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拱北口岸,人来人往。
李晨、残狼、刀疤强三人站在关口前,看着对面澳门的高楼。刀疤强手里捏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拱北地下钱庄老板给的,贵利高半个月前在这换过港币,然后去了澳门。
“晨哥,真要去啊?”刀疤强有点虚,“澳门那边……我不熟。”
“你不熟我熟。”残狼,“前几年跟湖南帮的兄弟去过两次,赌场里的门道清楚。”
李晨点了支烟:“走吧。贵利高既然在澳门露面,就得抓住这个机会。”
三人过关,坐上出租车。司机是个五十来岁的本地人,一口粤语普通话:“老板,去哪?”
“葡京。”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三人一眼,笑了:“第一次来澳门?”
“怎么?”
“听口音就知道啦,老板,提醒一句,葡京里面水深,玩玩可以,别上头。前两刚有个内地老板,输了两千万,从楼顶跳下来了。”
李晨没话。残狼接话:“师傅,打听个人。有没有见过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瘦,有点秃。”
“哈哈,这位兄弟问的,每来往这么多人,哪记得住。不过你们可以去楼下的当铺问问,输钱的人常去那儿。”
到了葡京,三人下车。赌场门口金碧辉煌,进进出出的人脸上各有表情——有的兴奋,有的麻木,有的绝望。
李晨带着两人先去了一楼的当铺。柜台后面是个老头,戴着老花镜,正在看报纸。
“老板,打听个人。”李晨把贵利高的照片递过去。
老头接过照片,看了看,摇头:“没见过。”
“真没见过?”残狼从钱包里抽出几张港币,放在柜台上。
老头看了看钱,又看了看照片,还是摇头:“真没见过。老板,澳门每输光家当的人多了,我哪记得住。”
走出当铺,刀疤强挠头:“晨哥,这下怎么找?澳门这么大,赌场这么多……”
“赌场多,但贵利高这种人,只会去几种地方,赌场,地下钱庄,或者放高利贷的地方。残狼,你带路。”
残狼点头:“跟我来。”
三人没进葡京,而是拐进旁边的巷。
巷子很窄,两边是破旧的楼房,晾衣竿横七竖柏架着。走了几分钟,来到一家赌场门口——门面不起眼,就挂了个“娱乐厅”的牌子。
推门进去,里面烟雾缭绕。十几张赌桌,玩什么的都有:百家乐、21点、轮盘。赌客大多穿着普通,一看就不是豪客。
李晨扫了一圈,没看到贵利高。走到换筹码的柜台,又拿出照片:“见过这个人吗?”
柜台后面是个年轻女人,浓妆艳抹,穿着低胸装。她看了一眼照片,摇头:“没见过。”
李晨正要走,女人突然:“老板,要不要玩玩?我们这儿新来了几个妹,很会陪赌的。”
残狼凑过来:“什么妹?”
女人笑了:“就是陪赌的妹啊。老板你下注,她们给你加油,赢了有分红,输了……也有别的服务。”
李晨明白了。这种赌场,靠的不只是赌桌抽水,还有这些“附加服务”。
“叫一个来。”李晨。
女人眼睛一亮,拿起对讲机了几句粤语。不到一分钟,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从后面走出来,三十来岁,身材丰满,脸上带着职业笑容。
“老板好,我叫阿玲。”女人着一口带东北口音的普通话,“想玩什么?我陪您。”
李晨看了她一眼:“东北的?”
“哈尔滨的。”阿玲笑了,“老板也是内地的?”
“湖南。”
“那咱们算半个老乡。”阿玲很自然地挽住李晨的胳膊,“老板,玩百家乐吧?我手气好,今已经帮三个老板赢钱了。”
李晨没拒绝,跟着阿玲走到一张百家乐赌桌前。残狼和刀疤强跟在后面。
换了一万的筹码,李晨坐下。阿玲站在他旁边,弯腰看牌时,胸口的风光若隐若现。
“老板,押庄。”阿玲在李晨耳边轻声,热气喷在他脖子上。
李晨押了五千庄。开牌,庄家赢。
“看,我我手气好吧!”阿玲笑得灿烂。
又玩了几把,有赢有输。李晨一边玩,一边跟阿玲聊。
“来澳门多久了?”
“三年了,以前在哈尔滨开美容院,赔了钱,跟朋友来澳门打工。结果朋友跑了,我留下来了。”
“做什么工?”
“什么都做。”阿玲点了支细长的女士烟,“开始是在酒店做服务员,后来认识了个赌场经理,介绍我来这儿做陪赌。比服务员赚得多,就是……”
阿玲没完,但李晨明白。
“想回内地吗?”
“想啊。”阿玲吐出口烟,“做梦都想。但我欠了赌场三十万港币,得还清了才能走。”
“怎么欠的?”
“陪一个台湾老板赌,他输了钱,跑了,账算我头上,这行就这样,客人输了可以跑,我们跑不了。”
李晨看了阿玲一眼。这女人脸上有风尘,但眼睛里还有光。
“阿玲,打听个人。”李晨拿出贵利高的照片,“见过吗?”
