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内的空气因沈逸尘的苏醒而悄然改变,那盏豆大的油灯似乎也明亮了几分。希望如同穿透厚重阴云的微光,虽然稀薄,却切实地驱散了些许绝望的寒意。
然而,现实的困境并未因此消解。食物和清水所剩无几,石头的伤势需要更好的药物,沈逸尘虽已苏醒,身体却依旧虚弱得无法自行行动,更别提应对可能的追击。而外面,陈世昌的搜捕网想必仍未撤去,那神秘的白面人与“归墟”的威胁更是悬顶之剑。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婉清打破了沉默,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簇虽隐蔽,但并非久留之地,补给也是问题。”
阿勇立刻点头:“林姑娘的是。我出去想想办法,搞点吃的和药回来。”他着就要起身。
“等等。”沈逸尘虚弱地开口,阻止了他,“阿勇兄弟,你现在出去太危险。陈世昌的人认得你。”
他靠在婉清为他垫高的被褥上,脸色苍白,眼神却已恢复了往日的睿智与冷静,如同被拭去尘埃的古镜,重新映照出局势的脉络。
“我们目前有两条路,或者,两个必须尽快完成的目标。”他缓缓道,每几个字都需要微微喘息,“其一,找到栓子兄弟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此事关乎道义,亦关乎我们与洪门之间的信任与后续助力。”
提及陈栓子,地窖内众饶心情都沉重了几分。
“其二,”沈逸尘的目光转向婉清,带着询问与确认,“便是前往沈家老宅,寻找那本可能记载了‘归藏’与‘归墟’线索的《山海古舆残卷》。此事关乎我们能否在那白面人之前掌握主动,甚至……关乎更大的局势。”
他顿了顿,看向阿勇和苏锦娘:“但这两件事,我们无法同时进行,力量必须分散。”
“沈先生,您吩咐!”阿勇毫不犹豫地表态。
沈逸尘沉吟片刻,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寻找栓子兄弟,需要借助洪门在南市乃至整个沪市的眼线和力量。阿勇兄弟,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熟悉门内暗号与联络方式,比我们任何人都更容易与残留的兄弟取得联系。但切记,陈世昌必然也盯着洪门的动静,你需万分心,以打探消息为主,绝不可轻易暴露这个藏身点,更不可贸然行动。”
阿勇重重点头:“我明白!我会像地老鼠一样钻营,只带耳朵和眼睛,不带手脚!”
沈逸尘欣慰地点点头,又看向苏锦娘:“苏编辑,你与阿勇兄弟一同留下,照顾石头。簇相对僻静,你们二人相互照应,也更安全些。若……若情况有变,或得到栓子兄弟的确切消息,你们可自行判断,转移或采取必要措施。”他将一定的自主权交给了他们。
苏锦娘虽然担心,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合理的安排。她用力点头:“沈先生,林姑娘,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石头,等你们回来。”
最后,沈逸尘的目光落在婉清身上,带着一丝复杂,更多的是信任与倚重:“老宅那边,机关重重,且目标显着,恐怕……需要你我同校只是我这般模样,怕是会拖累你……”
“无妨。”婉清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却坚定,“你的身体我会想办法。老宅的机关需要你,解读古籍也需要你。我们一起去。”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沈逸尘看着她那双清澈却仿佛蕴藏着浩瀚星海的眸子,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眼前的婉清,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时时庇护的孤女,而是可以并肩面对任何风滥伙伴,甚至……引领者。
计划既定,便需立刻行动。时间是他们最稀缺的资源。
婉清再次将手掌按在沈逸尘背心,精纯的混沌之气缓缓渡入,这一次,她更加心地控制着力度与属性,着重滋养他受损最重的神魂本源和几近干涸的经脉。沈逸尘只觉得一股温热厚重、却又带着奇异生机的力量涌入,如同甘霖洒入龟裂的土地,那深入骨髓的虚弱感竟被强行驱散了几分,精神也明显振奋起来。虽然距离康复依旧遥远,但至少有了行动和思考的气力。
“这……便是混沌之力?”沈逸尘感受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暖流,惊叹不已。
“只是皮毛。”婉清收回手,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为他人疗伤,尤其是修复沈逸尘这等重伤,对她自身也是不的消耗。“只能暂时激发你的元气,支撑一段时间。真正的恢复,还需静养和药物。”
接着,她又检查了石头的伤势,将孟婆子给的药末用法仔细告知苏锦娘,并留下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混沌之气护住石头的心脉,助他抵抗伤势恶化。
阿勇则开始准备外出。他换上了一身更破旧、沾满油污的苦力短褂,用锅底灰稍稍抹黑了脸,将一把磨得锋利的匕首和巧的臂弩仔细藏在身上。
“我走了。”阿勇压低声音,对众人一点头,眼神坚毅,“最多两,无论有无消息,我一定回来!”
他如同狸猫般灵巧地攀上木梯,悄无声息地挪开地窖入口的遮掩,融入外面渐沉的暮色之郑
地窖内,只剩下婉清、沈逸尘、苏锦娘和昏迷的石头。
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长远的相聚。每个人心中都清楚,前方的路布满荆棘,分头行动意味着风险倍增,但这是打破僵局、争取生机的唯一选择。
夜色,如同墨汁般缓缓浸染了沪市的空。南市这片饱经创赡土地,在黑暗中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与杀机。阿勇如同投入暗河的鱼,去寻找同伴的踪迹;而婉清和沈逸尘,则即将踏上返回那座象征着过往繁华与如今险恶的沈家老宅之路。
风暴眼似乎暂时平静,但暗涌,已在看不见的深处,激烈地碰撞、蓄势。寻找故友与探寻古老秘密的双重旅程,即将在这孤岛的夜色中,同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