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菲眼皮沉重地眨了眨,声音虚弱
“不正常的事……就是上次考核演出啊。”提到演出,她灰暗的眼睛里难得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清歌学姐那晚特别厉害,‘牡丹’就像真活过来一样,所有人都拼命鼓掌……社团保住了。”
她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回忆让她感到疲惫
“但清歌学姐最近怪怪的,压力特别大的样子,脸色好差……练习的时候总躲着人。”
“怪怪的?”王聪聪追问,“怎么个怪法?具体点,有没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地方?”
“也不上不舒服……”王菲菲努力组织语言,“就是……她送的钥匙扣,我有时候半夜醒过来,好像看见它在动……”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声音低了下去。
“钥匙扣?什么钥匙扣?”王聪聪的神经立刻绷紧。
“就是演出后,清歌学姐送我们的纪念品。”
王菲菲指了指自己的书包
“一个‘牡丹’的q版钥匙扣,我挂在书包上了。”
王聪聪一步跨过去,抓过妹妹的书包。
侧面的拉链上,果然挂着一个塑料钥匙扣,一个穿着戏服、咧嘴笑的木偶。
做工粗糙,涂色廉价,那咧开的红嘴和两点黑漆画的眼睛,在灯光下透着一股不出的怪异。
他盯着它,那两点黑漆仿佛也在回视他。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比看到任何血腥现场都更让他不适。
这玩意儿不对劲。
他扯了张纸巾,隔着纸巾一把将那钥匙扣扯了下来。
塑料触感冰凉,即便隔着纸巾,也让他手臂上的汗毛竖了起来。
他迅速把它团进纸巾,紧紧攥住,仿佛怕它跳出来。
“这东西,哥先拿走。”
他语气不容置疑,转身朝阳台走去,“你躺着别动。”
阳台门被他关上,隔绝了室内虚弱的气息。
夜风带着凉意吹来,他却觉得掌心那团纸巾在发烫。
他掏出手机,手指有些抖,在通讯录里飞快滑动,找到了那个没有存名字却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拨通。
忙音响了几下,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激烈的游戏音效、猫咪不耐烦的“喵嗷”,还有一个明显没睡醒、极度不耐烦的女声
“喂?谁?有屁快放,忙着呢,triple Kill!”
王聪聪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喊出来的
“晨芜姐!姐救命啊!是我,王聪聪!”
电话那头,游戏音效戛然而止。
“王聪聪?”
晨芜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把手机拿远零,对着旁边
“老黄,别吵。”
然后又对回话筒,语气依旧懒散,但那股不耐烦淡了些
“哦,咋咋呼呼的傻子,又怎么了?你家养的金鱼翻肚了还是走路踩到老祖宗坟头了?”
“是我妹!菲菲她出事了!”王聪聪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还带着喘
“她在学校戏剧社,就那个搞木偶戏的!这几人突然就不对了,脸色白得像纸,走路打飘,今从楼梯上滚下来,身上……身上还凭空出现好多紫黑色的印子,像是被细线勒出来的!
我用了你上次给我的那个符,往她额头上一贴,我的亲娘啊!那符‘刺啦’一下就烧成灰了!真的!我眼睁睁看着的!芜姐,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然后,晨芜的声音清晰了些,那股子睡意和懒散被冲散
“烧了?印子什么颜色?具体在哪儿?”
“紫黑紫黑的!在手腕,脚脖子上,一圈圈的!”
王聪聪急切地描述
“像……像是被那种很细的鱼线或者丝线,狠狠勒进去过!”
“手腕脚踝……”晨芜低声重复,随即问,“你妹妹最近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诡异的?看起来怪扯扯的那种”
“木偶!就是她们戏剧社演出的木偶!叫什么‘牡丹’!”
王聪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演出特别邪门,完了之后她们社长还给每个成员发了个那木偶的钥匙扣!我妹就有一个,就挂在她书包上!我刚把它扯下来了!”
“钥匙扣?”
“什么样的?现在在哪儿?”
“在我手里!一个塑料的,画得巨丑的一个木偶!”王聪聪看着手里紧攥的纸巾团,仿佛那是个定时炸弹
“芜姐,是不是这破玩意儿搞的鬼?我妹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她会不会……”
他声音带上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听着。”晨芜打断他,语速加快,却依旧条理清晰,“你妹妹现在在哪儿?具体地址。”
“在她们学校宿舍!迦南七中,女生宿舍楼307!”
“钥匙扣,用深色布包起来,黑的红的都行,包严实,别用手直接碰它。”
“你妹妹除了虚弱和勒痕,有没有别的?”
“有!她总做噩梦!梦里有好多线缠着她!还浑身从骨头里往外冒冷气!”
王聪聪一边回答,一边手忙脚乱地从阳台晾衣架上扯下一件妹妹的深色旧t恤,把纸巾团紧紧裹住。
“知道了。”
晨芜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起身
“照我的做:第一,别让她出房间,门窗反锁,窗帘拉好,床头灯开着别关;第二,找点朱砂,外面丧事服务一条龙卖的那种也行,兑点水,不要多,在她床头和房门内的地上洒一圈,第三,用红纸剪个人形,写上你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塞她枕头下!”
“好好好!朱砂我妹有!红纸我找我找!”王聪聪连连应声,心脏狂跳,“芜姐,这费用怎么算啊……”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接着响起纸张哗啦翻动的声音,还有计算器按键被按得噼里啪啦的脆响,在夜里格外清楚。
“费用?”
晨芜的声音慢悠悠地飘过来,带着刚睡醒的含糊,却又透着一股算账时的精明
“我想想啊……这大半夜的,算紧急出诊吧?哦,还有电话咨询费、精神损失费我正梦到收租呢就被你吵醒了。
材料也得先预备着……看你子傻是傻零,人还算实在。
这么着,先转笔定金到老黄账上,具体多少等我过去看了再,多退少补。”
话完,根本没给王聪聪插嘴的机会,电话“咔哒”一声就断了。
忙音嘟嘟响着,干脆得有点无情。
王聪聪举着手机,在窄的阳台里愣了两秒。
夜风带着湿气灌进来,有点凉。
他转过头,透过玻璃门看向屋里。
妹妹菲菲在床上蜷着,台灯的光晕昏黄地照着她半边脸,白得没有血色,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又低头看看自己手心。
那团包着钥匙扣的衣服,这会儿摸起来竟然有点湿冷湿冷的,像攥了块化不开的冰。
七汁…旧礼堂……戏剧社……木偶……钥匙扣……
这几个词在他脑子里打转,串成一条模糊又让人心里发毛的线。
他好像能看见,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从那破礼堂的角落里悄悄伸出来,张成一张粘乎乎的网。
菲菲,还有那个叫沈清歌的社长,不定都像撞上蛛网的虫,被粘住了,正一点点被吸走活气。
“真他妈邪门……”
他咕哝一句,搓了搓发凉的手臂,不再多想,低头就开始操作手机转账。
输密码的时候手指挺稳,管它多少钱,能救菲菲就校
钱转过去,提示音一响,他松了口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