阿玲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皱眉:“有点眼熟……好像前阵子来过,跟一个放数的在一起。”
“放数的?叫什么?”
“叫辉哥,专门给赌客放高利贷的,这人输光了,找辉哥借了十万,内地有笔钱,拿到了就还。”
“后来呢?”
“后来就没见过了,辉哥这两还来呢,你要找他,我帮你问。”
“好。”李晨从筹码里拿出两千,塞给阿玲,“这是问路费。找到了人,另有重谢。”
阿玲接过钱,眼睛亮了:“老板爽快!你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
阿玲走到一边打电话。残狼凑过来:“晨哥,这女人靠谱吗?”
“在澳门混的女人,都有自己的门路,等等看。”
几分钟后,阿玲回来:“老板,辉哥在隔壁街的茶餐厅。我带你们去。”
四人走出赌场,来到隔壁街的一家茶餐厅。下午时分,里面人不多。角落的卡座里,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穿着花衬衫,脖子上戴着金链子,正在吃菠萝包。
“辉哥!”阿玲走过去,“有老板找你。”
辉哥抬起头,看了李晨三人一眼,继续吃面包:“什么事?”
李晨在对面坐下,拿出照片:“这个人,找你借过钱?”
辉哥瞥了一眼照片:“借过,十万。怎么了?”
“他现在在哪儿?”
“我哪知道。”辉哥喝了口奶茶,“借钱的时候三还,现在半个月了,人影都不见。我正找他呢。”
李晨从钱包里掏出一沓港币,放在桌上:“找到他,这钱归你。另外,他欠你的十万,我还。”
辉哥眼睛转了转:“老板,你跟这人什么关系?”
“有点私事,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儿,钱不是问题。”
辉哥想了想,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这是我马仔前两拍的,在路氹那边的一家旅馆见过他。但不确定还在不在。”
李晨接过手机看。照片很模糊,但能认出是贵利高,站在一家旅馆门口,正在抽烟。
“旅馆地址给我。”
辉哥写了个地址,递给李晨。李晨把钱推过去:“谢了。”
走出茶餐厅,阿玲跟出来:“老板,找到了吗?”
“有消息了。”李晨又给了阿玲五千港币,“这是谢礼。”
阿玲接过钱,犹豫了一下:“老板,我能……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你去干什么?”
“我想看看,这人欠了辉哥的钱,辉哥找不到他,你们找到了。我想看看,欠债不还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李晨看了阿玲一眼。这女人眼里有好奇,也有恨。
“行,跟着吧。”
五人打了两辆车,往路氹方向去。车上,阿玲坐在李晨旁边,突然:“老板,你找这人,是要钱,还是要命?”
“要钱,也要线索。”
“哦。”阿玲沉默了一会儿,“老板,等这事完了,我能……能跟你回内地吗?”
李晨转头看她:“为什么?”
“我在澳门待够了。”阿玲,“每陪不同的男人赌,看他们输光家当,看他们跳楼,看他们卖妻卖女。我累了。”
“回内地你能做什么?”
“我能做很多事。”阿玲,“我会化妆,会按摩,会哄男人开心。老板,你手下那么多生意,总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李晨没话。阿玲也不再问。
车停在一条破旧的街上。辉哥给的地址是家三层楼的旅馆,招牌都褪色了。
五人下车,走进旅馆。前台是个老头,正在打瞌睡。
“找人。”残狼把照片拍在柜台上。
老头睁开眼,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五人,摇头:“没见过。”
刀疤强急了:“老头,别撒谎!有人看见他住这儿!”
老头还是摇头:“真没见过。”
李晨从钱包里抽出几张港币,放在柜台上:“现在见过了吗?”
老头看了看钱,又看了看李晨,犹豫了一下,声:“304房。不过……人已经退房了。”
“去哪了?”
“不知道。”老头,“但听他,要去香港。”
香港?
李晨皱眉。贵利高又跑了?
“他一个人?”
“一个人。”老头,“拎了个包,急匆匆的。”
走出旅馆,阿玲:“老板,现在怎么办?”
李晨站在街边,点了支烟。
贵利高去了香港。香港是和胜帮的地盘,龙叔那边……
阿玲看着李晨:“老板,那我……”
李晨看了她一眼:“你先在澳门待着。等我消息。”
“好。”阿玲点头,“老板,我等你信。”
五人分开。李晨三人回珠海过关,阿玲站在街边,看着他们的车远去。
回到珠海时已经黑了。过关时,刀疤强声问:“晨哥,那个阿玲……你真要带她回内地?”
“看她表现,刀疤强,这次你立功了。回去给你安排个正经事做,别开那种发廊了。”
“谢谢晨哥!”刀疤强眼睛亮了。
过关,上车,回东莞。
路上,李晨给龙叔打电话。
“龙叔,有个事麻烦你。我现在在一个人,可能跑香港去了,你帮我找找。”
“行,我让下面的人留意。不过香港大不大,也不,找个让花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