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鸣涧中,正闭目修行的灵萱突然睁开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身边:那盏琉璃灯突然自燃,一炷香的过后随即熄灭;那盆幽兰窸窸窣窣一阵抖动,掉落半盆叶子。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幅场景,惊恐不已,把幽兰紧紧捧在怀里,不知所措。
她知道发生了大事,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承章从昏睡中猛然惊醒,心跳如鼓,冷汗涔涔。
“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周童关切地问道,“有没有事?”
顾承章摇了摇头,吃力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表情茫然。
“是梦啦,没事,魏思文那老鬼已经走了,不会再来的。”
一股巨大的悲恸袭来,让他不能自已。他大概猜到了什么,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
“你怎么了?”周童见他神色有异,不明所以地问道,“是不舒服,还是看到了什么?”
“罗盘给我。”
周童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把罗盘递给了他。
顾承章划破指尖,滴了三滴血在罗盘中心。
“你这是干嘛?”周童急声道,“罗盘是圣洁之物,不可……”
他还没完,就看见指针快速旋转,然后定格在某个方向。
顾承章二话不,手持罗盘,当先而校
“喂,等我,等我啊。”周童上次被吓怕了,赶紧跟上。
顾承章脚步很快,不到半柱香周童就气喘吁吁了。
“喂,我,能不能慢点,我这老寒腿……喂,喂!”见顾承章仍不减速,周童一把薅住他,“你不要发疯啊,我跟不上了。”
顾承章回头,血红的双眼让周童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顾承章没有回答,顺着罗盘指示继续赶路。
周童不敢再问,拔腿跟上。他知道,顾承章一定是出事了。只要离开这里,用铜钱和龟甲,还是能算到大概的事情,也不用现在急着问。
走了大概半,周童一双腿早就麻了,木讷地跟着。顾承章突然停下,周童收不住,一头撞上去后,急退两三步,往后跌倒。
“到这里,差不多了。”顾承章回身望着他,低声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若来日相见,必有厚报。但从此以后,不论何人,先生切不可提和我碰面过,以免招来无妄之灾,切记、切记。”
“出来了?”周童有点懵。
顾承章微微点头,他身无长物,没有什么能给对方的,只好再次躬身行礼,“再次谢过先生,保重。”
“你去哪里?”
顾承章没有回答,纵身一跃,已不见踪影。
周童望向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在邙山脚下。“奇怪,他的伤好了吗?跑这么快。”
他的伤没有完全好,但星辉灌体不仅肃清了他体内余毒,还拓宽了他的脉络,意义远大于叶孤鸿帮他开脉。更重要的是,他心里很急很急,就像憋着一团火。他知道那个人不在了,拼命往回赶。
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师父最后一面。
曾波就守在邙山附近。
一行人中,墨白的境界最高、战力最强,他死了,剩下几个人有点怕,不敢分散搜索,在山上转来转去毛都没捞着,只好折回来找曾波商议。
“商议什么?”曾波心灰意冷地道,“顾承章跑了不,我们还死了一多半的人,你们还找不到,等着回去领赏吧。”
“大人,邙山这么大,不好找的。要不,以子使臣的方式,请幽魏的地方官派兵来搜?”
“这里曾经是幽魏王陵,虽然废了,百姓还是不可以接近,地方官也没有搜山的权力。真要这么做,还是要去找魏雍下令。即便进展顺利,一来一去要花多少时间?他伤都养好了,还等着你去抓?”
几个修行者互看一眼,其中一个年长者道,“大人,当初崔琦大人率领七星郎和灵台众多修行者抓捕顾承章,不但死伤殆尽,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扯下来一片,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那可是在洛邑,子脚下。为什么同样的事情,我们就要受罚?我想,应该不至于。”
“有道理,到时候你和子去吧,我可不敢。”
老者被顶得不知道什么好。和子对质,怕不是嫌自己命长。他眼珠一转,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大人,原来都好好的,顾承章弱得连只鸡都不如,怎么突然就生龙活虎的,还有牛尾针和机关兽?这些事,是在风韩暴焕来了之后才发生的。听风韩太子韩博武和顾承章有交情,这明显是他在搞鬼。不如我们禀明子,向风韩兴师问罪?”
“好主意啊。”曾波冷笑道,“事发的时候暴焕在现场吗?你有证据吗?拿出来?”
老者皱起眉头,迟疑道,“那只机关兽,灵气耗尽了,可以拿来作证据。”
“什么证据?它脑门上写着‘韩博武’三个大字了吗?就算有,你怎么证明是韩博武塞给他的?他是顾承章偷的怎么办?没证据,你敢去找魏雍,和他刚断了腿的儿子对质吗?”
“他怎么能是偷的呢,顾承章有这胆子?这不是耍无赖吗?”
“顾承章还偷了龙髓玺呢,境界猛涨,你是不是要去怪子?还是子故意给他的?”
“不管怎么,这件事情,总不能让我们一肩把担子都挑了吧?”老者怒道,“总不能不讲理呀?”
“你有理你去讲,反正我是不敢讲。”曾波已经打定了主意,什么罪名我都担了,什么惩罚我都受了,主打一招错就承认,挨打站稳,只希望子下手轻点,消消气得了。
话音刚落,哨兵吹响了口哨。
不是鸣镝,明情况不是太糟。曾波站了起来,望向后方。
一面绣着大大“嬴”字的黑旗出现在不远处。李忠身穿红色官服,在黑龙骑的保护下缓缓走来。
“在下棫阳宫内监总管李忠,见过尊使、见过诸位大人、诸位修行大能。”
李忠先行下马,主动打着招呼,脸上笑意盈盈。
曾波站起来,简单地拱了拱手。和一个太监打交道,他心里不太舒服。
李忠大概是察觉到他的不悦,微笑道,“在下奉吾王嬴氏之命,前来贺喜。”
这样一,性质就变了。即便曾波再讨厌太监,也不能在使者面前失礼。于是他拱手问道,“敢问大人,喜从何来?”
“抓到弑君逆贼,顾承章。这可是大功一件,我王让在下携带美酒佳肴,与各位贺喜;同时奉上金银、珍珠、贝壳、珊瑚等物,赠与各位,充当盘缠。请!”
着,黑龙骑把一箱箱东西抬了上来,当面打开。
曾波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