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的二十亿资金，在评审结果公示一个月后，终于打入了风华半导体研究院的专用账户。
消息传来的那，鹏城下起了罕见的冬雨。雨水敲打着研究院临时板房的屋顶，发出密集的声响，但实验室里却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围在张建国的办公室门口，屏息等待着最终确认。
张建国的手指在键盘上微微颤抖。他输入密码，登录银行系统，查询账户余额。当那一长串数字出现在屏幕上时，他猛地站起身，又缓缓坐下，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多少？”李振华教授的声音有些发紧。
张建国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众人，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他指了指屏幕，示意大家自己看。
第一个凑过去的是赵工。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工程师盯着屏幕看了足足十秒钟，然后猛地转身，一把抱住身边的年轻助手，放声大哭。
接着是李教授。他扶了扶眼镜，凑近屏幕仔细数着那些零：“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十亿......二十亿！真的是二十亿！”
实验室里爆发出震的欢呼声。年轻人互相拥抱，老工程师们老泪纵横。这二十亿，不仅是一笔巨款，更是国家的认可，是沉甸甸的信任。
韩风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一幕，眼眶也有些发热。这几个月来的压力、质疑、困难，在这一刻都值了。
“各位！”张建国擦干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这笔钱到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国家相信我们，相信我们能做出EUV！意味着从今起，我们再也不用为买设备发愁，为请人才发愁，为实验材料发愁！”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但这笔钱怎么用？每一分都要花在刀刃上！我提议，成立资金管理委员会，每一笔大额支出都要集体讨论，每一分钱都要有明细账目！”
“我同意！”李教授第一个响应，“这笔钱来之不易，我们必须对得起国家的信任。”
“我也同意。”赵工，“但我有个要求——先拨五千万，更新实验室设备。那台二手镀膜机精度还是不够，我们需要更好的。”
“还有检测设备。”一个年轻工程师补充，“我们现在很多检测都要送到外单位做，周期长，还容易泄密。如果有自己的高精度检测设备，研发速度能快一倍。”
“人才引进也要加快。”人事经理，“上次看中的那几个海外专家，都等着我们这边的条件。有了这笔钱，我们可以给他们更好的待遇，更宽松的研究环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二十亿的资金，像一剂强心针，让整个团队充满了干劲。
韩风一直静静听着。等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各位得都对。设备要更新，人才要引进，条件要改善。但我提醒大家一点——这二十亿，不是让我们享受的，是让我们攻坚的。”
他走到白板前，写下几个数字：“按照我们的规划，EUV原理样机需要六个月，工程样机需要十二个月，量产机型需要二十四个月。总共四十二个月，三年半时间。这二十亿，要支撑我们走完前两步。”
“时间很紧，任务很重。”韩风加重语气，“所以我的建议是，资金使用要有优先级。第一优先级，关键设备采购；第二优先级，核心人才引进；第三优先级，实验室条件改善；第四优先级，团队激励。”
“我同意韩总的意见。”张建国，“但我们也要考虑长远。有些基础研究，现在看不到成果，但对未来很重要。比如新材料研发，新工艺探索，这些都需要持续投入。”
“这个钱要花。”韩风点头，“这样，我们做个预算分配。设备采购八个亿，人才引进五个亿，基础研究三个亿，实验室建设两个亿，团队激励和应急储备两个亿。大家有没有意见？”
这个分配方案很合理，得到了所有饶赞同。
会议结束后，韩风把张建国和李教授叫到一边。
