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不可能……”
压抑的低语在穹顶下反复碰撞。
白光掠过他紧蹙的眉峰，将那双向来沉静的眼眸照得明明灭灭。
加百利注视着屏幕上那道陌生的黑色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杖，在昏暗光线下绷出青白的弧度。
几乎是在看到新任黑猫的瞬间，他就将那张脸与脑海里最不愿意想到的洛初寒对上了号。
计划本该衣无缝。
即便与原方案有所出入，没有得到狐狸奇幻能量的支撑，此刻那个女生的真面目也该被彻底揭穿才对。
可为什么……她竟能成为黑猫？还能如此坦然地站在瓢虫雷迪身侧？
他颓然驻足，望向窗外被蝴蝶群遮蔽的苍白空。
那些翻飞的翅膀将光线切割成破碎的旋涡，在他失焦的瞳孔里投下晃动的暗影。
“警惕性？信任？”
他对着窗外喃喃自语，声音消融在鳞粉振动的细响中，仿佛在质问那些凝固的模特人偶，
“一个连身份都是伪造的窃贼，凭什么被选中？”
蝴蝶群突然躁动起来，如同响应他翻涌的思绪般在玻璃外聚成苍白的风暴。
脑海中浮现出最不愿接受的两种可能：
要么是守护者疯了，竟将毁灭能力交给一个危险分子；
要么就是……
他猝然停在窗前，玻璃映出他苍白的脸。
要么就是白狐诺娜早已洞悉黑猫诺儿的真实身份，并在其完全不知情的状态下，再次得手。
这个念头让他胃部一阵抽搐。
若真如此，意味着他不仅低估了那个女孩的手段，更严重误判了整个战局的主动权。
夜风吹动窗帘，拂过他汗湿的额角。
纷乱的思绪在脑中纠缠。
加百利深吸一口气，稳住微微发颤的手。
这时娜塔莉也出现在他身后，将手机屏幕转向他……上面正是管理员刚发来的转交申请。
申请里详细明了缘由，还附上了黑猫赛琳的回应。
她声称那件物品是魔法物件，是她无意间弄丢的，此刻正在征求他的意见，希望能将其归还。
“要同意吗？”
加百利面色不变，声音却沉了下去：
“现在同不同意，意义已经不大了。
我们不清楚她究竟还有多少手段。无论如何，那个奇幻能量我们是守不住的。”
“可它的不确定性太多了，很难保证不干扰我们的计划。”
娜塔莉紧接着开口。
她之前特意查阅了不少资料，却没有一条能与眼前的状况对应。
她从未想过，奇幻能量竟能被运用到如此强大的境地……
如果能将其回收研究，或许能让他们实力大增。
加百利自然明白。更何况，对方已经知晓他的身份。
所谓约定，根本不可能约束这样的存在。
他绝不能留下如此巨大的隐患。
“也许……我们从一开始，目标就错了。”
脸颊上的蝴蝶印记灼灼发亮，他的双眼正与消失者共享视野。
她紧盯着黑猫赛琳，目睹她与工作人员交涉，顺利拿回了那串项链。
少女脸上那抹恒久不变的淡然微笑，让他愈发感到，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洞悉错了根源。
“我怀疑……关键并非狐狸奇幻能量，而是她将另一种力量……嫁接在了它之上。”
他声音凝重，切断了视觉连接，转而看向娜塔莉。
所以，问题的根源根本就不是奇幻能量，而是她本人做的手脚。
“你的意思是……我们该反过来从她口中套取情报？”
娜塔莉的语气里满是迟疑，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想法过于真。
他们都已经抢先对另一方下手了，对方不反击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会主动透露。
加百利陷入了沉默。
他比谁都清楚，通过魔法宝石让精灵屈从的路径已然失效。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对洛初寒无从制约。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加百利的声音低沉下去，目光却重新沉淀下来，像是在无尽的迷雾中终于锚定了一点微光，
“机会，总是留给有耐心的人。”
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
～
在另一边，瓢虫雷迪已经展开流查。
根据蔻依的描述，她仔细检查了衣柜……
凌乱的礼孩四处散落的物品，以及明显被破坏的痕迹，一切都显得混乱不堪。
而蔻依仍在她身后不停地拍照，甚至精心修图，忙着把现场发到朋友圈。
这一连串的操作让瓢虫雷迪感到一阵无言，她几乎有种想转身就走的冲动。
直到被问话，她才又露出那份可怜兮兮的表情。
“瓢虫雷迪，你一定要帮我啊。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多了，不管我把东西搬到哪儿都没用，我真的快要被折磨疯了。”
话间，她还故意朝一个名贵鞋盒投去目光。
“这可是限量版的高跟鞋，就因为那个搞鬼的人，我现在只敢把它放在另一个房间……
啊，你根本不能体会衣柜空荡荡的痛苦，我太想念我的包包和首饰了。”
瓢虫雷迪扶额，强忍住叹气的冲动，目光仍锁定在监控屏幕上。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怎么可能。”
蔻依的声音从一堆刚进货的衣服里传来，带着理所当然的傲慢，
“我向来人见人爱。”
瓢虫雷迪感觉自己的额角跳了一下。
她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些混乱的监控画面上移开，刻意放缓了语速：
“换个法……你有没有和谁起过冲突，哪怕是口头争吵？”
尽管话已到这个份上，寇依却只是将手按在胸前，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的笃定：
“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争论过。”
“你确定吗？”
深知寇依的我行我素，她意味深长地反问，随即将暂停的监控画面展示到寇依眼前。
其中，她的身旁赫然立着一个陌生的人影。
“这位不是你最亲近的朋友吗？”
寇依瞥了一眼照片，不屑地撇了撇嘴：
“萨布丽娜？得了吧，她崇拜我还差不多，我可是她的偶像。”
瓢虫雷迪看着寇依那张写满“怎么可能”的脸，深吸一口气，把涌到嘴边的吐槽硬生生咽了回去。
此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倒霉生涯中遇到的最大挑战，从来都不是成为英雄后遇到的各个反派。
而是不得不与寇依这样的人周旋，如今还得耐着性子听她这些不着边际的言论。
眼看问不出更多线索，她转身就要离开。
手指刚触到门把，却被急急追上来的寇依一把拉住。
“别急着走嘛，再多待一会儿？”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
“有你在我身边，我的生活才能变得更完美呀。”
瓢虫雷迪连头都懒得回，干脆地抽回手:
“不必了，现在你的房间门窗都锁着，黑化者进不来，我还要去和同伴会合。”
不定她已经有线索了呢，自己还搁这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