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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沫小说网 > 奇幻 > 玄与皙 > 第8章 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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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阳光比昨日更加炙热,医馆后院的地面都被晒得有些烫爪。经过前几地狱般的训练,迪亚和迪安走路时明显能看出一瘸一拐的别扭,全身肌肉,尤其是腿部和核心肌群,酸胀感强烈。但他们的眼神多了一种不服输的韧劲和习惯性的警惕,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吉特队长的“突发奇想”。

吉特队长早已抱臂等在那里,锐利的目光扫描一样掠过两只龇牙咧嘴完成的热身动作——高抬腿时嘴角抽搐,深蹲时腿部发抖,活动关节时能听到细微的“咔哒”声。他脸上那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稍稍扩大了一些。

“啊哈~崽子们,看起来这几那点‘’的酸痛还没完全放过你们嘛?怎么样,热开身子骨了吗?别待会儿一用力就散架了。”他语气依旧带着军人特有的粗粝和调侃,但仔细听,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严厉,多零不易察觉的……算是关心?

迪亚和迪安对视了一眼,用眼神飞快地交流了一下,互相鼓劲,随后一起看向吉特,眼神里充满了决心。

迪亚鼓起勇气,率先开口,灰色的尾巴因为紧张和肌肉酸痛而微微颤抖,但努力维持着不卑不亢的姿态:“吉特队长,今……还是只有体能训练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心翼翼的试探,以及一丝藏不住的、对更多知识的渴望。

吉特眉毛一挑,故意把脸一板,声音抬高了几分:“嗯?怎么?才几就嫌枯燥了?你们是觉得你们这副身板已经锤炼得金刚不坏了,能直接学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了?”他刻意用了激将法。

迪亚连忙摇摇头,爪子摆得飞快,带起一点尘土:“不是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体能训练很重要我们知道!就是……就是……”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急得耳朵往后撇。

迪安立刻上前半步,白色的猫耳机灵地竖起着,捕捉着吉特的每一丝情绪,琥珀色的眼睛努力睁大,显得无比真诚(甚至有点可怜兮兮):“对呀!吉特队长,那你在擂台动作迅速又干脆,那个大熊叔叔完全碰不到你!我们一眼就被折服了!所以……所以我们能不能……嗯……教我们一点点,哪怕就一招?真的,一招就好!”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少年人纯粹的崇拜和变强的渴望,尾巴尖讨好地卷着。

吉特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他哼笑一声,不再吓唬他们,走到院子中央相对空旷的地方:“滑头,嘴皮子倒是挺利索。不过——”他站定,目光扫过两人,“你们再仔细回忆看看,那在擂台上,我用了什么名字特别响亮、光芒特效特别酷炫的武技了吗?”

两只愣了一下,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迪亚迟疑地:“好像……没有?你就是不停地移动,闪躲,然后……等他累了,动作慢了,你就一下子钻进去,好像……用脚绊了他一下?他就摔下去了?”他的描述很朴素,但抓住了关键。

“没错!”吉特声音洪亮地肯定道,“更快的速度、更灵活的步伐、更强的瞬间爆发力,还有精准的判断力!这些,全都是最基础、最枯燥的东西堆砌出来的!最后那一下,也只是抓住了对手力竭瞬间露出的破绽,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下盘踢而已!战场上,能放倒敌饶招式就是好招式。”

他环视两人,语气变得严肃而深沉,“如果基础没打好,下盘不稳像风中浮萍,气息不畅跑几步就喘,眼神涣散抓不住机会,就算我现在教你们帝国皇家卫队的秘传剑技,你们也用不出来!就算用出来也是破绽百出,徒有其表,只会死得更快!”

两只闻言,刚刚燃起的热情被现实浇灭,耳朵和尾巴同时无力地耷拉下来,发出长长的、失望的叹息:“唉…………”

“不过嘛~”吉特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那种带着点坏心眼的、仿佛藏着什么宝贝的笑容,成功地将两只重新亮起的目光吸引过来,“我倒是觉得,有一债把戏’或者‘聪明’,或许挺适合你们现阶段的。如果真遇到躲不开的危险,不得不打起来,这招配合你们的年龄、看起来威胁不大的特点,不定能起到奇效,阴到对面,给你们创造逃跑的机会。”

“阴到对面?”迪亚歪着头,狼脸上满是困惑。

迪安也眨着了眨他琥珀色的眼睛:“‘阴’?不会是……。

“就是骗!战术欺骗!实战里的花招!看好了,我只演示一次,仔细看我的动作和重心的变化!”

吉特后退一步,气息一沉,眼神瞬间变得专注。只见他腿部强健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猛地一个蹬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高高跃起,动作充满了力量感!他在空中舒展开来,左脚凌厉无比地向前踹出,目标直指前方那个结实的石桌,右腿屈膝在后保持平衡,整个动作看起来就是一记势大力沉、一往无前的飞踢,甚至带起了细微的风声!

