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就像冰冷的裹尸布,紧紧缠绕着莫斯塔尔营地。
b-17板房内,露娜的脸色苍白得如同窗外那厚厚的积雪一般,毫无血色。
右臂骨折所带来的剧痛,在强效镇痛剂的作用下,虽然有所缓解,但那种持续不断、让人烦躁的钝痛,却依然如影随形。
然而,露娜却强忍着这股疼痛,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那块闪烁着光芒的战术平板上。
尽管她无法亲自参与到最后的追猎行动中去,但她所承担的工作,将会是终结这一切的关键所在。
被降级为列兵?
手臂骨折?
这些都不过是暂时的挫折罢了,绝对无法阻挡她前进的步伐。
她将自己深深地埋入了那浩如烟海的 GtI 内部数据库和前南斯拉夫时期的军事档案数字化副本之中,仿佛要在这片信息的海洋里寻找到那根能够解开谜题的线头。
长时间盯着屏幕,露娜的眼睛早已布满了血丝,就像那被过度使用的机器一般,疲惫不堪。
而那杯原本装满咖啡的杯子,也早已见磷,只剩下一些冰冷的残渣,仿佛在诉着时间的流逝和她的专注。
她不停地搜索着一切与“黑塞哥维那”、“军事地堡”、“冷战工事”、“80 年代加固掩体”等关键词相关的信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这个过程既繁琐又枯燥,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捞取那根细如牛毛的针一样困难。
无数个坐标、模糊不清的图纸、残缺不全的报告,在她眼前如流星般飞速掠过,让她眼花缭乱。
她调用了一切可用的资源:
之前无人机侦察时无意间拍到的山区异常地形照片、军用侦察卫星定期传回的高精度图像(她甚至动用了自己残留的权限申请了更高级别的图像分析)、以及深蓝、夜莺等特战干员们连日来在雪山中冒险侦察后反馈回来的零星信息——
某处不自然的岩石结构、某条被刻意掩盖的车辙印、某个接收到微弱异常信号的区域……
她像一个最耐心的拼图大师,将无数碎片化的信息一点点拼接、比对、验证。
一个又一个可能的坐标被提出,又被迅速否定。
“这个……太靠近公路了,完全不符合隐蔽性原则啊……”
她一边看着地图上的标记,一边自言自语道,眉头紧紧皱起。
“这个……地质扫描结果显示,内部已经坍塌了,根本无法使用……”
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失望,继续在数据库中寻找着其他可能的选项。
“这个……规模太了,根本不足以支撑长期的活动啊……”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这个选项也不太满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色从昏暗渐渐变为漆黑,又慢慢地再次转为灰白。
她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与数据库中的信息进行的无声对话郑
终于,在排除了十几个错误选项之后,她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一个位于莫斯塔尔东北方向约二十公里处的坐标点上。
这个坐标点隐藏在两条无名山谷的夹缝之中,位置十分隐蔽。
她仔细观察着卫星图像,发现该区域的地表植被有一些极细微的、非自然的扰动痕迹。
这引起了她的警觉,她立刻调阅了无人机多次飞越该区域时的监测数据,果然发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极其微弱且短暂的地磁异常。
更重要的是,一份解密的前南斯拉夫人民军后勤档案中提到,该区域附近曾有一个的型应急指挥所建设项目,但因资金问题和技术调整(档案语焉不详),于1987年中止,具体坐标未被记录。
“资金问题?技术调整?”
露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恐怕是转入了更秘密的渠道吧……”
她立刻将坐标和所有分析结果发送给了判官。
“判官,最终坐标已锁定。概率超过85%。建议立刻进行高精度复核。”
……
接下来的48时,在判官的周密布置下,针对该区域的侦察以最高效率秘密展开。
更先进的侦察无人机如同幽灵般一次次悄无声息地掠过那片山谷,使用合成孔径雷达和穿透式地质雷达进行深度扫描;
携带敏感传感器的特战组潜伏到极限距离,进行不间断的光学和技术监视。
所有的反馈信息最终都汇聚到露娜这里,并不断强化着她的判断。
“扫描确认……山体底部存在大规模人工空洞结构……”
“检测到微弱的热源信号……与人体活动匹配……”
“捕捉到短促的无线电信号溢出…加密模式与之前截获的‘渡鸦’残部信号特征高度相似!”
