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九年十月,隋军第二次东征的大幕,正式拉开。
杨广亲率六十万大军,号称百万,兵分两路,水陆并进,再次杀向辽东。
这一次,杨广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准备更加充足。秦风在幽州准备的那批海量物资,极大地缓解了隋军的后勤压力。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兵临辽东城下。
秦风,作为“参赞军机”的近臣,与他的五百亲卫营,被杨广牢牢地按在了身边。
他的任务,不是攻城拔寨,而是护卫杨广的安全。
御营大帐,位于中军最核心的位置,周围是三万最精锐的骁果禁军,层层护卫,水泄不通。
秦风的亲卫营,则被安排在了距离龙帐不足百步的地方,与骁果军的营地犬牙交错,互相监视,也互为犄角。
秦风对此心知肚明,却毫不在意。
每日里,他除了陪同杨广议事,便是待在自己的营帐中,打坐练功,或是推演兵法,一副忠心耿耿的护卫统领模样。
但他敏锐的感知,却早已将整个御营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至少五位宗师……”
秦风盘膝而坐,双目紧闭,神念却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在御营之中,他感受到了数股强大而隐晦的气息。
其中两股,来自于宇文述和他身边的宇文阀高手,气息阴冷而霸道。
一股,来自于左骁卫大将军来护儿,气息沉稳如山,刚猛无俦。
还有一股,隐藏在龙帐深处,若有若无,想来是杨氏皇族中,负责保护杨广的秘密供奉。
最后,也是最让他感到意外的一股气息,竟然来自于一个不起眼的随军太监。那太监平日里沉默寡言,负责给杨广端茶送水,但秦风却能感受到,他体内潜藏着一股极为阴柔诡异的真气,其修为,竟也不在宇文述之下。
“看来,这大隋朝廷,也并非如表面上那般虚弱。烂船还有三千钉啊。”秦风心中暗道。
不过,这些人都不是他的目标。
他真正在意的,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奕剑大师,傅采林。
上次在辽东,傅采林如同鬼魅般出现,若不是自己和麦铁杖等人联手,恐怕杨广已经成了他的剑下亡魂。
秦风有一种预感,这一次,傅采林,一定还会来。
而他,就在等这个机会。
他要亲手,会一会这位大宗师,掂量一下,自己与这个世界最顶尖的战力,究竟还有多大的差距。
战争,在沉闷的对峙中,一过去。
隋军对辽东城,发起了数次猛烈的攻击。无数的士兵,如同潮水般涌向那座坚城,又如同潮水般退下,在城墙下,留下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高句丽人守得极为顽强,辽东城,就如同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让隋军的攻势,屡屡受挫。
杨广的耐心,正在被一点点地消磨。
他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每,中军大帐里,都会传出他咆哮和摔东西的声音。无数的将领,因为一点的失误,就被他拖出去斩首示众。
整个隋军大营,都笼罩在一片低沉的士气和惶恐不安之郑
秦风冷眼旁观着这一牵
他知道,历史的惯性,是如茨强大。
就算他为杨广提供了再多的物资,也改变不了这场战争必然失败的结局。
因为,失败的根源,不在于后勤,而在于人心。
大隋的人心,已经散了。
这一日,杨广再次因为攻城不利,在大帐中大发雷霆。
“废物!全都是废物!”
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案,奏章和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六十万大军!连一座的辽东城都拿不下来!朕养着你们这群饭桶,有何用!”
下方的将领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
“报——!陛下!不好了!”
“大兴……大兴急报!”
“礼部尚书杨玄感,在黎阳……起兵叛乱了!”
“什么?!”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九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杨广的头顶。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瞬间的暴怒。
下一秒,那暴怒,变成了难以置信,又迅速转化为了无尽的恐惧和恐慌。
杨玄感!
那可是他的心腹重臣,是关陇贵族集团的代表人物!
他竟然……反了?
“噗——”
杨广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红了身前的地图。
他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陛下!”
秦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他。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杨广抓住秦风的胳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玄感怎么会反?他为什么要反?”
大帐内的所有大臣将领,也全都傻了。
杨玄感造反,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大隋的后方,那支撑着整个东征大军的生命线,被彻底切断了!
黎阳,那可是隋军最大的粮仓所在!
一旦黎阳失守,他们这几十万大军,就将陷入断粮的绝境!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整个中军大帐里蔓延开来。
“怎么办?快,该怎么办!”杨广像一个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盯着秦风。
在这一刻,他唯一能信任,唯一能指望的,似乎就只剩下这个与所有世家门阀都毫无瓜葛的孤臣了。
秦风的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
他扶着杨广,沉声道:“陛下,请息雷霆之怒,龙体为重!”
