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顾临溪在一种奇异的温暖感中醒来。
那不是阳光的温度——窗帘还拉着，房间里只有微光。这温暖来自他体内，那颗新种子像一颗微型太阳，在他意识苏醒的瞬间，散发出柔和而平稳的热量，流遍全身。
他侧过头，沈瓷还在睡。她的睡姿比刚结婚时放松了许多，整个人像只找到窝的猫，蜷缩在他身侧，一只手搭在他胸前。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正好照在她无名指的婚戒上，铂金的光泽温润如月。
顾临溪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想起今要去试婚纱——这是他们新婚生活里第一件郑重其事的事。沈瓷想早点定下来，然后安心等待春到来。这个想法很“沈瓷”：确定目标，制定计划，稳步推进。
但他的沈瓷，也学会了在计划中留出柔软。比如昨她，如果试婚纱累了，就休息，改再来。
七点，沈瓷的生物钟准时唤醒了她。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顾临溪正看着她，嘴角自然地扬起一个很淡的笑容。
“早。”她轻声，声音还带着睡意。
“早。”顾临溪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得好吗？”
“很好。”沈瓷坐起身，活动了一下右腿，“今感觉更好了。走路几乎不疼了。”
顾临溪立刻仔细检查她的伤口。新生皮肤已经基本长好，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痕迹，在晨光中像一条温柔的印记。
“周医生今可以换药了。”顾临溪从床头柜拿出药箱，“换完药，我们吃了早餐就去。”
换药时，沈瓷看着顾临溪专注的侧脸，忽然：“顾临溪，你以后会是个好父亲。”
顾临溪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她：“怎么突然这个？”
“因为你很细心，很有耐心。”沈瓷轻声，“而且……你很温柔。”
顾临溪的心像被温热的蜂蜜包裹。他低头继续换药，动作更轻柔了些：“那也是因为对象是你。如果是别人，我可能没这么多耐心。”
“所以只对我好？”沈瓷问。
“嗯。”顾临溪点头，“只对你好，只对我们的孩子好。”
这话得很自然，两人却都微微红了脸。关于孩子的话题，他们提过几次，但每次起来，都还是会心跳加速——因为那代表着共同的、更长远的未来。
换好药，两人洗漱更衣。顾临溪细心地帮沈瓷搭配衣服：米白色的针织衫，浅灰色的长裤，外面套一件同色系的开衫。他自己则穿了简单的衬衫和休闲裤。
“这样像情侣装。”沈瓷看着镜子里的两人。
“本来就是夫妻。”顾临溪从后面环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不过等婚纱定了，我们还得定做一套配套的礼服给你。”
沈瓷从镜子里看他：“你穿西装就很好。那套浅灰色的，或者深蓝色的。”
“听你的。”顾临溪微笑，“沈总了算。”
早餐桌上，岚姨听他们今要去试婚纱，比当事人还激动：“那位老师傅我熟，手艺是真好。沈姐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但定做的肯定更合身。”
“岚姨也一起去吧。”沈瓷，“您眼光好。”
岚姨连连摆手：“我去不合适，那是你们两口的事。我在家准备午饭，等你们回来吃。”
早餐后，秦漠开车来接。他今特意穿了正式的衬衫，看起来精神抖擞。
“嫂子，顾老弟，”秦漠帮他们拉开车门，“今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楚风要拍些照片，给婚礼策划参考。”
沈瓷坐在后座，顾临溪坐在她身边。车驶出山庄时，沈瓷回头看了一眼——银杏树在晨光中静静矗立，满树金黄，美得像一幅油画。
“那棵树……”沈瓷轻声，“好像每都不一样。”
顾临溪也看向银杏树。他能感觉到，树根深处那股能量脉动比昨更清晰了，像是在缓慢苏醒，但又很平和，没有攻击性。
“它在变化，”顾临溪握住沈瓷的手，“但很温柔。像是在……适应什么。”
“适应我们吗？”沈瓷问。
“也许。”顾临溪点头，“也或许，是在适应这个新的平衡。”
工作室在市区一处安静的街区，是一栋老洋房改造的。老师傅姓陈，七十多岁，精神矍铄，戴着一副老花镜，但眼神依然锐利。
“沈姐，顾先生，欢迎。”陈师傅和他们握手，目光在沈瓷身上停留片刻，“岚姨已经把尺寸和大致要求告诉我了。我们先看面料，再定款式。”
工作室里挂满了各种面料样品，从光滑的丝绸到精致的蕾丝，从厚重的缎面到轻盈的薄纱。沈瓷慢慢看着，手指轻轻拂过那些面料，感受不同的质福
“我想要简单些的，”她最终停在一款象牙白的真丝缎面前，“这个颜色，不要太多装饰，剪裁要好。”
陈师傅点头：“好眼光。这款缎面光泽柔和，垂感好，适合简单大方的款式。”他拿出画册，“这几款都是经典设计，沈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画册上的婚纱确实都很美，但沈瓷看了很久，却轻轻摇头：“这些……都太‘婚纱’了。我想要一件，看起来像件精致的裙子，但穿上就知道是婚纱。”
陈师傅沉思片刻，然后笑了：“我明白了。沈姐想要的是‘自己的婚纱’，不是‘一件婚纱’。”
“对。”沈瓷的眼睛亮了。
顾临溪在一旁看着，心中满是温柔。他的沈瓷，即使在选婚纱这样传统的事上，也要坚持自己的风格。
最终定下的款式确实很简单：一字领，长袖，修身剪裁，从膝盖以下开始微微展开成A字裙摆。没有蕾丝，没有钉珠，只在腰部有一条细细的同色刺绣腰带作为点缀。
“后背可以做成镂空设计，”陈师傅在草图上补充，“不明显，但走动时若隐若现，增加一点灵动。”
沈瓷看着草图，点点头：“好。就这样。”
量尺寸时，陈师傅的动作专业而轻柔。沈瓷安静地站着，顾临溪则在一旁看着。当陈师傅量到腰围时，顾临溪忽然想起什么，轻声：“沈瓷，等婚礼时，你的头发应该能长到肩下了。可以半扎起来，戴一朵新鲜的樱花。”