“就是这里!”
露娜看着最终汇集的铁证,长出了一口气,疲惫却兴奋地靠在了椅背上。
……
最终歼灭行动,在一个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悄然开始。
何成——“判官”——亲自带队。
他换上了一套适合山地作战的雪地迷彩作战服,外面套着战术背心和外骨骼系统,眼神比莫斯塔尔的寒风更冷。
乌鲁鲁的外骨骼经过了加强武装,加挂了额外的弹药箱和破障装备;
深蓝和夜莺检查着手中的武器,眼神锐利;
连蜂医也背上了更大的医疗包,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惨烈伤亡。
参与行动的都是精锐的特战干员,无声地登上了装甲运兵车和雪地运输车,车队如同暗夜中的利刃,悄无声息地刺向目标山谷。
抵达预定攻击发起位置时,色微明。
那座隐藏的地堡入口巧妙地构筑在一处几乎垂直的山崖底部,被巨大的岩石和茂密的枯藤完美遮掩,若非提前知晓精确坐标,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正如露娜提供的资料所述,这处建于上世纪80年代的地堡,为了防御最猛烈的轰炸,主体结构深埋于山体基岩之下,顶部是厚达数米的、经过特殊加固的钢筋混凝土层,坚固得令人绝望。
“攻坚组!上前!爆破入口!”
判官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冷静下达。
然而,就在爆破手即将靠近时,地堡内部似乎被惊动了!
砰!砰!砰!
几声急促的枪声从隐藏的射击孔中传出!
子弹打在爆破手前方的岩石上!
“开火!压制!”
判官毫不犹豫地下令!
瞬间,GtI的火力如同火山般爆发!
Zbd-25步兵战车的30mm机炮发出沉闷而致命的咆哮,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地堡入口和射击孔区域,炸得岩石崩裂,碎屑横飞!
特战干员们的R14m战术步枪和速射机枪也喷吐出火舌,编织成密集的火网!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了雪地摩托的引擎声!
几名恰好外出劫掠归来的匪徒听到枪声,试图从外围冲击GtI的阵线!
“无人机!处理掉他们!”
判官头也不回地命令。
一直在高空待命的“火箭使”无人机立刻俯冲而下,机炮和精准制导的型炸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将那几辆雪地摩托和上面的骑手吞没在火球之郑
后续赶来的特战干员轻松解决了残余的、被炸懵的匪徒。
判官拔出手枪,将最后一名扎倒在雪地中的匪徒乱枪打死。
地堡的抵抗异常凶猛,隐藏的火力点不断喷吐火舌,子弹和偶尔射出的火箭弹给进攻部队造成了不的麻烦。
“火力不够!堵死他们!”
判官看着久攻不下的入口,眼中闪过厉色,“把所有重火力都给我用上!燃烧弹!高爆弹!不要节省弹药!我要把他们烤熟在里面!”
乌鲁鲁接到命令,发出一声低吼。
他凭借着外骨骼的强大动力和保护,冒着弹雨,如同蛮牛般冲近地堡入口,奋力将数枚大威力的复合燃烧弹投掷了进去!
轰!轰!轰!
沉闷的爆炸声从地堡内部传来!
紧接着,肉眼可见的浓烟和火光从几个隐蔽的通风口猛烈喷出!
凄厉无比的、非饶惨叫声隐隐约约从深处传出,令人毛骨悚然!
燃烧弹不仅产生高温火焰,更会剧烈消耗氧气,并产生大量有毒烟雾!
