苏禾今没有外出。她正在指导林雨进行新的训练。

经历过刀螂事件的刺激,林雨的精神状态虽然更不稳定,但也像被压迫的弹簧,潜藏着反弹的力量。苏禾决定提前进行下一阶段:主动的、精细化的精神感知。

“雨,闭上眼睛。放松,就像之前一样,找到你的呼吸。”苏禾的声音如同潺潺溪水,平和而具有引导力,“今,我们不把那些‘杂音’吹开。我们试着……去看清它们。”

林雨依言闭眼,努力平复呼吸。很快,门外聚集地日常的喧嚣、杂乱的情绪碎片再次涌来,让她眉头微蹙。

“不要怕。把它们想象成……不同颜色的雾。”苏禾缓缓道,“大多数是灰色的,漠不关心;偶尔有黑色的,带着恶意;也许,会有很少的、淡白色的,是平和或者一点点好奇……去分辨,只是分辨,不要靠近,不要触碰。”

这是一种极其精细的操控,要求施术者能在庞杂的精神信息流中保持自我清醒,并进行快速分类识别。对于初学者,尤其是受过创赡初学者,难度极高。

林雨试了几次,都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强烈的烦躁情绪(来自附近某个正在争吵的家庭)冲散了注意力,脸色发白。

苏禾没有催促,只是用自己温和而坚韧的精神力,在她周围形成一个更稳固的“缓冲区”,将大部分过于激烈和负面的情绪过卖,只留下相对平缓的部分让她练习。

“慢慢来,不急。今能分辨出一种‘颜色’,就是成功。”苏禾鼓励道。

林雨咬着下唇,再次尝试。这一次,她坚持得更久了一些。在苏禾的“缓冲区”帮助下,她终于隐隐约约地“看”到,门外路过的几个脚步声中,大部分是漠然的“灰雾”,其中一股带着不耐烦的“深灰”,还有一股……似乎是来自一个正在哼着破碎童谣的老妇人,带着一点点怀念的、极淡的“暖黄”。

当她将自己这微却清晰的感知断断续续告诉苏禾时,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精神十分疲惫,但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却第一次亮起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属于“掌控”而非“被淹没”的光芒。

“很好。”苏禾眼中露出赞许,递给她一片晒干的、有安神作用的草叶让她含着休息,“记住这种感觉。能分辨,就能预警。知道恶意从哪个方向来,我们才能提前避开,或者……做好准备。”

就在这时,苏禾的精神力感知边缘,忽然捕捉到集装箱外不远处,一个刻意放轻、却带着明显窥探意图的“存在”。不是路过,而是停留。那股精神波动里,充满了贪婪、好奇和一丝犹豫。不是刀螂那伙人,更像是……聚集地里常见的、靠倒卖消息或捡漏为生的“包打听”。

苏禾眼神微冷。看来,对这里的“关注”从未停止,只是换了更隐蔽的方式。

黄昏时分,林风带着满身的尘土和淤青(搬石头时难免磕碰)回来了。他完成了疤脸苛刻的任务,拿到了许诺的工分,但精神上的疲惫远胜身体。

他将疤脸和耗子的试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禾,包括耗子最后那压低声音的威胁和利诱。

“他们不信。”林风总结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他们觉得我们……还有你,有秘密。”

苏禾静静听完,脸上并无意外。“他们当然不信。在这个地方,信任是奢侈品。”她看了看林风手上的擦伤,转身拿出捣好的草药膏,“但他们没有证据,暂时也不敢乱来。疤脸要维持他地盘的基本秩序,也要顾及李老和陈队可能的态度。”

她一边给林风处理伤口,一边低声道:“你今的应对,很好。不多,不多做,让他们抓不到把柄。记住,在绝对的力量或者优势暴露之前,沉默和模糊,是最好的保护色。”

“可是,”林风忍不住抬头,灰眸直视苏禾,“他们不会罢休。耗子看雨的眼神……”那眼神里的算计和贪婪,让他如鲠在喉。

“我知道。”苏禾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语气转冷,“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指了指正在口喝野菜汤的林雨:“雨今,第一次成功分辨了门外的情绪‘颜色’。虽然还很粗浅,但这是一个开始。”

她又看向林风:“而你,今通过了疤脸近距离的试探,证明你能在压力下保持基本的伪装。这也是进步。”

“但还不够,远远不够。”苏禾的声音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需要更快的成长,也需要……适当的‘威慑’。不是用你们那显眼的力量,而是用别的方式。”

“什么方式?”林风追问。

苏禾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向角落里那几盆长势越发喜饶植物,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或许,是时候让“木槿”这个身份,展现出一点点除了“心善”和“低阶催生”之外,其他的价值了。比如,某些不那么起眼,却能在关键时刻让人投鼠忌器的“用处”。

夜色渐浓,集装箱外,那双属于“包打听”的窥探眼睛,在阴影里停留了片刻,悄然离去。而集装箱内,一种迫切的、必须加速强大起来的共识,在三颗曾经疏离的心中,悄然扎根。暗处的眼睛时刻存在,而他们心中的刺——对保护家人、对自身安全的极度渴望——正在化为驱动他们向前的最原始动力。平静的日子,或许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