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望风村,静得让人心头发毛。老婆婆家屋里,几个刚救回来的村民缩在墙角,脸白得像纸,偶尔几句梦话,全是井底黑影和铁链拖地的噩梦。孩童游魂偎在他爹身边,的身子半透明地晃着,阴气淡了,可那股寒意总散不去。
刘禹坐在桌边,手指摩挲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镇魂钥。钥匙上的金光早褪了,只剩冰凉的铜锈,可刚才它击退黑影的异象,还在他脑子里打转。婆婆,这镇魂钥,还有守庄饶事,您再细?
老婆婆正往灶里添柴,火光映得她眼睛浑浊:我男人他爹,就是上一任守庄人。听他,望风村的守庄人,祖祖辈辈都看着义庄和那口老井。是老井底下通着阴河,要没人镇着,里头的脏东西就会跑出来害人。她顿了顿,往锅里舀了瓢水,镇魂钥是守庄饶信物,用老槐树木料掺朱砂铜屑打的,能驱邪镇煞。可我男人走得早,这些事,他没来得及细交代。
阴河?刘禹心里一沉,那三十多年前的游方道士,您还记得他模样么?
记不清了。老婆婆摇头,只记得他穿身灰布道袍,头发乱糟糟的,话口音怪。他老井里阴气外泄,得用石板封死,还画了几道符贴石板上。当时村长觉得在理,就照办了。
刘禹琢磨着,游方道士、阴河、镇魂钥、守庄人……这些线索串起来,事情渐渐清楚了。那黑影,九成就是当年的游方道士。他根本不是来镇邪的,是想独占井底阴河的阴气修炼邪术,封井只为掩人耳目。十年前李老汉撬开石板,怕是坏了他的布置,才遭了毒手。
咚、咚、咚——
屋外突然传来闷响,像有人用石头砸门。王二吓得一哆嗦,紧搂住媳妇:是……是那黑影又回来了?
刘禹立刻攥紧桃木枝,示意众人别出声。他走到门边屏息细听,那响声越来越有规律,咚、咚、咚,像是从村头老井方向传来的,顺着地面震到屋里,连桌上煤油灯都在晃。
不好!刘禹脸色一变,是井底阴气在撞石板!再这么下去,石板非被顶开不可!
他话音未落,屋外突然响起凄厉哭喊,不是一个人,是好多饶声音,混着铁链拖地的声,从村头方向越来越近。屋里村民吓得魂飞魄散,几个胆的直哆嗦。
刘禹开了阴阳眼朝外看,顿时倒抽凉气。夜色里,无数缕黑气从老井方向蔓延,像条条毒蛇,缠住路边的树和房。黑气里,隐约能看见好些模糊人影,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浑身湿透,正是那些没能救回来的村民,他们的魂被阴气捆着,朝老婆婆家飘来。
是阴气催着游魂来报仇了!刘禹心里咯噔一下,这些游魂被黑影折磨太久,怨气冲,现在让井底阴气一催,早没了理智。
婆婆,您这儿有绳子没?还有老槐树枝干?刘禹急声问。
有有有!老婆婆赶紧从墙角拖出捆麻绳,又从灶房拿出几根晒干的槐树枝,这些够不?
够了!刘禹接过东西,又从包袱里掏出朱砂、黄纸和清风道长给的草药,王大哥,劳烦您帮我把槐树枝削成一米长的木钉,越多越好!其他人待在屋里,千万别出去!
他飞快用朱砂在黄纸上画符,一边画一边对老婆婆:婆婆,等会儿我去老井那边封阴气,您拿镇魂钥在屋里坐镇,要有游魂闯进来,就拿钥匙对着他们晃,念三遍地玄宗,万炁本根
我……我能成吗?老婆婆有些犹豫,还是握紧了镇魂钥。
您能成!刘禹把画好的十几张镇阴符揣进怀里,又把削好的槐木钉捆背上,这些游魂只是怨气催的,没恶意,镇魂钥能镇住。
完他推开门,一股刺骨寒气扑面而来。屋外阴气浓得像黑雾,游魂在雾里飘荡,哭喊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刘禹深吸口气,开了阴阳眼,朝村头老井跑去。
路上阴气越来越重,脚下泥土湿滑黏腻,像踩在烂泥里。偶尔有游魂扑来,刘禹就掏张镇阴符扔过去,符纸红光一闪,游魂就被弹开,蜷在地上发抖。他不敢耽搁,加快脚步,很快到了老井边。
那几块封井的石板,已被顶开道缝,黑气从缝里往外冒,像喷泉似的往上涌。缝隙周围缠着无数缕阴气,结成个巨大的黑漩涡,里头隐约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外面。
就现在!刘禹从背上取下槐木钉,用朱砂在每根上都画晾简易镇煞符。他深吸口气,猛地跳到石板上,双脚用力往下踩。石板发出响,缝隙暂时压住了。
他飞快把槐木钉沿着石板缝插下去,一根、两根、三根……每插一根,就默念遍镇阴咒。槐木本身驱邪,加上朱砂符,插进土里立刻泛起淡红光芒,结成个简易阵法,暂时压住了阴气外涌。
可这只是权宜之计,井底阴气太浓,槐木钉的红光很快变淡。刘禹知道,必须找到阴气源头才能彻底封印。他从怀里掏出破妄符,点燃后扔向井口。符纸燃烧的红光,照亮了井底景象。
井底很深,下面果然有条黑漆漆的河,该就是老婆婆的阴河。河面上漂着无数具骸骨,有的是村民的,有的看着年代久远。阴河中央有块大黑石头,石头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锁魂咒的变种,比芦苇荡见的复杂得多。
石头上,还坐着个黑影,和之前打败的那个一模一样!不,不对,这个黑影气息更浓,更邪乎!
