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临父子知道子使团遇伏之后,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即便姜临当日如此失态,只要姬瑞清稍微给个台阶,他还是愿意就坡下驴的。可姬瑞坤一死,性质就完全变了。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擅杀子使臣,这乱臣贼子的罪名就坐实了,完全失去了回旋的余地不,拉拢同媚计划也近乎泡汤。
以一敌七,姜临再狂傲也没有失心疯。
所以,心急如焚的姜氏父子同时向木林关守将苏鹏发出了召回令,要求他当面解释。从某种意义上来,他们并不介意将他槛送王畿,争取一丝和平的机会,尤其是姜卫济。
苏鹏当然知道这些,所以他快马加鞭地赶去见姜临,避开了能将他生吞活剥的姜卫济。
“参见王上。”
姜临一把将他提起,厉声问道,“苏鹏,你有没有剿杀子使团?有没有?”
苏鹏平静地回答道,“樱”
姜临胸口一堵,耳膜嗡嗡作响,差点背过气去。他连声问道,“为什么?你疯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他姬瑞清凭什么三番五次侮辱我齐国君?这样的人,不该杀吗?”
“杀你妈!”姜临半才缓过神来,愤怒的嘶吼声传遍整个行宫,“要杀老子不当场杀了,还要你来杀!”
亲兵第一次见姜临如此失态,纷纷低下了头。
苏鹏憋了半,回了一句能把姜临气炸的话,“我看不惯,就是要杀。反正已经杀了,大的罪我担着,要杀要剐都认。”
姜临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抽出长剑一阵狂砍。
苏鹏穿戴全甲,姜临的宝剑虽然锋利,但他本人上了年纪,又不是修行者,破甲能力不行,哐哐哐砍了半,只把胸甲砍瘪几处。
苏鹏干脆躺平了让他砍,直到他气喘吁吁、自己停手。
“把、把这畜生绑了,千刀万耿凌迟处死!”
亲兵一拥而上,把苏鹏五花大绑,押出行宫。
姜临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侍卫贴心地端来一杯茶,让他压压心头火气。
“把此事飞鸽传书告诉太子,让他心应对。接下来会有大战爆发,要有所准备。”
姜临很想把这次伐莒控制在低烈度的局部战争当中,即便是莒国上下全力抵抗,自己只要准备充分,无非是多死两万人而已,完全可以承受。二三十万大军往西线一放,他就不信姬瑞清真要鱼死网破。因为进攻方要付出的代价,比防守方要大很多。更何况,二十多万部队组成的防线,几乎没有被突破的可能。
所以他怒斥使臣、扔掉圣谕,除了真的非常生气,也有表演和威慑的成分。
但此刻,姜临自己也发现,事情的走向已经逐渐偏离了自己设定,感到一阵不安。
“喏。敢问大王,苏鹏将军要怎么处理?要不要押回齐,交给太子殿下?”
“暂时不要。姜卫济真会杀了他,传首洛邑的,这样就有杀人灭口的嫌疑。好好看管起来,我再想想。到时候再。”
“喏。人告退。”
姜临向参军招了招手。
“大王,有何吩咐?”
“莒国的城池,接管得如何了?”
“从陆续到来的回文来看,已经全部接管了。包括最东、最南的两座城池,昨半夜到的公文,算上路上的时间,应该是两三前就接管了。”
“有没有遇到反抗?”
“有,但很少,基本是当地士绅自己组建的团练,力量很弱,基本肃清了。”
“很好。把主力全部抽回,各地方官自己组建衙役,严厉镇压一切叛乱,就地格杀,可夷三族,无需请示。”
“下官这就去行文告知各处。”
“嗯,打扫行宫,明一早启程,前往木林关布防。沿途不许骚扰百姓,以免激起民变。”
“是。禀大王,这是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上面的火漆印属太卜卿姜飞叶,属下不敢擅自拆看,请大王过目。”
姜临回到宫内,打开一看,原来姜飞叶此行并不顺利,拜见大司命熊崇被直接拒绝,朝见芈炫也被婉拒,现已在归国的路上。
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之意再度升起,便随手打开一幅地图,仔细研究莒城到木林关的行军路线,以此分散注意。一参军悄悄进入,低声禀报:“刚收到密报,除了各国特使,洛邑加派大祭司昊仪前往苍楚,恐怕……”话未完,姜临突然将茶盏砸向墙壁,瓷片在青砖上迸裂。
大周显圣四十年春,子姬瑞清以齐国君姜临撕毁圣谕、剿杀使团为由,发布讨贼檄文,联合各路诸侯,御驾亲征,讨伐齐。
诏曰:
孤绍承命,统御万邦。而今齐姜氏,世受国恩,位列侯伯,竟敢豺狼成性,枭獍为心!其罪有三:
一曰弑上辱使,擅杀子使臣,狂悖无礼;
二曰窃土虐民,强占莒国,屠戮士绅,夷人宗族;
三曰阴结妖孽,私铸重弩,暗蓄甲兵,图谋不轨。
苏鹏逆贼尤甚,戕害使,此乃人神共愤之举!孤命各国诸侯整军两万,克日会猎临淄。凡我王臣,当执殳前驱。齐士民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
布告下,咸使闻知。钦此。
出乎姜临预料,与之有深交的炎赵、玄秦背叛了他,两国宣布奉召,即刻出兵两万,赶往洛邑。
苍楚境内有战事,鱼、庸等四国联军已经攻破西线第一重镇沛城,还在继续推进。边境上的百姓已经开始往东边迁移,形成流民。所以芈炫并不想奉召出兵,只愿意提供一些军械粮草,被令尹孙成璧、大司命熊崇相继反对,昊仪在朝堂上顺势一番游,最终决定抽调两万旅贲军参战,随昊仪一同北上。
至于昊仪同孙成璧、熊崇达成了什么交易,只有他们三人知道。
至此,姬瑞清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已经形成,六大诸侯国各自派遣最强部队,而卫国居然举全国之力,出兵三万,由太子卫洛钧亲自领军,自顿丘发兵东进。这样一来,姬瑞清手中的部队在数量上就超过了对方,而且姜临最依赖的技击兵也不过五六万,有毕其功于一役的可能。
他兴奋不已,让姬晨旭监国,自己专注于调兵遣将。随着一封封军令的发出,信使如流星般穿梭,各支部队有序赶往他的指定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