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 年 8 月 16 日下午,京州市公安局三楼的走廊里,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在水磨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靳开来从孙长山的局长办公室出来,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他抬手整了整深蓝色夹磕领口,转身走向旁边的秘书值班室,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年轻秘书正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抽屉里那张 1000 元的京州百货购物卡,心里还在为刚才的 “收获” 激动不已。
这个年代机关单位的年轻秘书一个月工资也就三百出头,这张购物卡相当于他三个月的收入,刚才靳开来进门时递过来的那一刻,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兄弟,今多谢你通融。”
靳开来笑着走进来,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一模一样的红色购物卡,轻轻放在秘书面前的桌面上,
“一点心意,别嫌弃。”
秘书的眼睛瞬间亮了,瞳孔都放大了几分,看着桌上的购物卡,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两张卡,那就是近六个月的工资!
他连忙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堆得像朵菊花,语气里的热情亲昵毫不掩饰:
“靳总,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以后您再有什么事,尽管来麻烦我,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靳开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的厚茧蹭得秘书的白衬衫微微发麻:“好,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
他心里清楚,这不是客套话。
官场里的 “麻烦”,从来都意味着人情往来,而对他们这些 “商人” 而言,人情就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这年轻秘书刚尝到甜头,已经食髓知味,往后办事自然会格外上心。
离开秘书值班室,靳开来没有直接下楼,而是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身后的王铁和李猛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黑色旅行包,紧紧跟在后面,包里装满了软中华香烟和各种面额的购物卡 ,
这是祁同伟特意交代的,要把公安局的关系打点到位。
走廊两侧的办公室里,偶尔有穿警服的工作人员出来倒水、走动。
靳开来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对方穿着制服,就笑着递上一包软中华:“兄弟,抽根烟。”
那些警察起初还有些警惕,可看到是软中华,眼神瞬间变了。
九十年代的软中华是稀罕物,一盒就要二三十块,相当于普通工人一的工资。
他们纷纷接过烟,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谢谢靳总!”“靳总大气!”
有几个老警察认出这是刚才进局长办公室的人,更是热情地拉着他闲聊,问他是做什么生意的,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靳开来一一应着,嘴里着 “以后多关照”,手里的烟也没停过,不一会儿,包里的软中华就送出去了大半。
一路走到一楼大厅,门口的两个警卫看到靳开来,眼神里立刻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刚才靳开来进去时,他们没捞到好处,心里正有些失落。靳开来笑着走过去,从王铁手里拿过两条软中华,分给两个警卫一人一条:“兄弟们,辛苦了,抽根烟解解乏。”
两个警卫喜笑颜开,连忙接过烟,嘴里不停着:
“谢谢靳总!靳总大气!”“祝您生意越做越大,以后常来啊!”
旁边那个为首的中年警察也凑了过来,脸上堆着笑。
他正是刚才拦着靳开来,收了一条软中华的保卫科科长。
靳开来朝他使了个眼色,拉着他走到大厅角落的阴影里,
从口袋里掏出两张 1000 元的购物卡,悄悄塞进他手里:“科长,一点意思,感谢你刚才通融。”
中年警察的手猛地一沉,捏着两张沉甸甸的购物卡,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他紧紧攥着购物卡,凑近靳开来,压低声音道:
“靳总,您太客气了!我是市公安局保卫科的科长,这里的所有门禁都是我了算!
以后您常来,市公安局就是您的第二个家,什么时候想来就来,保证没人敢拦您!”
他的是真心话。
像靳开来这样出手阔绰的 “财神爷”,每次来都不会空手,多来几次,他的好处就少不了。
靳开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亲昵:“李科长,以后就麻烦你多关照了。”
“好好!” 保卫科长笑得合不拢嘴,目送靳开来带着王铁、李猛走出公安局大门,
直到他们坐上桑塔纳轿车,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购物卡,嘴角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桑塔纳轿车缓缓驶出公安局大门,汇入京州街头的自行车流。
车上,王铁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
“靳哥,看来还是当公务员好啊!啥事不做,就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大把大把地拿好处。
那孙局长就不了,你看门口的警卫、那秘书,还有那些认识不认识的警察,只要穿着那身虎皮,多少都能落点油水。”
李猛也跟着附和:“就是啊!咱们在南疆战场上拼命,吃了多少苦,也没捞到这么多好处。
他们倒好,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就能拿这么多钱,这世道真是不公平。”
靳开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靠在座椅上,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行了,别想这些没用的。既然出来做生意了,就想着怎么赚大钱,别羡慕那些。”
可他的内心却轻松不起来,反而沉甸甸的。
他想起刚才在公安局里的一幕幕,那些警察接过烟和购物卡时贪婪的眼神,那些过分热情的笑容,心里忍不住暗骂:
这个社会真是他妈的越搞越不像样了!
现在大家都提倡 “一切向钱看”,一个个都掉进钱眼里了。
干部没个干部的样子,见钱眼开;
下面的百姓也跟着唯利是图,道德心、公心是越来越差。这样真的好吗?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却没有答案。
半个多时后,桑塔纳轿车驶回市区国营轻机械厂的宿舍区。
刚停稳,靳开来就掏出腰间的大哥大,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电话那头,祁同伟正坐在京州市委书记的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京州地图,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语气平淡无波:“事情办得怎么样?”
“同伟,搞定了!” 靳开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
“孙长山那老子收下了几十万美金,答应以后蒋家找我们麻烦的时候,他袖手旁观。
公安局上下我也都打点到了,从秘书到门口的警卫,没人不认识我靳开来了。”
“嗯。” 祁同伟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靳叔,晚上可以动手了。动静越大越好,把蒋家的牛鬼蛇神都给我逼出来!”
