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上,碧波万顷,却弥漫着一股不同以往的肃杀之气。云渺道宗的飞舟收敛灵光,谨慎地驶近已被青州仙盟占据的金鳌岛。
昔日海外散修的逍遥乐土,如今已是戒备森严。五艘如山岳般的巨型楼船停泊在岛屿四周,如同五头匍匐的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岛上空不时有身着各宗服饰、气息精悍的修士队巡逻而过,眼神锐利,纪律严明。
飞舟在距离金鳌岛尚有百里之遥时便被拦下。一队身着太虚宫道袍的修士脚踏祥云而来,为首一名元婴修士面无表情地查验了飞舟和来客身份后,才冷冷道:“宫主已知二位来意,请随我来。”
态度不算友好,但也并未刻意刁难,显得公事公办。
端木云与云清道祖对视一眼,心中更加凝重。对方组织严密,显然早有准备。二人跟随引路修士,飞向金鳌岛主峰——原本历通的岛主府所在。
府邸依旧,但内里的布置却已大变,充满了异域风格。在一间可俯瞰大半海景的宽敞静室内,二人见到了此次会面的对手——太虚宫宫主,江自在。
江自在一身宽松道袍,鹤发童颜,手持拂尘,神态潇洒出尘,仿佛一位得道真仙。他周身气息圆融自然,与地相合,虽未刻意释放威压,但端木云和云清道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深不可测、远超化神境界的浩瀚力量——仙道威仪!
“无量尊。”江自在见到二人,尤其是目光落在同属道门的云清道祖身上时,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打了个稽首,“二位道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礼节周到,语气平和,与之前玉女宗或玄黄圣境的霸道行事风格截然不同。
云清道祖和端木云不敢怠慢,连忙还礼:“贫道云清(老朽端木云),见过江宫主。冒昧来访,打扰宫主清修。”
分宾主落座,有童子奉上灵茶,茶香袅袅,却难以驱散空气中的凝重。
云清道祖作为主要对话者,斟酌着开口道:“江宫主,贵盟远渡重洋,驾临九州,实乃我辈未曾预料之事。近日东海之事,已引起九州各方关注。我等此番前来,别无他意,只想请教江宫主,贵盟此番东来,究竟意欲何为?若有什么误会,或可开诚布公,以免徒生刀兵,殃及无辜生灵。”
江自在轻轻拂动拂尘,品了一口灵茶,方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清朗:“云清道友快人快语,贫道亦不喜拐弯抹角。我青州仙盟此次举盟东迁,并非为了掠夺或征服,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他目光望向窗外无垠的大海,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追忆与凝重:“我青州大陆,地处偏远,灵气日渐稀薄,更深处亦有难以言之大恐怖逐渐苏醒,已非久留之地。恰逢推演机,得知九州世界气运将汇聚于中州,大世将至。我辈修士,所求不过一线超脱之机,一方安身立命之所。”
他转回头,看向云清和端木云,语气诚恳:“故而,我等前来,只为在这浩瀚中州,寻一处合适之地,建立山门,传承道统,与九州本土道友和平共处,共同探寻这大世之机。此前占据金鳌、琴二岛,实因初来乍到,需一落脚之地,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至于金鳌岛主,我等待之如上宾,绝无加害之意,待局势稳定,自会释放。”
这番辞,可谓滴水不漏。将入侵行为解释为迫不得已的迁徙,将强占岛屿成是临时落脚,并表达了和平共处的意愿。
端木云沉吟片刻,开口道:“江宫主之意,老朽略懂。然九州之地,虽广袤,但灵山福地皆有主。贵盟实力超群,若欲‘安身立命’,恐怕非寻常之地可容。不知宫主心中,可有属意之处?”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对方想要哪里?会不会觊觎中州核心地带的洞福地?
江自在微微一笑,笑容高深莫测:“道友所言极是。具体何处,尚需仔细勘察九州地脉气运后再定。但我可以向二位保证,我青州仙盟绝非蛮横无理之辈,愿与九州各方势力协商解决。若能划出一片无主之地或通过交易换取合适地域,那是最好不过。”
他话锋微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当然,若协商不成,为道统存续计,我辈也只好自行寻觅了。毕竟,大世之争,机缘稍纵即逝,我青州仙盟数万弟子,亦需生存。”
软中带硬,既表达了协商的意愿,也暗示了必要时不惜动用武力的决心。
云清道祖和端木云心中明了,对方的目的就是要在中州扎根,分一杯气阅羹。所谓的“协商”,本质上还是基于实力的博弈。
这次接触,得到了对方明面上的意图,但也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和平共处或许可能,但前提是中州势力必须让出足够的利益,或者,拥有让对方忌惮的实力。
会谈在一种表面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结束。江自在并未过多挽留,亲自将二人送至府外。
离开金鳌岛,返回飞舟之上,端木云和云清道祖面色沉重。
“江自在所言,未必全是虚言,但‘和平共处’四字,何其沉重。”云清道祖叹息。
端木云望向中州大陆方向:“看来,一场关乎地盘与气阅重新划分,不可避免了。我等需尽快将消息带回,早作准备。”
飞舟调转方向,加速驶回南域。而金鳌岛上,江自在看着远去的飞舟,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种子已经播下,接下来,就看这九州之水,会被搅得多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