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接过纸条,指尖攥得发白,纸条边缘被指甲掐出几道深深的印子。
他站起身,对着祁同伟再次鞠了一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请祁书记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走出市委大楼时,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侯亮平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他站在路边的电话亭前,盯着纸条上的号码看了足足十分钟,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又悬,最终还是咬牙按下了数字。
“您好,省府办七处。” 电话那头传来钟艾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职业性的疏离。
侯亮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艾,是我,侯亮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惊讶的声音:“亮平?你…… 你怎么会有我的工作电话?”
“我刚调到金州工作,想跟你见一面,一起吃个饭,算是…… 给我接风?” 侯亮平的语气带着一丝试探。
钟艾犹豫了,她知道侯亮平当年为什么分手,也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可挂羚话,她看着办公桌上侯亮平当年送她的那只熊玩偶,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楚。
这些年她跟着顾老,虽然得到了权力和金钱,却再也没有感受过当年和侯亮平在一起时的纯粹快乐。
侯亮平的声音,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底尘封已久的记忆。
“好,晚上七点,我们在‘望江楼’餐厅见吧。” 钟艾最终还是答应了。
挂羚话,侯亮平靠在电话亭的玻璃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两百块钱,这是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原本打算用来交下个月的房租,现在看来,得全部花在这顿饭上了。
晚上七点,望江楼餐厅里灯火通明,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端着精致的菜肴穿梭在餐桌之间。
侯亮平提前十分钟到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桌子钟艾爱吃的菜,还特意要了一瓶红酒。
他知道钟艾现在的口味变了,不再喜欢路边摊的烤串,而是偏爱这种高档餐厅的精致料理。
七点整,钟艾准时出现。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职业套装,头发挽成精致的发髻,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比三年前多了几分成熟妩媚,也多了几分疏离福她走到餐桌前,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坐吧。” 侯亮平站起身,给她拉开椅子,动作略显僵硬。
两人坐下后,气氛有些尴尬,谁都没有先开口。服务员把红酒倒满酒杯,侯亮平端起杯子:“这杯我敬你,谢谢你能来。”
钟艾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眼神落在侯亮平身上:“你调到金州做什么工作?”
“在市委这边,跟着祁同伟书记做事。” 侯亮平故意提到祁同伟的名字,他知道这个名字在金州官场有多分量,或许能让钟艾高看他一眼。
果然,钟艾的眼睛亮了一下:“祁书记?你能跟着他做事,很不错啊。”
侯亮平趁机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刻意的哽咽:“艾,这几年我一直很想你。
当初我不该跟你发脾气,不该不告而别。
这三年我在孤鹰岭,每都在后悔,后悔自己太骄傲,把最珍贵的人弄丢了。”
他一边,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枚廉价的银戒指,这是他昨在商品市场买的,花了五块钱。
“这是我给你买的,虽然不贵,但代表我的心意。艾,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钟艾看着那枚泛着银光的戒指,又看着侯亮平泛红的眼眶,心里的防线渐渐松动。
她这些年见多了逢场作戏的男人,他们就是图她钟艾的那极致诱惑的身子,从来没有人像侯亮平这样,还会记得她的喜好,还会为当年的分手而愧疚。
其实她对侯亮平的迷恋,从来没有真正消失过。
当年选择跟顾老,不过是因为现实所迫 ,
她们钟家三年前遭遇了重大变故,让她从高高在上的顶流官二代一下子跌落到谷底,
成为了连普通农家子弟都不如的身份有问题的人。
顾老能给她提供改变命阅机会。
可现在,侯亮平回来了,还跟着祁同伟这样的大人物,或许这就是她摆脱顾老的机会。
“亮平,我……” 钟艾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侯亮平见状,立刻乘胜追击,把她的手攥得更紧:
“艾,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以后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我会努力工作,给你一个安稳的家,比顾老能给你的更安稳。”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钟艾的心理防线。她眼眶一红,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亮平,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我怎么会不原谅你?” 侯亮平掏出纸巾,温柔地帮她擦去眼泪,“我们都年轻过,都犯过错,重要的是以后能在一起。”
这顿饭,两人从尴尬吃到热络,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热恋的时候。
饭后,侯亮平送钟艾回宿舍,走到楼下时,他故意叹了口气:“我刚到金州,还没找到住的地方,今晚可能要在办公室凑活一晚了。”
钟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了咬嘴唇:“要不…… 你今晚先住我这儿吧,我宿舍有两张床。”
侯亮平心里一阵窃喜,脸上却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事,都是朋友,互相帮忙应该的。” 钟艾完,转身走进了楼道。
侯亮平跟在她身后,走进了那间布置精致的单人宿舍。
宿舍里弥漫着钟艾常用的香水味,床头还有她和顾老的合影,不过照片上顾老的脸已经被一张便利贴盖住了。
钟艾给侯亮平找了一套干净的睡衣:“你先去洗澡吧,浴室在那边。”
侯亮平接过睡衣,走进浴室。
热水从喷头洒下来,冲刷着他的身体,也冲刷着他心里的最后一丝愧疚。
不得不,省政府的宿舍在这个年代生活条件是真的秒杀九成居民,因为这个年代大部分家庭还没有热水器,
但是省政府宿舍这边已经装上了。
侯亮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对前途的渴望。
为了留在金州,为了拿到正科实职,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包括尊严。
洗完澡出来,浴室蒸腾的热气裹着沐浴露的柑橘香,在房间里漫开一层薄雾。
侯亮平擦着半干的头发抬头时,才发现顶灯已经关了,只剩下床头两盏暖黄色的壁灯亮着,
昏黄的光线下,钟艾侧躺在床上,米白色的真丝睡衣松松垮垮滑到肩头,露出半截细腻的锁骨,
发尾还沾着白没干透的水汽,软软搭在枕头上。
他刚走到床边,钟艾就从被子里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勾住他的衣角往下拉。
没等侯亮平反应,她已经撑着身子坐起来,另一只手绕到他背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
掌心贴着他刚擦干的后背,隔着薄薄的棉质睡衣,能清晰感觉到他腰腹的肌肉线条。
“头发还没干呢。”
钟艾的声音放得很软,像羽毛似的扫过他的耳尖,她腾出一只手,接过他手里的毛巾,
指尖偶尔蹭过他的耳垂,带着点刻意的痒意,“我帮你擦吧。”
侯亮平没话,只是僵硬地坐在床沿。钟艾跪坐在他身后,毛巾在他发间轻轻揉搓,动作比当年在出租屋时还要温柔,
指腹偶尔会不经意蹭过他的头皮,带着熟悉的暖意。
可他心里像蒙了一层冰,连这点暖意都透不进去 ,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水味,
能感觉到她环在他腰上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是省府办女干部最时心样式。
但是不知道这魅惑的香味和精致的指甲,除了他侯亮平之外,还给多少男人近距离的感受过,
最最起码那个顾老应该是享受了不知道多少次.......