“明白!”
靳开来立刻应道,挂断电话后,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他转头对王铁和李猛道:
“通知兄弟们,做好晚上动手的准备!告诉大家,
今晚要大干一场,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把蒋家所有的歌舞厅、洗浴中心都给我砸个稀巴烂!”
“好嘞!” 王铁和李猛兴奋地应道,转身就去通知其他退伍兵。
宿舍区里瞬间热闹起来,三百名南疆退伍兵纷纷从宿舍里涌出来,有的擦拭着手里的钢管,有的检查着自制的盾牌,还有的在整理迷彩背心。
这些汉子们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
他们从南疆战场退回来后憋了太久,在工地上又受了太多气,现在终于有机会好好发泄一番了。
靳开来让大家分成十个队,每个队三十人,配备两辆面包车和一辆桑塔纳,分头行动,目标是蒋家在京州的所有灰色娱乐产业。
他特意交代:“记住,下手要狠,砸得越彻底越好!遇到反抗的,直接往死里打,但别出人命,留着他们给蒋正明报信!”
夜幕渐渐降临,华灯初上。京州的街头的自行车流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摩托车和为数不多的轿车。
蒋家的十几家歌舞厅、洗浴中心也开始热闹起来,霓虹灯牌闪烁着诱饶光芒,门口站着打扮妖娆的姐,招揽着过往的客人。
晚上般,京州市中心最繁华的 “金钻” 歌舞厅里,已经座无虚席。
这家歌舞厅是蒋家最赚钱的产业之一,装修豪华,音响设备都是进口的,里面的姐也是百里挑一的极品。
蒋伯阳正优哉游哉地坐在二楼的豪华包厢里,左拥右抱,和两个漂亮的姐打情骂俏。
很多人以为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歌舞厅,不过是唱歌跳舞的地方,趣味性比现在的会所差远了。
可实际上,那个时候的歌舞厅 “花活” 一点都不少,而且妹子的质量远比现在要高。
1994 年的大夏,经济刚刚起步,穷人居多,来钱的门路单一,
很多家境贫寒却貌若仙的姑娘,为了生计,只能沦落到这些风尘场所。
她们的价格也便颐不可思议,一首歌、一支舞,甚至一晚上的陪伴,不过几十块钱,是普通工薪阶层都能消费得起的。
而现在呢,但凡有些姿色的姑娘,不是当网红就是做外围嫩模,早就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了。
蒋伯阳作为蒋家唯一的公子哥,自然手握蒋家灰色娱乐产业中最优质的资源。
此刻他怀里的两个妹子,一个叫燕,一个叫丽丽,都是 “金钻” 歌舞厅的头牌,
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皮肤白皙,身材窈窕,放在后世,绝对是顶级网红之姿。
包厢里的灯光昏暗而暧昧,迪斯科音乐震得地板都在颤。
蒋伯阳搂着燕的腰,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身上游走,嘴里喝着洋酒,时不时在她的脸上亲一口。
丽丽则坐在他的腿上,端着酒杯喂他喝酒,声音娇嗲软糯:“蒋少,你真坏,弄得人家都没法喝酒了。”
“坏才好啊,不坏你能喜欢我吗?”
蒋伯阳哈哈大笑,心情大好。
前几被靳开来砸了场子的晦气,在左拥右抱中早已烟消云散。
他觉得,有父亲蒋正明在,靳开来不过是跳梁丑,翻不起什么大浪,等过几,父亲一定会好好收拾那个不知高地厚的子。
酒过三巡,蒋伯阳的兴致越来越高。
他一把推开怀里的燕,解开自己的腰带,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朝着两个妹子扑过去:
“宝贝们,来,咱们今好好玩玩!”
燕和丽丽吓得尖叫一声,却不敢反抗,只能半推半就地迎合着。
可就在这时,“轰隆” 一声巨响,包厢的实木门被人一脚踹开,门板重重地撞在墙上,
木屑飞溅。蒋伯阳被吓了一跳,兴致瞬间全无,愤怒地抬头望去,
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 来人正是他恨之入骨的靳开来!
“靳开来!你他妈的找死!” 蒋伯阳怒吼着,随手拎起桌上的一个玻璃酒瓶子,就朝着靳开来冲过去。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时候被人打断,更何况来人还是靳开来。
这家 “金钻” 歌舞厅前几刚被靳开来带人砸过,今晚上才刚刚修复好重新开张,靳开来这个时候找上门,摆明了是不让他好过!
可他蒋伯阳是什么人?
他背后是蒋家,他父亲是汉东省长蒋正明!从到大,他在京州横行霸道,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然而,他的愤怒和嚣张,在靳开来面前不堪一击。
靳开来侧身躲过他挥过来的酒瓶子,抬脚就是一记狠踹,正踹在蒋伯阳的腹上。
“嘭” 的一声闷响,蒋伯阳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酒瓶子也摔得粉碎,玻璃渣子溅了一地。
“给我打!” 靳开来冷冷地了两个字。
身后的王铁和李猛立刻冲了上去,对着蒋伯阳拳打脚踢。
王铁的拳头像铁锤一样,每一拳都砸在蒋伯阳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猛则专攻下三路,一脚一脚地踹在蒋伯阳的大腿和腹之间。
蒋伯阳惨叫着,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试图躲避殴打。
可王铁和李猛下手极重,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尤其是李猛的一脚,正好踹在蒋伯阳的关键部位,蒋伯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声音都变流,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脸色惨白如纸。
包厢里的燕和丽丽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不敢出声,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与此同时,包厢外的歌舞厅里,靳开来带来的三十名南疆退伍兵也开始了行动。
他们像猛虎下山一样,冲进舞池,掀桌子、砸吧台、踹音响,动作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