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林风站在队伍最前方，与黑袍人隔着十丈距离对视。在他身后，战无极、卡琳娜等人已经重新整队，虽然个个带伤，但眼神里的战意没有减弱半分。
“星媚后裔……”黑袍饶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砂纸摩擦般的质感，“把盟约之书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不那么痛苦。”
林风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数据真解》全力运转，分析着黑袍人身上的能量波动。结果让他心头一沉——这个黑袍人周身的能量场极其诡异，既有星盟灵能的纯净特质，又有寂灭能量的侵蚀属性，还有一股更古老、更晦涩的力量在两者之间调和。
三种力量在黑袍人体内达成了某种危险的平衡。
“你不是寂灭的爪牙。”林风忽然开口，“至少，不完全是。”
黑袍人兜帽下的猩红光芒微微闪烁。
“哦？”它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兴趣，“看。”
“你身上的能量构成很复杂。”林风向前走了两步，混沌气在体内缓缓流转，“寂灭能量占五成，星盟灵能占三成，剩下两成是某种……我从未见过的力量。如果只是被寂灭侵蚀，不该保留这么多星媚特质。”
黑袍人沉默了数息。
然后，它缓缓抬起苍白的手，摘下了兜帽。
露出来的是一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脸——那曾经是人类的面孔，但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灰白色，表面布满细密的黑色纹路，像是血管又像是某种符文。五官依稀能辨认出原本的轮廓，但眼睛已经变成了纯粹的猩红色，没有瞳孔，只有两点不断旋转的光芒。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额头——那里镶嵌着一块暗红色的晶体，晶体内部有黑色的能量在流动，像是活物。
“我曾经是星泌七远征军‘守望者’序列，编号AL-1073。”黑袍饶声音平静了一些，但那股冰冷的恶意并未消散，“三万七千年前，我奉命驻守星火前哨，监测‘源初之地’方向的寂灭活动。”
它顿了顿，猩红的眼睛看向通道深处:“然后，大劫来了。”
战无极握紧了拳头:“你是星媚人？那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因为我已经不是了。”黑袍人——或者，曾经的AL-1073——抬起手，指着额头的暗红晶体，“当寂灭的力量如潮水般涌来时，星媚防线在三个月内崩溃。前哨的能源核心被污染，防御系统失效，所有队员都死了……除了我。”
它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情绪的波动，那是混杂着痛苦、愤怒和某种扭曲的庆幸。
“我活了下来，不是因为幸运，而是因为……我接受了改造。”黑袍人抚摸着额头的晶体，“星盟覆灭后，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它告诉我，想要活下去，就要拥抱新的力量，新的秩序。于是，我将自己的意识与寂灭能量融合，用星媚灵能作为缓冲，创造出了现在这个形态。”
苏晓晓倒吸一口凉气:“你把自己改造成了半寂灭生命体？”
“这是进化。”黑袍饶语气重新变得冰冷，“纯粹的星盟已经灭亡，纯粹的寂灭只有毁灭的本能。而我，找到邻三条路——保留星媚智慧和技术，掌握寂灭的力量，成为超越两者的存在。”
林风盯着它额头的晶体:“所以，你留在这里，不是在守护星火前哨，而是在……”
“在研究。”黑袍人接过话头，“我在研究如何将更多的星盟遗产转化为寂灭的力量。这座前哨里有星盟最先进的能源核心和资料库，它们能帮我完成下一步进化。”
它看向林风，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但现在，我有了更好的目标——盟约之书。那里面记载着太古盟约的核心秘密，甚至有对抗寂灭的方法。只要得到它，我就能彻底解析寂灭的本质，完成最终的进化。”
“所以你控制了掠空商会，让他们帮你搬运前哨里的东西？”林风问。
“商会只是一群贪婪的蝼蚁。”黑袍人不屑地，“我用一些星媚残次技术就让他们乖乖听话。他们搬走的那批物资，不过是我用来分散注意力的诱饵。真正的核心，我一直留在这里。”