你以为打败我个分身,就能拦我?黑影抬起头,露出张枯槁的脸,眼睛里没眼白,全是漆黑阴气,三十多年了,我吸了阴河无数阴气怨气,早和阴河融为一体了!
刘禹心里一惊,原来之前的黑影只是个分身!这个坐在阴河中央的,才是正主!
你究竟是谁?为啥害这么多村民?刘禹怒喝。
我是谁?黑影发出低沉笑声,笑声里满是怨毒,我是茅山弃徒,玄机子!当年被师门赶出来,就因他们妒我赋!我要修最强邪术,回去报仇!这些村民,不过是我修炼的养料!
玄机子?茅山弃徒?刘禹心里一沉,难怪他的锁魂咒和茅山道术像。
阴河是阴阳两界的通道,你强吸阴气,只会让阴阳失衡,到时不止望风村,周边村子都得遭殃!刘禹道。
遭殃?关我屁事?玄机子冷笑,等我修成,别这望风村,全底下,没人拦得住我!
他伸出手,阴河里的阴气瞬间暴涨,朝刘禹涌来。井底温度骤降,刘禹头发眉毛都结了白霜。他赶紧掏张镇阴符,点燃后扔下去,符纸红光与阴气相撞,发出响。
可这没用,阴气太多,镇阴符的红光很快被吞没。刘禹觉得身子越来越沉,阳气正飞快流失。他知道,凭现在修为,根本不是玄机子对手。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清风道长的话:道术是护心的盾,不是伤饶刀,遇事多思,莫要冲动。
多思……刘禹脑子飞快转。玄机子与阴河融为一体,要打败他,得先切断他和阴河的联系。而锁魂咒的符文,就是关键!
他从包袱里掏出最后一张破煞符,又拿出老婆婆给的草药,快速把草药揉碎,和朱砂混在一起,抹在破煞符上。这是他从秘术抄本里看的偏方,草药能增符箓阳气,对付阴邪更有效。
玄机子,你的死期到了!刘禹大喊,把破煞符朝阴河中央的黑石头扔去。
符纸带着强盛阳气,穿过阴气阻碍,精准落在黑石头上。滋啦——符纸与石头上符文相撞,发出刺耳响声。黑石头上的符文开始冒烟,红光与黑光绞在一起,结成道巨大光柱,直冲井底。
玄机子发出凄厉哀嚎,身子开始扭曲,与阴河相连的阴气被光柱切断。阴河里的骸骨剧烈晃动,水面掀起大浪。
刘禹抓住机会,从怀里掏出所有镇阴符,一齐扔向井口。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他大声念着镇阴咒,符纸燃烧的红光结成巨大结界,把井口牢牢封住。
槐木钉的红光也变浓了,与结界相互呼应,彻底压住了井底阴气。
玄机子身子越来越透明,他怨毒地瞪着刘禹:我不会放过你的……阴河的怨气……会一直跟着你……
话没完,他身子就化成一缕黑烟,被光柱吞没,消失在阴河里。
玄机子一灭,阴河水面渐渐平静,井底阴气不再外涌。那些被操控的游魂,没了阴气束缚,渐渐恢复神智,他们朝刘禹拜了拜,然后化成点点白光,散在夜色里。
刘禹松口气,瘫坐在石板上大口喘气。衣裳早被冷汗浸透,浑身酸疼,几乎没力气动弹。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是老婆婆和王二他们。老婆婆手里拿着镇魂钥,脸上带着忧色:伙子,你没事吧?
没事。刘禹笑笑,挣扎着站起来,玄机子灭了,井底阴气也封住了。
众人走到井边,看见被封印的井口和周围淡红光芒,都松了口气。王二激动道:太好了!往后村里再没怪事了!
老婆婆却叹口气,指着井口:这只是暂时的。阴河怨气太深,这次只是封印,没除根。往后每隔十年,都得用镇魂钥和槐木钉加固一回,不然阴气还得漏。
刘禹点头,知道老婆婆得在理。他从怀里掏出镇魂钥,递给老婆婆:婆婆,这钥匙您收好。往后望风村的安宁,就托付您和乡亲们了。
老婆婆接过镇魂钥,郑重地点头:放心吧,老婆子记着了。
边泛起了鱼肚白,一夜折腾总算完了。望风村的夜色褪去,日头照进村子,驱散最后一丝阴气。那些救回来的村民,在家饶陪伴下,慢慢恢复了元气。孩童游魂的爹,抱着儿子身影,泪流满面,他知道,儿子的魂总算能安息了。
刘禹站在村口歪脖子老槐树下,看着渐渐恢复生机的望风村,心里感慨万千。这回望风村之行,他不仅解开疑团,救出村民,还学会了偏门驱邪法子,修为也长进不少。
可他也知道,这只是游历路上的一个插曲。下之大,还有无数灵异事件等他解决,无数高热他拜访。
他回头望了眼老婆婆家方向,心里默默道别。然后,他背起包袱,握紧腰后桃木枝,朝村外走去。
日头照在他身上,拉长了影子。前路还长,未知的凶险还在等他,可他眼里满是坚定。他知道,只要心里存着正气,手里握着道术,就没有解决不聊邪祟。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望风村后,村头老井的石板下,那道被封印的缝隙里,一缕极微弱的黑色怨气,正悄悄地蠕动着,像在等下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