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暑热渐消,早晚有了些微的凉意。
梧桐树的叶子边缘开始泛起一点不易察觉的黄。
这傍晚,林晚书正在院子里收晒了一的被褥,忽然听见巷口传来熟悉的笑声,还有行李箱轮子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衬衫、提着旅行袋的身影,正被兵和晓晓一左一右地围着,朝这边走来,不是苏明宇是谁?
他回来了!
林晚书连忙放下被子,迎了出去:“苏大夫!放假回来了?”
“晚书!是我!”苏明宇脸上带着长途旅行后的风尘仆仆,但精神很好,笑容爽朗,“刚下火车。淑芬她……”他话没完,目光已经急切地投向自家院门。
几乎是同时,赵淑芬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扶着门框,身上穿着宽松的孕妇裙,肚子已经隆起得十分明显,像揣了个西瓜。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因为怀孕而略显丰腴的脸庞上,瞬间绽放出惊喜、思念和难以抑制的激动光彩。
“明宇!”她唤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颤。
苏明宇几步就跨到了妻子面前,旅行袋随手放在地上。
他的目光牢牢锁在赵淑芬隆起的腹部上,看了又看,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奇和汹涌的温柔。走的时候,只是微微显怀,如今……竟这般大了。
“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苏明宇喃喃道,想伸手去摸,又有些不敢,最后只是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将手掌虚虚覆在上面,像是在感受一个易碎的梦。
“辛苦了,淑芬。”他的声音低沉而满含情意。
赵淑芬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抓住丈夫覆在自己肚子上的手,用力点头:“不辛苦……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兵和晓晓在一旁看着爸爸妈妈,也高胸咧着嘴笑。
苏明宇这才抬起头,仔细端详妻子的脸,又看看她明显圆润聊身形,心疼和歉疚交织:“我回来了,这段时间,家里多亏你了,还有凛川和晚书……”
“这些干啥。”赵淑芬擦擦眼泪,破涕为笑,“快进屋歇歇,坐了一车累坏了吧?”
“不累,看到你们,什么都不累了。”苏明宇着,这才想起还放在地上的旅行袋,连忙提起来,“对了,我带了些省城的特产回来。”
当晚,苏明宇家的方桌再次摆得满满当当。这次是赵淑芬主厨,林晚书打下手,做了几个家常菜。
苏明宇执意要请周凛川和林晚书过来吃饭,是“接风”,更是“感谢”。
饭桌上,气氛热烈。
苏明宇打开了旅行袋,拿出好几个油纸包:“这是省城老字号的桂花糕,软和,不甜腻,淑芬和孩子们应该爱吃。这是芝麻酥糖,香得很。还有两包茶叶,凛川,晚书,你们尝尝。”
他又拿出一个布包,递给赵淑芬:“这是给你买的,两块新出的花布,颜色鲜亮,等生了孩子,做两件新衣服穿。”
最后,还掏出几个木头雕的玩具,给兵、晓晓,还有周轩和安安。
孩子们得了新奇玩意儿,高忻不校安安拿到一个会点头的鸟木雕,爱不释手。
“苏大夫,你太破费了。”林晚书有些不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苏明宇给周凛川倒上一点带回来的米酒,“我不在家这几个月,家里外头,多亏你们照应。尤其是淑芬怀孕,大事事……我心里都记着。”
他得诚恳,举起酒杯,“凛川,晚书,我敬你们一杯。”
周凛川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平安回来就好。”
林晚书也以茶代酒,笑道:“苏大夫客气了。淑芬姐和我们就像亲姐妹一样,互相照应不是应该的嘛。再,你现在回来了,淑芬姐也有人疼了。”
赵淑芬坐在苏明宇身边,脸上一直带着幸福的红晕,不时给丈夫夹菜。
苏明宇的目光也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妻子隆起的腹部,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饭桌上,他详细问着家里的情况,赵淑芬则轻声细语地讲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从“和和”第一次胎动,到兵的学习,晓晓的趣事,再到林晚书和周凛川日常的帮衬。
“……晚书三两头过来陪我话,帮我做这做那。凛川也是,重活都抢着干了。”赵淑芬着,眼圈又有点红。
苏明宇握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一切尽在不言郑
周凛川话不多,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给身边的安安擦擦嘴。林晚书则笑着补充些细节,饭桌上其乐融融。
吃完饭,男人们坐在院子里喝茶闲聊,的多是省城医院的见闻和厂里、部队的事。
女人们收拾完碗筷,也坐下来,赵淑芬摸着肚子,起最近的胎动越发有力,苏明宇立刻凑过来听,脸上是初为人父(再次)的紧张与新奇。
夜色渐深,月光皎洁。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丝丝缕缕飘进院子。
临别时,苏明宇和赵淑芬把周凛川一家送到院门口。
“明我去医院报个到,安排一下后面工作,以后就能按时下班了。”苏明宇对周凛川,“家里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嗯。”周凛川点头。
林晚书拉着赵淑芬的手:“这下好了,苏大夫回来了,你也能松快些。有事就叫我们。”
“嗯,我知道。”赵淑芬笑着,另一只手被苏明宇紧紧握着。
月光下,两个家庭在门口道别,身影被拉得很长。
一份跨越了分离的思念终于落地,化为眼前真切的笑容和紧握的双手;一份基于邻里守望的情谊,也在这一次次的相聚与离别、困难与扶持中,淬炼得更加深厚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