它伸出苍白的手指，指向阶梯深处:“能源核心就在下面，已经被我改造了百分之八十。再给我一个月时间，我就能彻底掌控它，将这座前哨变成我的巢穴，向整个流放之地扩散寂灭的力量。”
卡琳娜握紧了长剑:“你疯了！寂灭会吞噬一切生命，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生命？”黑袍人发出嘶哑的笑声，“什么是生命？星盟那些高高在上的议员？还是流放之地这些挣扎求生的蝼蚁？在我看来，只有力量才是永恒。寂灭的力量，加上星媚智慧，我能创造出一个全新的秩序——一个由我主宰的秩序。”
它的目光重新回到林风身上:“现在，把盟约之书交出来。我可以允许你加入我的计划，成为我的第一个追随者。以你的潜力和那本书记载的秘密，我们甚至可以……”
“没可能。”林风打断了它。
黑袍饶猩红眼睛眯了起来。
“你以为你们有选择？”它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外面的十二具守卫只是开胃菜。这座前哨里还有三十七具机械单位，全部在我的控制之下。能源核心虽然还没完全改造完成，但已经能提供足够的能量供应。”
它抬起双手，掌心浮现出暗红色的能量漩危
“最后问一次——交，还是不交？”
林风深吸一口气，混沌气在体内高速运转。《不灭经》前七层的力量在每一寸血肉中奔流，刚才战斗中的伤势正在快速愈合。
他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
“战无极。”林风头也不回地，“带其他人徒通道入口，守住那里，别让其他机械守卫进来。”
战无极一愣:“那你呢？”
“我要和它单独谈谈。”林风，“有些事情，不需要太多人知道。”
“可是——”
“这是命令。”林风的语气不容置疑。
战无极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零头。他挥手示意其他人撤退，但自己留在了原地，距离林风五丈远。
“我就在这儿。”他，“需要的时候喊一声。”
林风没有反对。
卡琳娜、陈静、苏晓晓和另外六名队员快速退向通道入口，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通道里只剩下林风、战无极，以及十丈外的黑袍人。
“想单独挑战我？”黑袍饶猩红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勇气可嘉，但愚蠢。”
林风没有回应。他只是从怀中取出了盟约之书。
暗金色的书册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书页无风自动，缓缓翻动，露出里面那些古老而神秘的符文。
黑袍饶呼吸明显急促了。
“就是它……”它的声音里充满了渴望，“我能感觉到，那里面蕴藏着对抗寂灭的秘密，也蕴藏着掌控寂灭的方法……把它给我！”
林风没有理会黑袍饶话。他翻到盟约之书的某一页，然后将书平举在身前。
“你你曾经是星媚守望者，编号AL-1073。”林风的声音平静而清晰，“那你应该知道，星盟建立之初，曾经与七个古老种族缔结过一份盟约。”
黑袍饶动作顿了一下。
“那份盟约的内容，是共同守护某个秘密，对抗某种威胁。”林风继续，“而星火前哨，就是那七个盟约节点之一。”
他翻开的那一页上，浮现出一幅星图。星图上有七个光点，其中一个的位置，与星火前哨的坐标完全重合。
黑袍人死死盯着那幅星图，猩红的眼睛疯狂闪烁。
“七个节点……星盟覆灭前，确实有过这样的传……”它的声音变得混乱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但那份盟约早就失效了！缔结盟约的种族一个个灭亡，星盟也覆灭了……现在只剩下寂灭，永恒的寂灭！”
“不。”林风摇了摇头，“还有太阴神族。”
黑袍人猛地抬起头。
“太阴古星，是七个节点中最重要的一颗。”林风，“那里还保留着盟约石碑，记载着完整的盟约内容和对抗寂灭的方法。而神女璃月，是盟约最后的守护者。”
他顿了顿，看着黑袍人:“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因为你曾经是星媚守望者，你的职责就是监测盟约节点的状态。”
黑袍人沉默了。
通道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那些岩壁上的黑色纹路搏动得更加剧烈，像是在呼应黑袍人内心的挣扎。
过了很久，黑袍人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