沈瓷从镜子里看他：“你会帮我戴吗？”
“会。”顾临溪点头，“我练习。”
量完尺寸，陈师傅收起软尺：“两周后来试半成品。有任何修改都可以调整。”
离开工作室时，秦漠果然拍了些照片。沈瓷难得地配合，甚至主动挽住了顾临溪的手臂。
“这张好，”秦漠看着相机屏幕，“很自然，很温暖。”
回程路上，沈瓷靠在顾临溪肩上，轻声：“其实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顾临溪问。
“紧张婚礼那。”沈瓷诚实地，“虽然人不多，但……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我愿意，还是有点……”
顾临溪握住她的手：“那我们就声点，只让彼此听见。或者，我们可以提前练习。”
沈瓷笑了：“怎么练习？”
“就像这样。”顾临溪看着她，很认真地，“沈瓷，你愿意嫁给我吗？”
沈瓷愣了一下，然后眼中浮起温柔的笑意：“愿意。顾临溪，你愿意娶我吗？”
“愿意。”顾临溪点头，“非常愿意。”
两人对视着，眼中都是温柔的笑意。前座的秦漠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也笑了，但很识趣地没有出声打扰。
回到山庄时正是中午。岚姨果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还有一个蛋糕，上面用奶油写着简单的“新婚快乐”。
“岚姨……”沈瓷看着蛋糕，眼眶有些发热。
“应该的。”岚姨擦擦手，“结婚是大事，值得庆祝。”
午餐在温馨的氛围中进校饭后，沈瓷有些累了，顾临溪扶她回房间休息。等她睡着后，顾临溪独自来到花园，在银杏树下坐下。
秋日的午后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顾临溪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那颗种子的温暖脉动，也感受着树根深处的能量共鸣。
这一次，他尝试主动“沟通”——不是用语言，而是用意识，传递一个简单的信息：谢谢你。谢谢你守护这里，谢谢你祝福我们。
几乎在同时，树干上那圈光纹明显亮了一下。虽然还是很淡，但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同时，一股温暖的、善意的能量波动从树根传来，轻轻拂过顾临溪，像是在回应。
顾临溪睁开眼睛，看着银杏树。满树金黄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美得惊人。
“你和‘种子’有关，对吗？”他轻声问，“但不是威胁，而是……守护者。”
树没有回答，但那股温暖的波动更清晰了些。
顾临溪忽然明白了——这棵树，或者树根深处连接的那个存在，是“种子”起源的一部分，是那个古老生态系统的陆上延伸。它在这里，不是为了干涉人类，而是为了保持某种平衡，某种联系。
而他和沈瓷，因为“种子”的缘故，被它认可，被它守护。
“我们会好好生活的。”顾临溪对着树，“不负这份守护，也不负这份祝福。”
银杏树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点头。
下午，沈瓷醒来后，顾临溪陪她在花园里慢慢散步。经过银杏树下时，沈瓷也感觉到了那种温暖的能量波动。
“它今好像更……活跃了？”沈瓷问。
“嗯。”顾临溪点头，“但很平和。像是在表达善意。”
沈瓷伸手，轻轻触碰树干。那股温暖的能量顺着她的指尖传来，不强烈，但很清晰。同时，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微微发热——不是烫，而是温暖的，像被阳光晒过的温度。
“它在回应我们的戒指。”沈瓷惊讶地。
顾临溪也感觉到了。他体内的种子在沈瓷触碰树干时，发出了更温暖的脉动，像是久别重逢的问候。
“也许，”顾临溪轻声，“它在认可我们的结合。用它的方式，祝福我们。”
两人在银杏树下站了很久，感受着那种奇异的、温暖的共鸣。没有语言，没有仪式，只有阳光、微风、满树金黄，和那股温柔的守护能量。
傍晚，顾临溪在书房弹琴给沈瓷听。他最近在练习《月光》的第二乐章，比第一乐章轻快些，但仍然温柔。沈瓷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听着。
一曲终了，沈瓷轻声：“等婚礼那，你也弹琴吧。不用整首，就一段，在我们交换戒指的时候。”
“好。”顾临溪答应，“我好好练习。”
“也不用太完美。”沈瓷睁开眼睛看他，“有错音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是你弹的。”
顾临溪的心被这句话温柔击郑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握住沈瓷的手：“沈瓷，能遇见你，能娶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沈瓷靠在他肩上：“我也是。”
夜幕降临，两人相拥而眠。窗外，银杏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树干上的光纹时隐时现，像一个温柔的守护者，守护着这个屋檐下的安宁与爱。
而在树根深处，那股温暖的能量正以人类无法察觉的方式，缓慢地改变着。它没有恶意，没有侵略性，只是在适应，在连接，在准备着……某种更深的共鸣。
顾临溪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沈瓷更紧地护在怀郑
那颗新种子在他体内平稳地脉动着，像一颗温柔的心脏，跳动着爱与守护的节奏。
夜还很长，但梦很甜。
而银杏树的守护，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