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刚过,道观里还很安静。秦无月躺在床边,呼吸平稳,像是睡熟了。她其实一直醒着,手指在被子里轻轻动了一下,确认那块黑色结晶还在袖郑门外的守门弟子靠在墙角打盹,剑横放在腿上。
她缓缓坐起身,动作缓慢,像是身体虚弱支撑不住。守门弟子立刻惊醒,站直了身子。
“你怎么又起来了?”他问。
“胸口闷。”她,声音低哑,“想喝点水。”
弟子去倒水,她趁机把袖中的结晶移得更深一些。水端来后,她口喝了两口,手微微发抖。
“我得去药堂一趟。”她,“老毛病犯了,不及时用药会出事。”
弟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扶她下了床。她脚步虚浮,整个人倚在他身上,慢慢往药堂走。还没亮,路上没人,只有远处传来几声鸟剑
药堂门口挂着旧帘子,里面点着一盏油灯。老道士正在整理药材,听见动静抬起头。
“这么早?”他问。
“她旧疾复发。”守门弟子,“我带她来看看。”
老道士点头,示意她坐下。秦无月坐在木凳上,低头咳嗽了几声。老道士走到她面前,伸手搭脉。
就在他触碰到她手腕的瞬间,她指尖一动,一块未激活的黑色结晶滑进药匣夹层。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昨夜我梦见师父焚符祭阵,血染丹炉……这梦太真,我心里不安。”
老道士的手顿了一下,没话。
她继续:“炼丹房地底有东西,沾阴火气,怕损道基。”
老道士收回手,眉头皱起。他看了她一眼,转身去拿药方。秦无月没再话,低头喘息。
守门弟子见她状态不好,要送她回去。她摇头:“我想在这儿歇一会儿,等亮再走。”
弟子只好留下,站在门口等着。
老道士写完药方,忽然对他:“你先回吧,她这儿我看着就校”
弟子迟疑片刻,点头离开。
门帘落下,屋里只剩他们两人。老道士走到药匣前,打开夹层,取出那块结晶。他盯着看了很久,脸色渐渐变了。
“你从哪儿拿的这个?”他问。
“炼丹房地底。”她,“昨夜炉炸之后,我去看过。”
老道士盯着她:“你知不知道擅闯禁地是什么罪?”
“我知道。”她,“但我也知道,有人在用魔修之法炼丹。您是讲经师出身,不会看不出这东西的来历。”
老道士沉默。他走到角落,点燃一支香,把结晶放在香灰上。片刻后,香灰裂开,显出一道扭曲的纹路。
蛇首印。
他的脸沉了下来。
秦无月从怀中取出那张焦边信纸,摊开在桌上。“双月同,启阵通幽冥”,她指着落款处的印记,“这是魔修结盟信物,不是普通符咒。”
老道士盯着信纸,手慢慢握紧。
“您不信我也没关系。”她,“但我可以告诉您,主持炼丹的人,自己也在害怕。他半夜巡查炼丹房,是因为他知道阵法一旦启动,第一个反噬的就是他自己。”
老道士抬头看她:“你凭什么认定是观主?”
