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年,徐家就彻底扫平了五岭以南,实际掌控的村寨超过三千个,成了南昭真正的主人。
按照常理,昭朝早该派兵过来剿匪,夺回失地。
但因为和帝病危引发的内乱,彻底绊住了朝中之饶精力。
以淑妃为首的寿王一派,和成国公一系斗得昏地暗。
今日你杀我一批文臣,明日我告你一批武将,哪怕有肃亲王的极力斡旋,还是在短短半年内,把昭朝朝臣消耗掉了一大半。
最终成国公府凭借着和帝手谕,赐死淑妃及她母家兄长钱将军,终于是险胜一眨
但与此同时,尘埃落定的,还有南方三千界的虎踞鲸吞。
看着空了大半的朝堂,成国公的自得跟风雪里的火苗似的,滋地一声就灭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斗赢了钱家,可外甥还在徐照乘手里扣着呢!
可别到时候辛苦一场,倒给平王、明王他们做了嫁衣裳。
成国公进宫和妹妹研究了数日,达成了一致,议和!
“那岭南之地本就是穷山恶水,瘴气横生的流放之地。徐家愿意要,给他们就是了。”
“最重要的还是把成儿换回来。”
“咱这大昭朝可不能没有新君。”
兄妹俩拍腿决定之后,由宸贵妃和常德安拟了旨意,又盖了和帝的御印。
新鲜出炉的议和圣旨就这么快马加鞭,一路南下了。
……
被赶鸭子上架派来干这倒霉活的,就是刚养好伤没两个月,因为朝堂实在缺人被征辟回朝的方吉孚。
他骑马换船,又乘船换马,昼夜不歇地赶了十路,总算到了三千界。
交了拜帖和身份令牌,等待城门兵士查验禀报的时候,方吉孚看到了那静静流淌的护城河。
听是女王新下令开凿引得水,既为了方便城中百姓生活,又有防备敌袭之效。
毕竟这座边城,是翻过五岭的头一座城池,实打实的边界之地。
这位年纪轻轻的徐家女王,锐气十足,又绝不看轻敌人。
也难怪,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灭了岭南四大势力,独霸一方。
“恰好山将军巡边到了城内,他听了使者的来意,请您进城。”
去复命的守城队长得了命令,在搜身后终于将方吉孚放进了莲雾城内。
除了名字,哪哪都很倒霉的昭朝使臣方大人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那格外厚实高大的城门。
山将军就是徐家女王的二哥徐百山。
他看过方吉孚带来的和书,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只吩咐人给他收拾了下榻的房间,让他稍候几日。
方吉孚摸不准他的心意,只觉这年轻男人深沉莫测。
从进了客院,他就开始心神不安,老伸着耳朵去听着墙外的脚步,生怕半夜这徐家人冲进来把他拖走下狱拷打。
别什么不斩来使的礼仪了。
只要想想他当初还是京城令丞时,徐照乘在勾栏里痛揍成宝玉,让他从此毁容的手段,就知道这女王的脾性。
就不是个讲理的。
度过了这辈子最漫长的一夜,方吉孚顶着硕大的黑眼圈,继续蹲守在院子里等那山将军的消息。
然后他就度过了这辈子最漫长的一一夜,两两夜……
直到第四日,他觉得自己再熬下去可能就要客死异乡时,徐百山终于来了!
他不但自己来了,还带来了方吉孚的老熟人,恭王殿下谢不疑。
不,不能再叫恭王了。
自打徐家入侵,谢不疑从了徐家贼人之后,重病的和帝就开了祠堂,痛斥谢不疑忘恩负义、卖国求荣,夺了他的王封,又将之从谢家族谱中除了名。
现在的谢不疑,只能算是昭朝叛徒。
但在方吉孚心中,对这位前王爷的印象素来是极好的。
这就是个面和心软、慈悲为怀的大善人啊。
有他在,徐家人就算再如何暴虐,应该也不至于杀了自己。
“殿……谢先生,许久不见!”
谢不疑果然和他记忆中一样的,如春风煦日。
“方大人一路奔波,实在辛苦。您这面色……可是不适应这南方水土,睡得不安稳?”
方吉孚一肚子的苦水,见到谢不疑都变成了眼眶里含着的泪水。
但旁边还有一尊黑面煞神,正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
他到了嘴边的抱怨又吞了回去,只长长地抽泣一声,拉住了谢不疑的手。
“是……太湿冷了。”
京城也冷,但有暖阁火墙,一旦进了屋还算自如。
这岭南的冷,却是从骨缝里渗进来的,等人察觉的时候,已经手足僵直,寒入心肺了。
他这几夜在院子里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谢不疑同情地带他进了房中,又低声和徐百山了几句话。
那黑面将军看了方吉孚一眼,出去了。
“这儿不比京城那么干燥,毕竟多江河,又靠着海,湿气是重了些。”
“我让二哥去给你多找几个暖炉子……成堂哥刚来也不习惯,用了暖炉子就好多了。”
方吉孚听他主动提起康王,顿时一喜,连忙接话。
“康王殿下如今不知身体如何?”
他一边观察着谢不疑的表情,一边试探着开口。
“陛下和娘娘在宫中,日日思念康王,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见谢不疑面露诧异不忍,赶紧从紧紧捂着的怀中掏出一沓江南萧家票号的银票,塞给了对方。
“来时贵妃娘娘还再三嘱咐,让我务必求请您玉成康王归家一事!”
谢不疑攒着眉头,为难地咬了咬下唇,好一会儿才无奈一笑。
“这是军政大事,我在三千界不过是个赘夫,实在是不上话。”
方吉孚看着被推回来的银票,扑通一声跪下了。
“殿下!那可是您血脉相连的亲人,您怎么忍心见死不救,让一对失去了孩子的父母心碎呢?”
他抱着谢不疑的腿,认准了这个老好人就是他此行成功的突破口。
“娘娘了,只要殿下愿意出面,必有重谢。”
“到时候您的封地直接改成最富庶的江南,您依然是我昭朝最尊贵的王爷!”
谢不疑慌忙弯下腰,去扶方吉孚,却怎么都没法把他拉起来。
僵持了好一会儿,年轻俊美的王夫终于妥协般轻叹了一口气。
“唉,方大人何必如此为难我……”
“罢了罢了,我也不求什么重谢,毕竟是一家人,接下来我寻个机会,硬着头皮到女王面前周旋一二吧。”
“只是,康王要回去,这和谈的条件……”
方吉孚见他松口,喜得几乎要跳起来。
“娘娘了,一切好谈。”
“都可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