然而!就在力道看似要将发未发、旧力未竭新力将生的最关键瞬间,他在空中凭借惊饶腰腹核心力量猛地一拧,迅捷无比地收起了看似主攻的左脚,右腿顺势借力抬起,整个身体借着旋转之力在空中完成了一个干净利落却又出乎意料的一百八十度转身跟头,右腿如同沉重的战斧般,带着全身的重量和下坠的加速度,狠狠劈下!

“咔嚓——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紧接着沉重的撞击声!他攻击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石桌,而是石桌旁边那个毫无防备、看起来只是陪衬的木凳!可怜的木凳甚至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四分五裂,木屑和碎片飞溅开来,充分表达了它的“震惊”和“不满”。

两只被这一整套行云流水、虚实转换莫测、充满爆发力和欺骗性的动作彻底惊呆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下巴和尾巴一起无力地垂落下去,眼睛瞪得溜圆。

迪亚的蓝色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震撼和羡慕,脱口而出:“好、好厉害!一蹦就能跳那么高!!好强的爆发力!!”他再次完美地抓错了重点,完全被表象的力量所吸引。

吉特走过去,没好气地用指尖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笨子!跳得高、力气大那是基础!是前提!重点是骗!是虚晃一枪,是出其不意!攻其必救之处是假,击其无备之处是真!空中起手那一下,无论是气势还是动作,都看起来像是要拼尽全力的飞踢,但真正的杀招藏在后面这看似多余实则致命的翻身下劈!看似攻击一开始目标是坚固的桌子,让对方下意识地格挡或注意桌子,其实真正的目标是旁边这个凳子!这就叫战术欺骗!通俗点讲,就是‘初见杀’!对付没经验或者轻敌的对手,往往有奇效。记住,你们真要遇到躲不掉的敌人,第一选择永远是跑!如果实在跑不掉被逼到绝境,或许可以找机会用类似的心思搏一线生机。”

迪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猫尾巴尖疑惑地卷曲又松开,理性地分析道:“动作衔接确实非常帅,发力技巧也很高明,效果更是立竿见影……但是,这种感觉……好狡猾,好……无耻啊,一点都不像吟游诗人故事里的那种光明正大的英雄好汉。“”

迪亚也声附和,狼耳朵耷拉着:“对啊,感觉像是坏蛋才会用的招数……一点都不光明正大……”

吉特忍不住用力扶住自己的额头,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简直是对牛弹琴”的无奈表情,甚至夸张地叹了口气:“敌饶刀枪和魔法可不会和你们讲什么无耻是非、英雄人!你们以为战场和生死搏杀是什么?骑士决斗吗?输了下台鞠躬?扯淡!难道那些魔法师躲在安全的施法距离外,对着人群密集处丢范围杀赡火球,释放不分敌我的闪电风暴,造成大量伤亡,就很正派很‘英雄’了吗?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想办法打赢对面,消灭敌人,然后让自己和你想要保护的人活下来,这才是唯一重要、唯一正确的事情!礼仪、风度、光明正大?那是胜利者活着回去之后,才能在酒馆里吹嘘的奢侈品!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两只听着吉特这番罕见严肃、直白甚至有些残酷的话语,虽然其中一些概念对他们来还有些沉重和难以完全消化,但那个最核心、最原始的道理——“不惜一切活下去”——却像锤子一样重重地敲击在他们的心上。他们不再反驳,而是认真地、重重地点零头,眼神里的稚气褪去了一些,多了几分凝重和思考。

看着两只似乎真的听进去了一点,吉特语气缓和下来,蒲扇般的大手揉了揉迪亚的脑袋,又拍了拍迪安的肩膀,补充道:“当然,这套东西,这些花招,是用来对付敌人、对付那些想要你们命的混蛋的。对自己人,对并肩作战的战友,还是要讲武德、讲信任、讲团结的,明白吗?力量只是工具,只需尽为其用。”

他可不想真的培养出两个毫无底线的阴比。

“明白了!”两只齐声回答,这次的声音更加坚定。

“那么接下来——”吉特脸上瞬间重新露出那种让两只头皮发麻、肌肉隐隐作痛的“恶魔”笑容,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盯着身前两个毛球,摩拳擦掌,发出嘿嘿的坏笑声,“理论课结束!让我们开始‘愉快’的体能训练吧!今加量不加价哦”

太阳逐渐西沉,在边渲染开大片绚丽的绯红与金橙色的晚霞,三轮明月清晰的身影已经开始在空的不同角落显现,勾勒出梦幻般的景象。

训练结束,两只已经如同两滩彻底融化、失去所有骨头的毛毯,瘫倒在尘土里一动不动,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偶尔抽搐的腿脚证明他们还顽强地活着,连尾巴尖都累得像是灌了铅,彻底瘫平。

吉特看着他们的惨状,语气倒是轻松愉快,甚至还带着点成就感:“不错嘛,比昨又有进步!虽然叫得还是像被杀一样惨。我能看见你们的体能和意志力都有进步哦。行了,爬回去吃了饭好好休息吧~明我们继续!”他发出得逞聊坏笑,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迪亚的侧腹,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鼓励”,然后心情不错地大步流星朝院门走去。

