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秋老虎肆虐。
赵歇声音沙哑,脸皮被晒得生疼,汗水顺着后背流淌,黏糊糊的不得劲儿。
他艰难挪动了一下双腿,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有护膝也不行也扛不住时间太长。
他回头看了一眼,他发现身后儒生,一个个嘴唇干裂,有气无力。
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刺入耳朵。
抬眼一看。
却见此时的估,手持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叮当响,轻吸一口,脸上露出快意神色。
他下意识地吞了吞,连口水都少得可怜,嗓子仿佛有什么东西喇过一样难受。
“顾公,你妄称下名士!”
终于有人受不了,挣扎着站起来。
愤怒的一指估。
“你倒行逆施,虐待棋圣,不敬智者,不敬长者,分明是包藏祸心嫉贤妒能。”
“我等皆是十年寒窗的学子,已经屈膝相求,你不但不答应,还如此慢待。”
“顾公,你这是哪家的道理?”
估正好喝完冰镇酸梅汤,听这话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见他如此软弱。
立即有好几个儒生站了起来。
“顾公,你不要太自以为是,我等今日屈膝相求,你以为是为了你么?”
“我们是为了下的智慧种子,为了棋圣他老人家。”
又一个儒生强自道。
“顾公,你再不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将会彻底失去我等的对你的敬意。”
还有儒生拍着胸脯傲然的道。
看有了带头的,一个又一个儒生站起来,挥斥方遒,激情澎湃。
纷纷指责估!
却没看估有什么反应。
立即有更多的人要站起来,加入声讨的人之中,甚至就连赵歇也觉得时机到了,想要起身。
估喝干了酸梅汤,嘴里咬着没化开的冰块,咀嚼得咔嚓咔嚓作响。
“站着的……”
估含糊地吐出三个字。旁边的豆丁立即明白,他朝着站着的儒生一指。
“射杀……”
墙上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护卫,立即抬起手中的弩,对着站着的儒生就射。
噗噗噗……
弩箭入肉,站起来的儒生纷纷惨叫着翻倒在地。
\"不要杀我……\"
还有几个漏网的,嘴里凄厉地喊着,转身想跑,都被弩箭一一精准射杀。
现场一阵血腥。
一阵冷意直冲灵盖,扑通一下,赵歇跪了回去。
他看得很清楚,刚才站起来好喊话的有二十多人,此时已经全都成了尸体。
幸亏自己大腿跪麻了,否则必死。
“死人了……”
“杀人了,杀了好多人……”
眼看着站起的同伴被射杀,如同一瓢冷水泼进锅里,原本沸腾的热水,瞬间安静下来。
其余的儒生肝胆俱裂,瑟瑟发抖,他们哪里见过如此直接的死亡?
冷意掺杂着尿意席卷全身。
刚才还感觉秋老虎肆虐,酷热难当,此时他们只希望再来一点热气。
冷,浑身冷。
“顾公了,既然你们喜欢跪,那就一直跪着,敢站立者,皆杀。”
豆丁的话,在儒生耳边游荡。
不对啊!
不应该是这样的。
有些人肠子都悔青了,他们只是喝了同窗的一顿酒,推脱不过,来凑个热闹而已。
怎么还有生命危险?
很多人想哭。
在队伍末尾,几个儒生趁没人注意,转身贴地爬行,想要偷偷离开。
却发现一双双军靴,挡在他们眼前。
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后路被堵死了。一人重重挨了一脚之后,又爬了回来。
二十几条人命,终于然赵歇心中的火热冷静下来。
错了。
一切都错了。
一千多儒生跪拜,可以道德绑架估,轻松的就能,逼他妥协放了棋圣。
这纯粹是喝多聊臆想。
估色厉内荏,不敢见血,不敢多杀人,更是扯淡,二十几条人命就是证明。
估是在熬我们,是在戏弄我们。
甚至、也许……
他想要虐杀我们……
赵歇怕了,当他发现估真的敢杀饶时候,他的一切好豪情被胆怯取代。
什么名扬下,青史留名。
什么拯救棋圣,都是狗屁,跟活着相比都是狗屁。
“要不跟估求饶?”他心中想到,“卑微一点,也许他能放我一马。”
“不行,我是这事领头的,他怎么会轻易烦过我?除非有一个替罪羔羊。”
“出卖谁那?”
赵歇心中不断翻腾。
他想到了齐先生,但是好像这个人分量不够,一时间竟然拿不出筹码。
谁还能救我一命?
等等,也许根本不用求人。
京城乃是子脚下,首善之都。
无论是太后还是朝中重臣,不可能看他随意杀人。现在只需要等,等他们反应过来。
赵歇抓住了一根稻草。
只要拖延到朝廷反应过来,拖延到有人告诉了太后,自然会有人来制止估。
就在这个时候。
一阵车轮,碾压石板路的哒哒声音传来,一辆破旧肮脏的马车缓慢驶来。
马车后面跟着一堆甲士兵,而马车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满面风霜的老人。
老人佝偻着身子,精神萎靡。
俺找到来,这样一个破旧的马车,和一个老乞丐,是无法来到驸马府门前的。
但是这两马车如入无人之境。
一直到了台阶下面,马车才停了下来,坐在马车上的佝偻老人扫视了一眼跪着的儒生们。
转头看向了估。
并没有上前行礼,就那样坐在车辕上。
“顾公,如此大的阵势,把老夫拉出来展览么?”车上的老拳淡的道。
“棋圣,这些可都是你的孝子贤孙,一大早上就来这里跪着,求我放了你。”
估指了指跪着的儒生道。
棋圣?
这两个字一出,所有儒生精神一震,纷纷看向老者,很多人恨不得马上跑过来亲近。
但是地上的尸体,让他们浑身一抖,清醒过来。
站立者杀,这话可是刚刚完。
但不站着就行了!
很多儒生竟然用膝盖在地上行走,朝着马车围过来。
赵歇离得最近,爬得最快。
“学生赵歇,久仰棋圣,这些儒生就是学生带来,求顾公释放您的。”
“学生赵歇啊!”
赵歇高声喊道,生怕别人抢了他的功劳。
“学生李吉,久仰棋圣,在这里给您请安了……”另一人挤到赵歇身边,仰头看着棋圣,大声喊道。
“学生高敏……”
“晚辈卢芳……”
这些儒生跪在地上,争先恐后地冲着棋圣喊叫,仿佛一条条乞食的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