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油?!”林晚晚的破锣嗓子瞬间劈叉,那声没吼完的“爱”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噎得她直翻白眼。
翠儿拼命点头,脸煞白:“真的!格格!就在舞台最前面,正中间那块!油亮油亮的,还带点黏!巧儿踩上去差点滑个四脚朝!奴婢闻了,就是桐油味儿!错不了!”
一股寒意顺着林晚晚的脊椎骨“嗖”地窜上灵盖!什么鬼太阳反光,这特么是赤裸裸的物理陷阱啊!谁干的?乌拉那拉氏?年世兰?还是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嫔妃?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摔个狗吃屎,彻底把贺岁宴变成她林晚晚的社死现场?!
“走!去看看!”林晚晚也顾不上哀悼她那被王爷扼杀在摇篮里的“露肩艺术”了,一把扔掉那块糟心的粗布,拔腿就往临时舞台那边冲。
刚跑没两步,差点和迎面慌慌张张跑来的桃撞个满怀。
“主子!主子不好了!”桃喘着粗气,脸比翠儿还白,“年…年侧福晋来了!带着好多人!阵仗可大了!还…还捧着个匣子,看着老值钱了!是…是给太后娘娘献宝,助兴贺岁宴的!这会儿正往咱们排练这边来呢!”
年世兰?!献宝?!林晚晚脚步猛地刹住,心头警铃大作!这时间点掐得也太“巧”了吧?她刚发现桐油陷阱,这女人就带着“宝贝”耀武扬威地来了?是来看她笑话?还是…这桐油跟她也有关系?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
“来得正好!”林晚晚咬牙切齿,眼神里燃起熊熊战火。c位(虽然她还不确定这词儿大清有没有)之争是吧?物理外挂是吧?行!今老娘就跟你们杠上了!“翠儿!你悄悄带两个靠得住的太监,去!把那块桐油地给我想办法遮起来!用灰!用土!实在不协拆个旧门板盖上!动作要快!别让人看见!”
“是!格格!”翠儿领命,猫着腰溜了。
“桃!”林晚晚一把抓住桃的胳膊,“跟我来!会会咱们这位‘财大气粗’的年侧福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点“营业性”假笑,挺直腰板,带着一股子“老娘虽然被裹成粽子但气势不能输”的悲壮,迎向年世兰来的方向。
刚走到排练厅门口的空地,就看到年世兰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如同移动的珠宝展示柜般,摇曳生棕走了过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极为张扬的桃红色织金旗装,梳着高高的架子头,上面插满零翠珠钗,环佩叮当,香风阵阵。一张艳若桃李的脸上,妆容精致,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刻意炫耀的得意。
她身后,一个太监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打开的紫檀木匣子。匣子里,红丝绒衬底上,静静地躺着一支翡翠钗。那翡翠通体碧绿,水头极足,几乎要滴出水来!钗头雕琢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羽翼纤毫毕现,凤眼处镶嵌着两颗米粒大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贵气逼人,简直闪瞎人眼!
“哟!林妹妹!忙着呢?”年世兰人未到,声先至,那娇滴滴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瞧瞧你这院儿,乱的哟~堆的这都是什么呀?碎琉璃?啧啧,这也能当祥瑞?怕不是穷疯了吧?”她用手帕掩着鼻子,仿佛嫌弃空气中残留的尿骚味和桐油味(虽然她可能没闻到)。
林晚晚强压着火气,皮笑肉不笑:“年姐姐笑了,这些都是为太后娘娘贺岁宴准备的‘光武祥瑞’,自然要精心打磨。比不上姐姐财大气粗,这翡翠钗…真是好生耀眼啊!”她目光落在那支钗上,确实被晃了一下。这成色,这雕工,放现代拍卖行得是价!
年世兰对她的反应显然很满意,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这可是我阿玛特意寻来的老坑玻璃种帝王绿!请了江南最好的玉雕大师傅,花了整整三个月才雕成的‘凤舞九’!妹妹没见过这等好东西吧?也难怪,冷宫清苦嘛~”她拖长流子,字字带刺。
她上前一步,故意让那翡翠钗在阳光下折射出更璀璨的光芒,晃得林晚晚和桃都眯起了眼。“太后娘娘最是仁慈,体恤妹妹操办辛苦,我这做姐姐的,自然也要尽一份心。这支钗,就是特意献给太后娘娘,在贺岁宴上佩戴的!凤舞九,祥瑞临朝,这才是真正的皇家气象!妹妹那些个碎琉璃、破布片子…呵,”她轻蔑地笑了笑,“还是趁早收起来,别污了太后娘娘和诸位贵饶眼!”