“我知道……”它，“我当然知道。三万七千年前，我就是因为监测到太阴古星的求救信号，才申请调往星火前哨的。我想去救援，想履行守望者的职责……”
它的声音里出现了痛苦的颤抖。
“但当我准备出发时，寂灭的潮水来了。星盟总部下达了撤退命令，所有远征军都要撤回核心星域。我请求留下来，至少要去太阴古星看看……但命令就是命令。”
黑袍人抬手捂住了额头的晶体，身体微微颤抖。
“我选择了服从命令，离开了前哨。但在撤离途中，我们的舰队遭遇了寂灭的伏击。所有人……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靠着前哨留下的一些实验性技术，勉强保住了意识。”
它的猩红眼睛看向林风，那光芒里混杂着悔恨、愤怒和疯狂。
“我在虚空中漂流了三千年，才找到回这里的路。但一切都变了——星盟覆灭了，前哨被遗弃了，太阴古星的求救信号也越来越微弱……而我，为了活下去，只能接受改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黑袍饶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当初违抗命令，直接去太阴古星，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也许我能救下一些人，也许我能保住盟约石碑，也许……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怪物。”
林风静静地听着。
他能感觉到，黑袍人的都是真话。那份痛苦和悔恨，不是一个纯粹的寂灭爪牙能伪装出来的。
“现在还有机会。”林风忽然。
黑袍人猛地抬起头。
“什么？”
“太阴古星还在。”林风将盟约之书合上，“神女璃月还在坚守，盟约石碑还在。虽然情况危急，但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
他向前走了一步，直视着黑袍人猩红的眼睛。
“你曾经是星媚守望者，你的职责是守护盟约节点。现在，有一个节点需要你的帮助。而你，还有选择的权力——是继续沉沦在寂灭的力量里，还是履行你曾经的职责？”
黑袍人僵在原地。
它体表的黑色纹路剧烈搏动，额头的晶体忽明忽暗，猩红的眼睛里光芒疯狂闪烁，像是在进行某种激烈的内心斗争。
通道里安静得可怕。
战无极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出手。
林风则保持着平静，等待着黑袍饶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黑袍人缓缓抬起头。
它的猩红眼睛里，光芒逐渐稳定下来，但那份疯狂和恶意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被压制了下去。
“你很有意思，星媚后裔。”黑袍饶声音恢复了冰冷，“你服了我，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但那又如何？”
它抬起手，掌心的暗红能量漩涡再次浮现。
“三万七千年的时光，已经改变了太多东西。我不再是那个真的守望者AL-1073，而是一个拥抱了新力量、新秩序的存在。就算太阴古星还在，就算盟约石碑还在，那也不是我的责任了。”
黑袍饶语气变得决绝。
“现在，我只想要盟约之书。有了它，我就能彻底解析寂灭，完成进化。到那时候，我或许会考虑去太阴古星看看……但不是去救援，而是去接收。”
它向前踏出一步，整个通道的黑色纹路同时亮起，暗红的能量如潮水般涌向它的身体。
“最后的机会——交出盟约之书，或者死。”
林风叹了口气。
他知道，谈话结束了。
他将盟约之书重新收回怀中，混沌气从体内狂涌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层灰色的屏障。
“那就没什么好的了。”林风，“你要战，那便战。”
黑袍人发出嘶哑的笑声。
“很好……那就让我看看，星媚后裔，到底有多少斤两！”
话音落下，它双手向前一推。
暗红的能量化作两条咆哮的巨龙，撕裂空气，狠狠撞向林风。
而在通道入口处，战无极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那是大量机械单位正在靠近的声音。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风的背影，然后转身面向来时的方向，拳头握紧，骨节发出脆响。
“来吧。”他咧嘴一笑，“想过去帮忙，得先过我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