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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声来自深渊的、沉闷如心脏搏动的震动,以及随后响起的、直抵灵魂深处的混乱嗡鸣,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两块巨石,在控制中枢内激起了层层扩散的涟漪。这涟漪并非止于物理的震颤,更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和残存的希望上,刻下了新的、更深的裂痕。

“它…… 它到底在干什么?” 水鬼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虚弱和这无处不在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嗡鸣而再次跌坐在地,脸上血色尽失。这声音不像攻击,更像是一种…… 无意识的、庞大的存在翻身时的梦呓,带着混沌本质的低语,让人从心底泛起寒意。

“架构师”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跳跃,尽管系统能源匮乏,他还是调取了所有还能工作的深层传感器数据,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能量读数波动曲线分析显示…… 这不像是有目标的活性提升或冲击封印。更像是…… 一种大规模的、自发的‘内部重构’或‘信息扰动’。” 他调出一个极其复杂、不断变换着诡异波纹的频谱图,“看这里,这些频率分布,以及能量在封印力场内部的震荡模式…… 与我们之前记录的、任何一次‘寂灭之种’试图冲击或对外界刺激(比如雅的共鸣)产生的反应模式都不同。更加…… 内敛,更加…… 混沌无序,但又有种奇怪的…… ‘节律性’。就像……”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更准确的比喻:“就像一台庞大到超乎想象的、结构复杂且大部分已损坏的古老机器,因为某个意外的震动,触发了其内部某个早已停滞的、生锈的反馈循环,现在这个循环正在空转,发出噪音,并带动了一些本不该动的齿轮,但核心的主轴和动力源…… 似乎依然在沉睡,或者,并未被真正‘唤醒’。”

这个比喻让所有人脊背发凉。一台损坏的、但体积以行星乃至恒星级别计算的古老机器,仅仅是某个微循环的空转,引发的震动和“噪音”,就足以让他们这个的避难所摇摇欲坠,并直接刺激到柳雅体内的混沌印记。若是其“主轴”真的被唤醒……

“是因为‘刹那的共鸣’吗?” 李教授紧盯着柳雅的监测数据,看着她额头那点顽强闪烁的白金色微光,以及那虽然剧烈波动、却死死稳住下限的意识曲线,“那种‘逆熵’的冲击,哪怕再微弱,再短暂,是否也像一根针,刺入了这个庞大混沌存在最深处某个早已僵死的‘痛觉神经’,或者…… 激活了某个早已被遗忘的、属于‘星芒族’时期残留的…… ‘自检程序’?”

“自检程序?” 影虎眉头紧锁。

“只是一种猜测。” 李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学术性的、混合着恐惧与兴奋的光芒,“别忘了,‘寂灭之种’的本质,是星芒族失控的实验产物。在它彻底堕入混沌、化为纯粹的‘吞噬与毁灭’象征之前,它或许曾是一个有目的、有结构、甚至可能存在某种底层逻辑的…… ‘装置’或‘存在’。指挥官引发的‘逆熵共鸣’,其本质是短暂的、强烈的‘秩序’定义,这或许触碰了它混沌内核中,某个源自其‘有序’时期的、最深层的、早已被掩盖的‘规则印记’或‘逻辑残响’,从而引发了这次大规模的、无序的‘内部扰动’。”

这个推测很大胆,但也并非全无道理。从“回响之间”获取的信息看,“寂灭之种”的诞生充满了意外和悲剧,其最终形态是混沌的,但其“起点”,或许依然残留着星芒族设定的某些痕迹。

“那这种扰动…… 对我们,对雅,是福是祸?” 影虎更关心实际影响。

“祸大于福,”“架构师”给出了直接判断,“首先,这种扰动本身产生的能量波动和‘噪音’,就是对遗迹结构稳定性的持续考验,会加速我们本就岌岌可危的能源消耗。其次,它直接刺激了雅体内的混沌印记,你看这压力读数,上升了整整0.5个百分点,而且还在缓慢攀升!如果不是她自身的‘源火’反应和指挥官残留链接的稳定作用,情况可能已经失控。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们无法预测这种扰动会持续多久,是否会升级,或者…… 最终唤醒那个真正可怕的东西。”

仿佛是为了印证“架构师”的话,监测柳雅的仪器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代表数据接近警戒线的嗡鸣。混沌印记的压力读数突破了某个阈值,柳雅额头的白金微光也随之急促闪烁了几下,似乎在与内部升高的压力对抗。她的眉头再次蹙紧,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虽然依旧昏迷,但身体却开始轻微地颤抖。

“镇静剂!调整维生液成分,加大神经稳定剂的剂量!” 李教授立刻平维生舱控制面板前,飞快地操作着。然而,常规的药物对源自混沌本源的侵蚀,效果微乎其微,只能勉强缓解一些表层的生理反应。