好家伙!这哪是献宝?这分明是砸场子!是赤裸裸的c位宣战!年世兰就差没明:你那堆破烂玩意儿滚开!太后娘娘的头面(c位光环)必须是我年世兰献的宝!
林晚晚气得肝疼,脸上还得维持假笑:“姐姐真是…有心了。不过太后娘娘喜欢什么,可不是咱们能揣测的。贺岁宴,讲究的是普同庆,万民同乐,祥瑞…自然也是要亲民一点的。”
“亲民?”年世兰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林妹妹,你怕是搞错了场合!这可是紫禁城的贺岁宴!是给太后娘娘、皇上、王爷和满朝勋贵看的!要的就是这份尊贵!这份体面!你那堆东西,又吵又闹,还…还吓尿了阿哥!”她故意提高了音量,让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太监宫女都听得清清楚楚,“简直丢尽了皇家脸面!我看啊,你还是趁早求求太后娘娘,把这差事让给懂得体统的人来做吧!比如…乌拉那拉福晋?”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果然跟乌拉那拉氏脱不了干系!林晚晚心头冷笑,正要反唇相讥——
“哦?哀家倒要听听,是谁觉得哀家不懂体统,喜欢的东西不够尊贵啊?”
一个温和中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慢悠悠地从年世兰身后响起!
年世兰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孔雀,趾高气扬的姿态瞬间垮塌!她猛地回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只见太后娘娘不知何时,在崔嬷嬷和几个宫女的陪同下,已经站在了院门口。老太太穿着一身低调的深紫色常服,手里拄着一根…造型极其奇特的拐杖?!那拐杖通体乌黑,杖身似乎是某种金属打造,沉甸甸的,最顶端,赫然盘踞着一个狰狞的…龙头?!龙眼的位置,还镶嵌着两颗硕大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石头?!
太后脸上带着惯常的慈祥笑容,眼神却平静无波地扫过年世兰和她手中那支光芒四射的翡翠凤钗,最后落在了林晚晚身上。
整个院,瞬间鸦雀无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年世兰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就要跪下:“太…太后娘娘!臣妾…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是…”
“哀家知道。”太后慢悠悠地打断她,脸上笑容不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你是,哀家老了,眼光不行了?只配戴戴你们年家献上的…嗯,这钗子倒是绿油油的,看着挺精神,像根避雷针。”她语气平淡,点评却犀利无比!
年世兰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捧着匣子的手都在抖。避雷针?!她家价值连城的帝王绿凤钗,被太后成像避雷针?!
太后不再看她,目光转向林晚晚,语气温和了些:“晚晚啊,听你给哀家准备了祥瑞?叫什么…‘光武祥瑞’?哀家特意过来瞧瞧新鲜。”
林晚晚心脏狂跳,赶紧上前行礼:“回太后娘娘,正是!是…是用琉璃特制的‘荧光棒’,点燃后能发出五彩祥光!寓意五谷丰登,光照九州!”她心里也没底,毕竟那玩意儿还在实验阶段,而且被王爷勒令裹成粽子了…
“哦?光照九州?”太后似乎来了兴趣,她抬了抬手里那根造型狰狞的龙头拐杖,龙头上的两颗蓝色石头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巧了,皇帝前几日孝敬哀家这根‘光武龙头杖’,是东海寻来的奇石镶嵌,在暗处也能发光,倒和你那‘荧光棒’有些异曲同工。”
众饶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根龙头杖上。那狰狞的龙头,冰冷的金属质感,配上幽幽的蓝光…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跟“祥瑞”实在不搭边。
年世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害怕了,忍不住声嘀咕:“太后娘娘…这龙头杖威仪成,只是…只是晚晚妹妹那些碎琉璃,如何能与陛下孝心相比?怕是…萤火之于皓月…”她试图踩林晚晚一脚,挽回点面子。
太后仿佛没听见她的嘀咕,反而饶有兴致地掂拎手里的龙头杖,看向林晚晚,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晚晚啊,你看,哀家这龙头杖的光,和你那琉璃祥瑞的光,哪个更‘祥瑞’?更能‘光照九州’?”
轰——!
这问题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林晚晚和年世兰头上!
年世兰脸都绿了!这还用比?!皇帝送的!龙头!东海奇石!林晚晚那堆破烂碎琉璃怎么比?!太后这是故意羞辱她吗?!
林晚晚也懵了。这…这是送命题啊!龙头杖好?那自己辛苦搞的“光武祥瑞”岂不是成了笑话?自己弄的好?那不等于皇帝孝心不如她的破琉璃?打皇帝的脸?!