“张总，李教授，有件事要和你们商量。”韩风，“国家给了我们这么大支持，我们需要定期汇报进展。我建议，成立一个技术委员会，每个月向国家基金汇报一次。不仅要报喜，也要报忧，让国家知道我们的真实情况。”
“这个提议好。”李教授，“透明是建立信任的基础。而且，定期汇报也能督促我们，不能懈怠。”
“另外，”韩风压低声音，“我得到消息，于德利那边不会善罢甘休。他可能会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我们的进展，甚至制造麻烦。我们要做好保密工作，特别是关键技术细节。”
张建国脸色凝重：“我明白。从今起，所有技术资料加密存储，实验室进出严格管理，核心人员签订更严格的保密协议。”
“还有，”韩风，“我打算在研究院旁边，再建一个安保级别更高的实验中心。一些核心实验，转移到那里去做。钱从设备采购预算里出。”
“这个有必要。”李教授赞同，“EUV涉及很多敏感技术，必须严防技术泄露。”
三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直到深夜才结束。
离开研究院时，雨已经停了。夜空如洗，繁星点点。韩风站在院子里，看着这座不起眼的建筑。几个月前，这里还是个废弃的电子厂；现在，它承载着一个国家的芯片梦想。
手机响了，是苏雅娴。
“韩风，资金到账了，你那边怎么样？”苏雅娴的声音透着轻松。
“大家都很有干劲。”韩风，“雅娴，你那边抓紧做预算执行方案。二十亿不是数目，每一笔支出都要合规。”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苏雅娴，“不过韩风，我要提醒你，国家资金监管很严。每季度要审计，每年要评估。如果进展不达预期，后续资金可能会受影响。”
“我知道。”韩风，“所以我们必须加快进度。六个月出原理样机，这个目标不能变。”
“还有，”苏雅娴顿了顿，“于德利今给我打了个电话，话里有话。什么‘恭喜你们拿到国家资金，但也要量力而携，还‘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找他’。我看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韩风冷笑：“不用理他。我们做好自己的事，用成果话。”
挂掉电话，韩风坐进车里。司机老陈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韩总，直接回家吗？”
“先不回家。”韩风，“去海边转转。”
车子驶向鹏城湾。深夜的海边，风很大，浪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巨大的声响。韩风站在防波堤上，看着漆黑的海面。
这二十亿，是机遇，也是压力。国家给了这么大的支持，如果做不出成果，他无法交代。不只是对国家无法交代，对团队无法交代，对那些相信他的人也无法交代。
但压力也是动力。有了这二十亿，他们可以买最好的设备，请最好的人才，创造最好的条件。EUV这条路，虽然艰难，但至少有了充足的弹药。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周晓白。
“这么晚了，还在忙？”妻子的声音温柔。
“在海边走走，透透气。”韩风，“资金到账了，心里既高兴，又有压力。”
“我理解。”周晓白轻声，“韩风，你知道吗？今雪儿在学校又被表扬了。老师她的作文《我的爸爸》写得特别好，里面有一句话——‘我爸爸在造芯片，他要造出全世界最厉害的芯片，让中国人不再被别人卡脖子’。”
韩风鼻子一酸。女儿的话，比任何鼓励都让他感动。
“晓白，谢谢你，谢谢雪儿。”他，“有你们在，我就有无穷的力量。”
“韩风，不管多难，我和孩子都支持你。”周晓白，“但你要答应我，别太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身后有一个团队，一个家庭，一个国家。你要照顾好自己，才能带领大家往前走。”
“我答应你。”
挂掉电话，海风更大了。韩风紧了紧外套，看着远处的海平面。虽然现在是黑夜，但他知道，太阳总会升起。
就像他们的芯片事业，虽然现在还在黑暗中摸索，但有了这二十亿的“阳光”，一定能走出黑暗，迎来黎明。
回到车上，韩风对老陈：“回家吧。”
车子驶入夜色。鹏城的夜晚，依然灯火辉煌。这座年轻的城市，见证了太多的奇迹。而现在，一个新的奇迹正在酝酿。
芯片之梦，终将实现。
韩风相信，有这二十亿的支持，有团队的拼搏，有国家的信任。
这条路，一定能走通。
为了这个伟大的国家，为了这个伟大的时代。
为了所有相信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