“我不是认定。”她,“我是推断。炼丹房地底有残阵,需要特定符文维持运转。每七日换一次符,和月相对应。昨夜炉炸,不是意外,是有人强行催动阵法,导致能量失衡。”
她停顿一下:“而能下令换符、又能进入密室的人,只有观主。”
老道士没话,但眼神已经动摇。
“我不求您现在就站出来。”她,“我只求您让我查下去。若最后证明是我错了,我甘愿受罚。可如果真是魔修渗透,等到‘双月同’那,整个道观都会被拖进幽冥。”
老道士闭上眼,许久才睁开。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秦无月。”
“好。”他点头,“从今起,你每日辰时来药堂取药,我会给你一个暗号。若无异常,你就照常行事;若有发现,便留下记号。”
他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递给她:“持此物可入藏经阁三层。那里有一幅前代留下的‘灵眼图’,能照见地下隐脉走向。若真有残阵,必藏于地气交汇之处。”
她接过令牌,握在手郑
“谢谢您。”她。
“别谢我。”老道士低声,“我帮你,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这座山门。”
她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
临出门前,她停下脚步:“师妹那边,我会让她递一封信给您。内容是伪造的,是观主与外门通信的残页,提到‘清理碍事之人’。您看了不必当真,那是为了让其他人相信局势紧迫。”
老道士没反对。
她掀开帘子走出去。边刚泛白,晨风微凉。她走在回偏殿的路上,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在看她。她没回头,只是把手伸进袖子,摸了摸那块结晶。
回到偏殿,师妹已经在等她。她进门后关上门,从发髻里取出信纸,交给师妹。
“把这个送去药堂。”她,“不要让人看见。”
师妹点头,把信藏进怀里,悄悄溜了出去。
秦无月坐在床边,开始整理线索。她拿出红绳,缠在手指上绕了一圈。绳子不再发烫,但还有轻微震动,和之前一样节奏。
七次为一组,停顿,再重复。
和血色裂痕的闪烁完全一致。
她知道这不是巧合。阵法在运行,而且越来越快。
她必须赶在“双月同”之前找到所有证据。
两个时辰后,师妹回来了。
“老道士收下信了。”她,“他看完后烧了,一句话没,但后来让药童搬了一箱旧卷宗去藏经阁。”
秦无月点头。
“接下来我要去藏经阁。”她,“你帮我留意观主的动向。他若离开炼丹房,或者召集弟子议事,立刻通知我。”
师妹应下,又问:“你要找什么?”
“灵眼图。”她,“它能显示地底结构。只要找到残阵核心位置,就能确定下一步怎么走。”
师妹走后,她换了身干净衣服,把令牌贴身收好。出门时,她故意让袖口露出半截红绳。巡值弟子正好经过,看见了,多看了两眼。
她没躲,也没遮掩。
半个时辰后,道观里开始传话:昨夜炼丹房炸炉,是因为有人私闯禁地,触动了护观红线。
流言很快扩散。
她知道,这是老道士在帮她转移注意力。
中午时分,她去了藏经阁。守阁弟子认出令牌,放她进去。她直接上了三层,找到了那幅挂在墙上的“灵眼图”。
图是用朱砂画的,线条复杂,标注着地脉走向和灵气节点。她仔细查看,在炼丹房下方发现一处异常——地气汇聚点本该散开,却被人为锁住,形成闭环。
这就是残阵的位置。
她记下坐标,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楼下有脚步声。她迅速把图复原,徒角落。
门开了。
徐师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执法弟子。
“奉观主令。”他,“今日起,藏经阁暂停开放,所有卷宗需重新清点。”
执法弟子开始登记在场人员。
她走出阴影,举起令牌:“我有通行权。”
徐师兄看到令牌,脸色微变,但没阻拦。
“你可以留下。”他,“但不得带走任何东西。”
她点头,站在原地不动。
执法弟子逐一检查书架,翻动卷宗。她盯着他们动作,忽然发现其中一人袖口沾着一点黑色粉末。
和炼丹炉底的结晶颜色一样。
她记住了那个饶脸。
清点持续到傍晚。所有人离开时,她最后一个走。下楼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灵眼图。
图上有一道细线,被人用指甲划过,微微凸起。
她没声张。
回到偏殿,她把今的事理了一遍。证据越来越多,但还不够。她需要更多时间,也需要更多人帮忙。
老道士已经站到她这边,这是第一步。
接下来,她要让整个道观都知道,危险就在身边。
她拿出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徐师兄、执法弟子甲、执法弟子乙。然后在每个人名后面标上怀疑程度。
写完后,她吹灭灯,躺下休息。
明,她要去药堂取药。
真正的行动,才刚刚开始。
她闭上眼,手指轻轻敲击床沿。
七次为一组,停顿,再重复。
和红绳的震动频率一致。
地底的阵法还在运转。
她必须比它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