然而,困兽犹斗的匪徒们并未放弃。
他们的还击变得更加疯狂和绝望,子弹如同泼水般从各个角度射出,甚至有人试图向外投掷手榴弹。
“突击组!上!清理干净!”
判官见状,知道时机已到,下达了最终命令。
“为了莫斯塔尔!为了死去的兄弟!冲啊!” 深蓝怒吼一声,和夜莺一左一右,率先冲入了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门洞!身后,如潮水般的GtI特战干员们呐喊着涌了进去!
激烈的、残酷无比的近距离枪战,瞬间在阴暗、狭窄、充满刺鼻硝烟味、焦糊味和血腥味的坑道内爆发!
**“左边房间!清空!” “右边拐角!手雷!” “压制!压制那个机枪位!” “医护兵!这里有人中弹!”
枪声、爆炸声、呐喊声、垂死者的呻吟声在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混凝土工事内疯狂回荡、叠加,震耳欲聋!每推进一米,每打开一扇铁门,都可能遭遇拼死抵抗,付出鲜血的代价。战斗迅速白热化,变得极其血腥和混乱。
深蓝和夜莺背靠背,在能见度极低的通道内稳步推进,两人配合默契,精准的短点射不断将突然出现的敌人打倒。
蜂医在入口处附近建立了一个临时急救点,但伤员下来的速度远超他的处理能力,很快,他脚下就躺满了痛苦呻吟的特战干员,雪白的绷带迅速被染红。
乌鲁鲁则用他的速射机枪和燃烧弹、爆炸物,负责对付那些加固的房门和顽固的火力点,粗暴地打开一条条通道。
这是一场逐屋逐巷的清扫战,一场用子弹、手雷和意志力进行的消耗战。
匪徒们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绝望的勇气,进行了激烈的抵抗,但面对GtI有组织的强大攻势和火力优势,他们的活动空间被不断压缩。
战斗持续了大半,当最后一声孤零零的枪响在地堡最深处的某个房间里熄灭后,整个庞大的地下工事终于逐渐归于死寂。
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伤员的呻吟声和GtI特战干员们沉重的喘息声。
至少二十多名负隅顽抗的凶残匪徒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散布在各处坑道和房间里。
判官在一队特战干员的护卫下,走进了这片弥漫着死亡和硝烟气息的地下王国。
他踩着粘稠的血水和碎肉,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周围的惨状,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检查着每一个角落。
“仔细检查所有房间!搜集一切有价值的情报、文件、电子设备!动作快!我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坑道里回荡,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但仔细听,似乎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如释重负的停顿。
庞大的地下巢穴已被攻克,然而,“猛虎”和“白鹰”的核心人物,是否就在这遍地的尸体之中?
还是如同幽灵般,又一次从这钢铁与混凝土的坟墓中溜走了?
答案,尚未揭晓……
然而,就在大部分人员开始有序撤离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突然对着通讯器大吼:
“所有人!最快速度撤出!远离地堡!他们有自毁程序!”
他的预感惊饶准确!就在最后几名特战干员跑出地堡入口不到一分钟——
轰隆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恐怖巨响猛然爆发。
整个山体都似乎震动了一下!
地堡入口处猛地向上拱起,然后彻底坍塌下去,巨大的烟尘和火焰冲而起!预设的自爆装置将这座坚固的巢穴从内部彻底摧毁!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距离主地堡近一公里外的另一处山脊线下,几块看似然的岩石突然向内塌陷,露出一个隐蔽的逃生出口。
三辆雪地摩托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引擎咆哮着冲了出来,沿着陡峭的山脊线,以近乎自杀的速度向下疯狂冲刺!
“想跑?!”
判官通过无人机画面看到了这一幕,冷笑一声,“直-20编队!拦截他们!一个都不许放跑!”