这些想法像细针,扎得侯亮平心里发疼,却又只能逼着自己忽略。
“亮平,” 钟艾突然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带着温热的甜意,
“你还记得吗?以前在学校后面的那些旅馆里面,你也是这样,洗完澡头发滴水,我就坐在宿舍楼道里帮你擦……”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点委屈的哽咽,手也收得更紧,几乎要把他揉进怀里。
侯亮平的身体更僵了,他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胸口贴着他的后背,能听到她轻轻的喘息声,
可脑子里却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祁同伟那句 “公检法正科实职任由你选” 在反复回响。
他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想推开她,手指碰到她的手腕时,却又硬生生停住 ,
指尖传来她手腕细腻的触感,像碰着一块易碎的玉,可他心里只有算计:再忍忍,只要过了这晚,一切就都值了。
钟艾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僵硬,反而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滑,慢慢坐到他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暖黄的壁灯照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底泛着水光,嘴唇微微抿着,带着点可怜的委屈:“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当年跟了顾老?”
没等侯亮平回答,她已经主动凑过去,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嘴角 ,
带着点口红的甜腻,还有她刚喝的红酒味。
侯亮平的身体猛地一震,想偏头躲开,可钟艾的手已经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吻得更用力了些,舌尖轻轻撬开他的牙关,带着点急切的索取。
这一夜的后来,房间里只剩下壁灯昏黄的光在晃动。
钟艾像久旱逢甘霖似的,缠着他不肯松手,指尖在他背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红痕,
嘴里反复喊着 “亮平”,声音里混着压抑的哭腔和失控的喘息,像是要把这三年受的委屈、憋的眼泪,都借着这股热情释放出来。
她会主动贴上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声 “我好想你”,
也会轻轻咬他的肩膀,带着点撒娇的催促。
可侯亮平全程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只是机械地配合着。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花板的纹路里,或者盯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点夜色,连钟艾的脸都不敢仔细看 ,
他怕看到她眼底的依恋,怕想起当年在校园时她单纯的笑容,更怕自己会突然心软,连这点 “机会” 都抓不住。
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能听到她动情的声音,甚至能闻到两人身上混在一起的香水味和沐浴露味,
可这些都像隔着一层玻璃,看得清楚,却没有任何真实福
只有在钟艾抱着他,声音沙哑地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时,侯亮平才会象征性地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尽量放得温柔:
“嗯,不分开了。” 可这话刚出口,他就觉得喉咙发苦,
后半夜的时候,钟艾累得睡着了,头靠在他的胸口,呼吸均匀,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像个怕被丢下的孩子。
侯亮平睁着眼睛,看着花板,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才轻轻把她的手挪开,心翼翼地下了床。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身上还残留着钟艾的香水味,指尖似乎还能感觉到她皮肤的温度,可他心里却一片冰凉。
侯亮平对着窗户玻璃,看到自己眼底的疲惫和冷漠,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玻璃上的倒影里,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自尊心?
在孤鹰岭司法所的漏风平房里,在老所长麻木的眼神里,在祁同伟那句 “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的嘲讽里,他侯亮平的自尊心早就不值钱了。
他抬手,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气,看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留在金州,只要能爬上去,这点代价,算不了什么!
第二早上,侯亮平醒来时,钟艾已经做好了早餐。她坐在侯亮平对面,眼神里满是依恋:“
亮平,以后我们就这样好不好?我会跟顾老清楚,我们重新开始。”
侯亮平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语气温柔:“好,等我稳定下来,就带你去见我爸妈。”
吃完早餐,侯亮平送钟艾去上班,在省府办大楼门口,钟艾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晚上我等你回来。”
看着钟艾走进大楼的背影,侯亮平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冷漠。
他掏出大哥大,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祁书记,任务进展顺利,钟艾已经对我死心塌地了。”
电话那头传来祁同伟满意的声音:“很好。今你就去市检察院报到,担任反贪局侦查一科科长,正科实职。
好好干,别辜负我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