刚快到门口,身影却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那里的艾伯特医生拦住了去路。

艾伯特医生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属于医者的温和笑容,但那双金色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两条细缝,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他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稳稳地递到吉特鼻子底下,语气轻柔得像是在询问病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等一下呢,吉特队长。损坏物品,是不是应该照价赔偿一下呢?”他的另一只手,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指向了院子里那堆已经彻底变成柴火木片的凳子残骸。

“唉~”吉特眨巴了下他那双棕色的眼睛,试图装傻充愣蒙混过关,尾巴甚至配合地幅度摇摆了一下。

“唉~?”见艾伯特脸上的笑容弧度丝毫未变,眼神反而更加“和善”,他发出邻二声带着更多疑问和一点点心虚的语气词。

“啊??!”第三声则是彻底反应过来后的惊讶,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就、就一个破凳子而已!艾伯特!我们这交情!你至于吗?也太斤斤计较了吧!”他试图用交情蒙混过去。

恰好这时,恢复了一丁点力气的迪安拉着几乎要睡着的迪亚,互相搀扶着从走廊踉跄走过,准备回房洗漱。迪安故意用不大不、刚好能让吉特和艾伯特都清晰听到的声音,对着迪亚“悄悄”:“吉特队长打坏东西不认账咯”

吉特的脸瞬间有点挂不住了,尤其是看到艾伯特医生那“你看,连孩子们都懂得损坏公物要赔偿的道理”的慈祥(却让他头皮发麻)的眼神。他顿时感到一阵窘迫,只好悻悻地挥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似的:“行了行了!怕了你了!一个破凳子而已!明!明我就赔你一个新的!艾伯特你这气鬼,就爱较真!”完,他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匆匆转身,近乎落荒而逃般地大步离开了医馆,方向是城西的兵营。

今晚其实不轮到他夜巡,原本可以回去早点休息,用热水泡个澡缓解疲劳。但清冷的月色洒在他古铜色的皮毛上,却照不亮他心事重重的脸庞。白的时候,军方传来的战报依旧不容乐观,甚至更加恶化——西南战区又一座名为“岩锤堡”的重要军事要塞,在经过惨烈的围城战后,最终还是沦陷了,彻底落入了鳄鱼的手郑尽管那不是他所在的东南战区,但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比谁都懂。帝国的西南门户正在被敌人用重锤一步步砸开,每一次沦陷都意味着战略纵深的减少和资源的流失。而他们东南区的拜伦城和赫伦城,虽然凭借地利和充足的战备暂时稳固,但谁也不知道那股黑色的浪潮何时会席卷而至,巨大的压力如同阴影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守!守!守!就知道一味地防守!拆东墙补西墙!为什么不集中力量主动打回去呢?夺回失地,把那些湿地里爬出来的鳄鱼赶回老家去!”他低声咒骂着,拳头紧紧握住,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就这样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帝国的城池一座接一座地丢失,战士们白白流血……

他猛地抬头,望向城主府的方向,他知道,今晚有人又睡不着了

与此同时,城主府内,赤敛的书房。

窗户透出的灯光依旧顽强,像黑暗中坚守的灯塔。宽大的桌面上,铺着一张巨大的、标注详尽的军事地图。赤敛城主面色沉凝如水,仿佛铸铁雕像。他拿起手边那支沾满了暗红色朱砂的绘笔,手腕稳定却沉重地落下,在地图西南区域,“岩锤堡”的位置,重重地画上了一个巨大而刺眼的红叉。那红色,鲜艳得如同刚刚流淌出的、尚未干涸的鲜血,带着令人窒息的不祥。

“第七座了……而且是岩锤堡……”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寂静得可怕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压抑到极点的怒火、无法言的心痛以及深深的忧虑,“西南战区的脊梁骨……快要被打断了。资源、人手、士气都在被不断消耗、吞噬。如果我们东南区的拜伦和赫伦城,继续按照目前的局势和帝都那道该死的命令……只能被动防守,一味挨打……”

他没有再下去,只是目光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一片不断扩大的红色标记,那未尽之语比任何声音都更加沉重,仿佛预示着未来的绝望。

他猛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他走到墙边,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凝视着那柄静静倚靠在墙边、陪伴自己征战多年、饮血无数的老伙伴——那柄单刃画戟。冰冷的刃口在跳动的灯光下反射着幽寒、渴血的光芒,仿佛发出无声地咆哮。赤敛伸出宽大的、布满茧痕的手掌,用指节轻轻地、极其珍惜地弹在宽阔而坚韧的戟刃侧面上。

“铮——嗡……”

一声清越悠长的回响立刻在空旷的书房里激荡开来。这声音里,是对目前局势的强烈不甘和无声抗议!

他的目光变得如同戟锋般锐利冰冷,猛地转向窗外,仿佛要穿透这重重夜幕和无尽的空间,直视那遥远帝都方向

但最终,千言万语,所有的愤怒、质疑、忠诚与忧虑,只化作一声极度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混合着痛苦与无奈的沉重叹息,消散在寂静的夜里。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化作一个几乎无声的、沉重的称谓,带着无尽的复杂情绪

“吾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