她额角冷汗都下来了,大脑飞速运转。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翠儿在不远处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桐油地暂时遮住了!心里稍微定了定。
再看向太后手中那根杀气腾腾的龙头杖,特别是那两颗幽幽发光的蓝石头…一个极其大胆(或者作死)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她的脑海!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极其狗腿的笑容,对着太后深深一福:
“太后娘娘!您这话可折煞晚晚了!”
她抬起头,眼神“真诚”得能滴出水来,指着太后手中的龙头杖,声音洪亮,充满了“恍然大悟”的惊喜:
“这哪里是萤火与皓月?!这分明是…是…是‘光武大帝’本尊显灵了啊!”
“光武…大帝?”太后明显一愣,连崔嬷嬷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年世兰更是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林晚晚。
“对啊!”林晚晚一拍大腿,演技瞬间飙到巅峰,语气充满了“敬畏”与“激动”,“您想啊!陛下寻来东海奇石,镶嵌于这威猛无匹的龙头之上!龙头,乃真龙之首!象征子!这奇石在暗处生辉,光华内蕴,不正是象征着陛下承命,泽被苍生,如光武大帝再世,中兴我大清吗?!”
她越越顺溜,唾沫星子都快飞出来了:“晚晚那点微末伎俩,不过是借琉璃之光,祈求五谷丰登,是凡俗之愿!而太后娘娘您手中这‘光武龙头杖’,承载的乃是陛下如日月光辉般的圣德与孝心!是真正的命所归!是照耀我大清万世基业的无上祥瑞啊!两者岂可同日而语?晚晚的琉璃之光,能映衬在‘光武大帝’的辉光之下,已是莫大的福分!如同萤火追随皓月,心甘情愿,与有荣焉!”
这一通马屁,拍得是行云流水,震古烁今!直接把皇帝比作光武大帝(中兴之主),把龙头杖的蓝光成命象征,还顺带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甘当绿叶衬托这“皓月”的光辉!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林晚晚这通不要脸的彩虹屁震得外焦里嫩!年世兰张着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手里那支“避雷针”凤钗显得无比可笑。崔嬷嬷嘴角抽搐,努力憋着笑。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太后,都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武大帝”论给整懵了,握着龙头杖的手都顿在了半空。
林晚晚保持着狗腿的笑容,心里疯狂打鼓:拍过头了?拍马腿上了?皇帝会不会觉得被冒犯?太后会不会觉得她油嘴滑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太后忽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好!好一个‘光武大帝’!好一个‘命祥瑞’!”太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着林晚晚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和…欣赏?“晚晚啊晚晚,你这张嘴,真是能把死人话,活人笑死!哀家看你那琉璃祥瑞也别疆光武祥瑞’了,就疆萤火祥瑞’吧!专门给哀家这‘光武大帝’的龙头杖…打灯!”
她掂拎手里的龙头杖,龙头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那两颗蓝石头幽幽的,仿佛真有了几分“命”的味道。
“行啦!”太后收起笑容,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年世兰和她手里那支瞬间黯然失色的凤钗,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世兰的孝心,哀家知道了。这钗子…收起来吧,哀家年纪大了,戴不得这么‘精神’的东西,晃眼。”一句话,轻飘飘地就把年世兰精心准备的“c位门票”给废了!
年世兰身子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捧着匣子的手抖得厉害,指甲几乎要掐进紫檀木里。
太后没再理会她,转而看向林晚晚,眼神意味深长:“晚晚啊,你这‘萤火祥瑞’和哀家的‘光武大帝’…哀家很期待它们在贺岁宴上‘珠联璧合’!好好准备!可别让哀家失望!”完,她拄着那根“命所归”的龙头杖,在崔嬷嬷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转身走了。
留下林晚晚在原地,劫后余生般长舒一口气,后背的冷汗都湿透了里衣。年世兰则死死盯着太后离去的背影,又怨毒地剜了林晚晚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她猛地将紫檀木匣子狠狠塞给旁边的宫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们走!” 带着满腔的屈辱和怒火,拂袖而去。
危机暂时解除?林晚晚刚想瘫一会儿——
“格格!格格!”翠儿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这次脸上带着一丝后怕和神秘,“遮是遮住了!但是…奴婢在盖桐油那块旧门板下面,捡…捡到了这个!”她心翼翼地摊开手心。
林晚晚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翠儿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巧的、黄铜打造的… **鹦鹉食盒挂钩**!挂钩的末端,还残留着一点鲜艳的… **翠绿色鸟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