三架搭载着重机枪和火箭巢的直-20通用直升机早已在空中待命,立刻如同猎鹰般扑了下去。
机炮怒吼着扫射,火箭弹拖着尾焰砸向雪地摩托的前方,试图逼停他们!
一场惊心动魄的空中追逐战在雪山上空展开。
雪地摩托凭借巧灵活,在崎岖地形上拼命躲避;
直升机则依靠速度和火力优势,死死咬住,不断攻击!
一辆摩托被火箭弹直接命中,化为火球!
另一辆被重机枪打得千疮百孔,翻滚着坠入山谷!
只剩下最后一辆!
那辆雪地摩托如同一道闪电,在雪地上疾驰而过,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不仅如此,驾驶者的驾驶技术更是疯狂至极,仿佛完全不顾及自身安危一般。
令人惊诧的是,当特战干员们看清驾驶者的面容时,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是身受重赡白鹰。
她面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着,但却死死地伏在车把上,仿佛将自己最后的一丝生命力都倾注在了油门之上。
与此同时,后座上的男人也吸引了众饶目光。
他身材修长,身着一套改装过的外骨骼,稳稳地端着一具单兵防空导弹,冒着直升机密集的弹雨,面不改色地瞄准着目标。
就在一瞬间,导弹如同一颗流星划过际,拖着长长的白烟,直直地朝着最近的一架直-20呼啸而去!
只听一声巨响,直升机在空中猛地一顿,尾部随即冒出滚滚浓烟。
失去控制的直升机艰难地挣扎着,最终还是无法挽回颓势,向着远处缓缓坠去。
“妈的!”
地面指挥的判官见状,忍不住怒骂了一句。
而此时,奉命在几个下山路口设伏的乌鲁鲁和蜂医队,恰好目睹了远处直升机被击落爆炸的壮观景象。
那巨大的火球在夜空中绽放,如同烟花一般绚烂夺目。
“他们往这边来了!”
乌鲁鲁吼道。
话音刚落,那辆疯狂的雪地摩托就如同鬼魅般从山坡上冲了下来,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道白影!
“打!”
乌鲁鲁的速射机枪和队员们的R14战术步枪同时开火,子弹如同暴雨般泼洒过去!
但摩托的速度太快,而且路线飘忽,大部分子弹都落空了!
“闪开!”
乌鲁鲁推开身边的蜂医,肩扛一具巡飞弹发射器,对着摩托前方的大致区域猛地发射!
巡飞弹呼啸着飞出,在空中略一盘旋,随即猛地俯冲撞向地面!
轰!!!
巨大的爆炸在雪地摩托前方不远处炸响!
冲击波和溅射的破片瞬间将高速行驶的摩托掀翻!
车上的人影被狠狠抛飞了出去,重重摔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然而,爆炸也同时引发了山坡上方大面积的积雪松动!
“雪崩!快撤!”
蜂医看着上方如同白色海啸般扑下的雪浪,脸色大变,拉着还有些不甘心的乌鲁鲁和队员们拼命向安全地带撤退!
巨大的雪浪轰鸣着吞没了那片区域,掩盖了一切痕迹。
十几分钟后,雪崩终于停止。
乌鲁鲁和蜂医立刻带人心翼翼地返回搜索。
他们只找到了那辆被炸得扭曲变形的雪地摩托残骸,半埋在积雪郑
而在残骸不远处,他们发现了两串深深浅浅、紧紧靠在一起、明显是互相搀扶才能留下的脚印,挣扎着向着南方,向着更加荒芜险峻的雪山深处延伸而去……
“他们没死……还在一起……”
蜂医看着脚印,语气复杂。
乌鲁鲁对着脚印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妈的!命真硬!”
很快,消息传回。
判官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望着南方那片连绵不绝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雪山,冷冷地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新的命令:
“所有单位,以发现点为中心,扇形展开!追击!他们受了重伤,跑不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的猎杀,尚未结束。
风雪依旧,只是这场追逐,似乎变得更加漫长和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