所有饶心再次揪紧。刚刚因为柳雅意识稳定和林凡脑波微动而升起的一丝希望,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内部剧变给压了下去。三,能源只剩三,而内部的威胁却在以时为单位,不断加剧。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力中,一直昏迷的水鬼,突然虚弱地抬起手,指向监测“寂灭之种”的另一个辅助屏幕,声音嘶哑:“等等…… 你们看那个…… 能量流向图…… 好像…… 有点不对劲。”

众人闻言,立刻将目光投向那块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是“寂灭之种”周边封印力场内部的能量流动模拟图,原本应该是混乱无序、充满湍流和涡旋的混沌景象。但现在,在那片代表着混沌的、不断变幻的暗红与深紫中,隐约可见几道极其细微的、颜色略浅的、仿佛溪流般的能量轨迹,正从“寂灭之种”的庞大本体边缘溢出,并非向上冲击封印,而是…… 沿着某种看似随机、却又隐隐遵循着遗迹底层结构脉络的路径,缓慢地、断断续续地…… 向着遗迹的某个特定方向“流淌”。

“这是…… 能量逸散?还是某种…… 渗透?”“架构师”立刻放大那片区域,并进行路径回溯分析。几秒钟后,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些能量流的终端指向…… 是‘火种庇护所’!那个我们之前无法打开的、需要‘活性火种本源认证’的独立加密单元!”

“什么?!” 李教授和影虎同时惊呼。

“寂灭之种”扰动的能量,在向“火种庇护所”流动?这怎么可能?那地方是星芒族为了应对“火种”危机而设立的安全区,理论上应该是抵御“寂灭”侵蚀的堡垒,怎么会被“寂灭之种”的能量渗透?还是…… 这种能量流动,并非“侵蚀”,而是…… 别的什么?

“能量性质分析!”“架构师”急促地下令,系统开始对那几道细微的能量流进行艰难的采样分析(能源严重不足,分析速度极慢)。等待结果的过程中,控制室内落针可闻,只有仪器运转的微鸣和脚下持续传来的、令人不安的嗡鸣。

“分析结果…… 出来了。” 几分钟后,“架构师”盯着屏幕,脸上露出了极度困惑、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些能量流…… 它们的频谱特征…… 与‘寂灭之种’主体的混沌能量有高度同源性,但…… 混沌度显着降低,有序性…… 反而提升了?不,不是简单的有序,是其中混杂了…… 一种非常微弱的、与柳顾问‘源火’能量特征迎… 有部分相似性的秩序波动!”

“这不可能!” 李教授断然否定,“‘寂灭之种’是混沌的聚合,是秩序的绝对反面!它的能量怎么会有秩序性?还和雅的‘源火’相似?”

“架构师”指着屏幕上那复杂到令人眼晕的频谱对比图:“数据不会骗人。虽然同源性指向混沌本质,但其中确实检测到了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类似‘源火’能量中某种基础谐振频率的‘秩序谐波’。而且,这种‘秩序谐波’的比例,在能量流离开‘寂灭之种’本体、向‘火种庇护所’流动的过程中,似乎…… 有极其缓慢的、不稳定的增强趋势。”

“这……” 李教授也愣住了,学术认知受到了巨大冲击。混沌与秩序,在“寂灭之种”内部,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共存?甚至还在向“火种庇护所”这个秩序侧设施“输送”着这种混合能量?这完全违背了已知的所有理论。

“除非……” 影虎突然开口,声音低沉,“除非李教授刚才的猜测有一部分是对的。这次扰动,真的激活了它内部某个星芒族时期的、属于‘有序’侧的残留结构或程序。而这个残留的东西,正在本能地…… 尝试与星芒族的另一个造物——‘火种庇护所’——建立联系?或者…… 是在尝试‘回归’某种预设的‘秩序状态’?哪怕它本身已经被混沌污染,这种‘尝试’也扭曲成了能量渗透的形式?”

这个推测更加惊人,但也似乎能解释这诡异的现象。“火种之钥,亦是归墟之门。平衡之点,非位非物,乃‘态’。” 林凡从柳雅意识深处带回的那句话,再次浮现在众人脑海。难道,这种诡异的能量流动,就是“寂灭之种”内部某种扭曲的、试图寻找“平衡之点”的、本能的体现?尽管它早已面目全非,尽管这种“体现”充满了混乱和不可预测性?

“不管这是什么,它正在发生。”“架构师”脸色严峻,“而且,这些能量流虽然微弱,但它们接触‘火种庇护所’外部加密屏障时,屏障的反馈…… 很奇怪。没有激发强烈的排斥或防御反应,反而…… 像是在进行某种极其缓慢的、低效的…… ‘验证’或‘解码’尝试?”

他调出“火种庇护所”入口的监控数据。那扇紧闭的、铭刻着复杂符文的金属大门,此刻表面正流淌着极其微弱的、与渗入能量同源的暗红色光晕,符文本身也在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明灭闪烁着。

“‘火种庇护所’的加密系统,在尝试‘理解’或‘适应’这种入侵的能量?”“架构师”觉得自己的逻辑处理器快要烧毁了,“这不通!除非…… 除非这加密系统的验证逻辑里,本身就包含了某种对‘特定状态混沌能量’的识别?作为应对‘火种’被混沌侵蚀这种极端情况的…… 后门或应急预案?”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头皮发麻。星芒族到底在他们的“火种计划”和应对“寂灭”的方案中,埋藏了多少层令人费解、甚至自相矛盾的后手?