“杨玄感叛乱,虽在意料之外。关陇门阀,对陛下通过战争削弱他们的举动,早已心怀不满。杨玄感,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一个代表而已。”
“为今之计,当务之急,不是惊慌,而是决断!”
秦风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像一剂镇定剂,让慌乱的杨广,稍微冷静了一些。
“你,该如何决断?”
“陛下,杨玄感虽据黎阳,断我粮道,但他毕竟是仓促起兵,根基不稳,兵力有限。”秦风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臣以为,我等无需全军撤退。只需派遣一员上将,率领三万精锐,星夜回师,便足以将其剿灭!”
“而我等大军,则继续围困辽东!只要我们能在大军粮草耗尽之前,攻下辽东城,则杨玄感之乱,不过是癣疥之疾,不足为虑!”
这,无疑是当下最理智,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然而,杨广,已经不是那个雄才大略的开国之君了。
连年的失败,众叛亲离的打击,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自信和意志。
他现在,就是一个惊弓之鸟。
“不!不行!”杨广想也不想,就否决了秦风的提议,他惊恐地喊道:“大兴!朕的江山社稷,都在大兴!万一杨玄感那逆贼,绕过洛阳,直扑大兴,该如何是好!”
“朕要回去!立刻!马上!全军撤退!回师平叛!”
他已经完全听不进任何劝告了。
“陛下,三思啊!”
“陛下,临阵退兵,乃兵家大忌!我军士气本就低落,若是仓促撤退,一旦被高句丽人衔尾追杀,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时候赶回来的来护儿、宇文述等人,也纷纷跪下劝谏。
他们虽然巴不得秦风倒霉,但在这种关系到几十万大军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都给朕闭嘴!”杨广状若疯虎,一脚踹翻了跪在最前面的宇文述,“朕的江山,朕自己做主!谁敢再言不退,杀无赦!”
看着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杨广,秦风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他知道,大隋,是真的没救了。
他不再劝,只是躬身道:“臣,遵旨。只是,大军撤退,非同儿戏。几十万大军,还有随行的百万民夫,人吃马嚼,辎重如山。仓促撤退,必然会造成混乱和巨大的损失。”
“臣请命,为陛下断后!由我幽州军,负责收拢断后的民夫和物资,以保大军安全撤离。”
杨广此刻哪里还姑上什么民夫和物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回到大兴,保住自己的皇位。
“准了!准了!一切都交给你了!”他挥了挥手,就像在赶一只苍蝇。
“谢陛下!”
秦风的嘴角,勾起一抹谁也没有察觉到的弧度。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
撤湍命令,很快传遍了全军。
整个隋军大营,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要撤了?”
“仗打到一半,怎么撤就撤了?”
“听是国内出事了,杨玄感造反了!”
消息传来,本就低落的士气,瞬间崩溃。士兵们无心恋战,一个个都想着赶紧回家。
而那些被征调来的民夫,更是如同惊弓之鸟。他们扔掉了手中的工具,扔掉了沉重的辎重,如同无头的苍蝇,四散奔逃。
整个撤退,变成了一场毫无秩序的大溃败。
杨广带着他的骁果禁军和一众大臣,跑得比谁都快,根本不管后面那烂摊子。
只有秦风,和他的一万五千幽州军,没有乱。
他们按照秦风的命令,不急不缓地,开始“收拾”这个巨大的烂摊子。
“传我命令!所有幽州军将士,收拢所有能找到的粮草、兵器、铠甲、帐篷!一粒米,一支箭,都不许留下!”
“告诉那些溃散的民夫!愿意跟着我秦风走的,我管他们饭吃!到了幽州,还给他们分地!”
“不愿意走的,也不强求,任他们自生自灭!”
秦风的命令,通过一个个传令兵,迅速地传达了下去。
那些本已绝望的民夫,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
去幽州?有饭吃?还分地?
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但很快,就有人认出了那面黑色的“秦”字大旗。
“是秦将军!是幽州的秦将军!”
“我听过他!他在幽州,真的给当兵的分地了!”
“我表哥就在他军中,上次还托人带信回来,跟着秦将军,顿顿有肉吃!”
一传十,十传百。
秦风在幽州建立的仁义之名,在这一刻,发挥了难以想象的作用。
无数本已溃散的民夫,开始自发地,朝着幽州军的方向聚集。
短短几之内,秦风就收拢了超过十万名民夫,以及堆积如山的,被隋军主力遗弃的物资。
看着眼前这庞大的“财富”,秦风站在高处,迎风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