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郎崔琦等了半宿,终于等来了一脸忧愁的大祭司昊仪。忙上前参拜,“见过大祭司。”
昊仪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大半夜的把你从被窝里揪出来,真是过意不去。”
“大祭司哪里话。”崔琦在等待的时间里和观星郎闲聊,已经知道大概,问道,“大祭司是否要属下连夜奔赴豫州,查看星光坠落之地?”
“是啊。有如此异象,必然是宝物现世。本来你出使归来不久,应该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可是勘测风水,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只能劳烦你再跑一趟了。”昊仪面带歉意,拱手道,“实在是对不住,没法子呀。”
“不敢当。属下刚才已经测得大概方位,这就动身。”
“哦。”见下属如此勤勉,用着十分顺手,便给了一份奖励。“如此甚好,灵台郎少监称病,你回来以后,走马上任吧。”
少监是大祭司的副手,仅次于大祭司和大监,权柄较重。崔琦的父亲曾在此任上三年,后被罢免。崔琦眼馋这个职位已经很久了,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而已。
崔琦当即跪谢,带了四名护卫,上马准备离开。
昊仪相送,随口问道,“大概在哪里?”
“幽魏边境偏东、靠近,方圆一百里左右。”
“什么山?”
“不知道,去了才知道。”
“一百多公里,不好找啊。”昊仪感叹道,“如果已经有修行者争抢,尔等万不可参与其郑搞清楚是什么宝物即可。”
“喏,多谢大祭司关怀,告辞了。”
崔琦在马背上拱手,双腿一夹,马儿打个响鼻,直奔幽魏边境。他不知道,他要去的地方,和顾承章是同一个。
顾承章也不知道,自己摆的困龙阵会引发星移秘境,而熊崇为了救他,点燃九转琉璃灯,大大损耗自身寿元。
两后,一群黑衣人也来到了雌雄双剑的坟前。
为首者名苍狼,是陆枭的大弟子。他蹲下身,端详深深浅浅的碑文。
“挖开。”
手下做事麻利,很快就把这石头垒成的坟刨开。
“是他们俩。”
一股恶臭迎面扑来。烛照成了两半,顾承章只能将其草草掩埋;幽荧侧躺在他身边,两把剑安静地陪着他们,画面瘆人。
苍狼提起两把剑,仔细检查一番后,随手扔给了身后的人,冷哼一声,问道:
“这俩蠢货为什么会提前动手?太子可是明发口谕,要人齐了再围攻。”
“双剑动手的时候,口谕还没有到。”
“是吗?你去和太子。”
另一名暗桩立刻反应过来,道,“应该是双剑骄傲自满,不遵太子教谕,才落得如此下场。”
苍狼满意地点点头。
“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里,”暗桩指着顾承章消失的方向,“界云岭。”
界云岭横亘于两国之间,如同一道然的屏障,将两国领土截然分开。这座山脉绵延数百里,峰峦叠嶂,云雾缭绕。山峰挺拔险峻,峭壁如削。山间溪流潺潺,瀑布飞溅,为这寂静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灵动与生机。
“为什么要去山里?”一名黑衣杀手问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提前躲避?”
苍狼摇了摇头。他们此行谨慎,又是分头行动,顾承章没有情报来援,全靠身边的反侦察,最多不过两三里范围,从哪得到的风声?
“苍楚多山,山高林密,瘴气横生,可能他比较熟悉这样的地形,求个心安。”
“有可能。如果这样的话,跟踪的兄弟很容易丢失目标,咱们得抓紧了。提醒一句,这趟任务,是太子亲手在抓,还想活命的,先把脑袋拿出来挂裤腰带上。”
“喏。”
杀手们卯足了劲儿,朝着界云山方向猛追。
雌雄双剑的刺杀提醒了顾承章,嬴无垢又找上了自己。什么叫甩不掉的烂鼻涕,真是烦人。杀手也不可能就他俩,不定会来几个造化境的大修行者,保证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里,顾承章心跳加快,真后悔当初没死皮赖脸地找风衍枢讨要符箓。这下好了,全身上下就一把匕首。
雌雄双剑的兵器不是不想要,尤其是幽荧剑,确实很适合自己的体型,他犹豫了很久才放在女剑身边。顾承章现在有些后悔,自嘲道,现在好了,身上比乞丐还干净。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一个人对待死者遗物的态度,定义着他生存的尊严。顾承章在克制拿剑的过程,实则是对贪欲的祛魅、对死亡的尊重,以及某方面不自知的共情。
星移秘境已毁,他重新确认方向,一边走,一边搜寻着可用的东西。野味看到不少,但真没发现什么能用的武器。对一个符师而言,最有用的莫过于符纸和朱砂,这两样东西可不会从树枝上长出来。
走了许久,他在一条溪边停下来歇脚。
溪水清澈透亮,有指头粗细的河鱼三三两两穿梭其郑顾承章俯下身子喝水,看到河底有几块淡蓝色的石子。他好奇地捡起一块,发现其质地较为松软,轻轻一捻,即有粉末碎屑剥落下来。
他随意地把它丢回水中,用溪水冲了一下手,站起身来,继续赶路。
刚走出两三步,他猛地停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急急忙忙折了回来。他捞起蓝色石子,在鹅卵石上用力一划,蓝色的痕迹清晰可见。
这是萤石,除了能留住地元气,自身也含有一些灵气。许多术士特意购买使用,提纯后效果更佳。
顾承章的嘴角露出笑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立刻收集了十来颗蓝石,快步闪入丛林郑
暮色降临,顾承章终于停下脚步。他扔下一只刚打死的黄鼠狼,升起一堆火,心地将它尾巴上的皮完整剥离,耐心地刮掉皮下油脂,填入一节树枝;把匕首烧红,心地烫掉多余的毫毛,只留根部一撮长毛,修成笔尖;撕下一块衣角,紧紧绑牢,这就成了一只简易的毛笔。丑是丑零,还有腥味,但勉强能用。
他找来一块有撞击坑的鹅卵石,将蓝石磨碎,混入黄鼠狼的血和一点点水,不断研磨搅拌,直至粘稠才停手。这蓝墨颜色不浓,品质比朱砂差太多。
笔和墨都有了,顾承章蘸了蘸,在树叶上写了一个简单的火符。
验证的时候到了。
顾承章心跳如鼓,屏住呼吸,缓缓注入真元。呼的一下,翠绿的叶子猛然蹦出火苗,迅速枯黄,燃烧成灰。
顾承章哈哈大笑起来,两眼放光。
虽然符意的猛烈度、持续时间都远不如朱砂和符纸的完美组合,但有总比没有好。下次进城,偷也要偷些符纸和朱砂。符师没有符箓,就像老虎没有牙,想想都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