“如果我们能利用这个……” 水鬼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既然这种能量能和庇护所的加密系统产生互动,哪怕只是极其缓慢的‘解码’,那是不是意味着…… 我们有机会打开它?趁现在,在下面那个东西真正‘醒’过来,或者能源彻底耗尽之前?”

利用“寂灭之种”泄露的、被污染的能量,去打开可能藏有生存希望和解决之道的关键设施?这想法疯狂至极,无异于与虎谋皮,饮鸩止渴。但,他们还有选择吗?

“风险太大,”“架构师”立刻摇头,“先不这种能量流本身极不稳定,随时可能中断或转化为纯粹的攻击性能量。就算我们真能设法引导或加强它,加速解码过程,知道打开那扇门后,里面是什么?是救命的方舟,还是另一个陷阱?是星芒族留下的净化装置,还是…… 与‘寂灭之种’研究相关的、更危险的东西?别忘了,那个单元靠近原封印区!”

“但我们没有时间了!” 影虎低吼,目光扫过昏迷的林凡和柳雅,扫过屏幕上不断倒计时的能源储备,“三!我们只有三!常规手段根本不可能在三内找到足够能源,治好他们,解决所有问题!下面那个东西的扰动只会越来越剧烈!这是我们目前看到的、唯一的、可能带来变数的‘异常’!”

李教授沉默着,目光在柳雅额头的微光、林凡沉寂的面容、以及屏幕上那诡异的能量流动图之间来回移动。作为科学家,他深知其中的不可预测性和危险性。但作为团队的一员,作为看着两个年轻人拼到油尽灯枯的长者,他更清楚,按部就班地等待,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 良久,李教授缓缓开口,声音干涩,“需要知道这种能量流动的稳定性,需要知道‘火种庇护所’加密系统对这种能量的具体反应模式,需要评估强行加速解码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尤其是对下面那个东西的影响。更重要的是……” 他看向柳雅,“我们需要知道,雅现在的状态,与这种能量流动之间,是否存在更深层的联系。她的‘源火’反应,是仅仅在对抗印记压力,还是…… 也在无形中,影响着这种能量流的‘秩序谐波’比例?”

他的目光最后落回林凡身上,那个曾经带领他们创造奇迹的指挥官,此刻无声无息地躺着。“如果指挥官还醒着…… 他一定也会选择冒险一搏。但这次,我们不能只靠勇气和运气。”

“架构师”明白李教授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飞快地操作控制台:“我会调动所有还能动用的、非核心的传感器和计算资源,全力监测分析这种能量流和庇护所加密系统的互动。尝试建立预测模型,哪怕误差很大。同时,我会尝试用最低能耗,向‘火种庇护所’发送几种预设的、低权限的星芒族通用验证请求,看看在目前这种‘半解码’状态下,能否得到任何反馈。”

“我去检查遗迹下层结构,特别是通往‘火种庇护所’路径附近的结构完整性,” 影虎站起身,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如果真要行动,必须确保路径安全,没有因为刚才的震动产生新的塌方或陷阱。另外,我会准备必要的工程设备和可能的…… 应急方案。” 他话中的“应急方案”,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一旦事不可为,或者开门放出更可怕的东西,要有同归于尽的准备。

“我盯着雅和林凡,”“李教授”点头,“同时尝试从现有数据中,分析这种能量流动与雅意识波动、‘寂灭之种’主体扰动之间的关联。希望能找到一些规律。”

分工明确,尽管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此刻的行动,就像在即将崩塌的悬崖边上摸索,每一步都可能引发雪崩。但没有人退缩。绝境,早已将犹豫和恐惧磨砺成了孤注一掷的决心。

就在众人开始分头行动,控制室内再次响起忙碌而压抑的操作声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或者,即使注意到,此刻也无力分心去关注——林凡贴身口袋深处,那枚古朴的怀表,其内部机械结构,又悄无声息地、向前跳动了极其微、几乎无法察觉的一格。

而这一次,在表盘内侧,那一道曾经闪过七彩流光的细微裂缝边缘,一个比针尖还要细、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星芒族或人类文字体系的、极度复杂的暗金色符号,如同水印般,极其模糊地…… 浮现了不到百分之一秒,随即隐去。

仿佛某个沉睡的、与这怀表紧密相关的、更深层的“机制”或“存在”,也被这来自深渊的扰动,以及林凡与柳雅之间那脆弱而坚韧的深层链接所散发出的、某种无法用常规仪器探测的“涟漪”,极其轻微地…… 触动了一下。

深渊的残响未歇,希望的涟漪已生。在这生与死、秩序与混沌交织的狭窄缝隙里,一场更加疯狂、也更加渺茫的赌博,悄然拉开了序幕。而赌注,是他们所有饶生命,以及或许…… 是整个“火种”延续的最后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