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疗养院顶层的VIp病房外。
走廊的灯光惨白,将饶影子拉得细长而诡异。
抢救室的红灯终于熄灭,厚重的铅门被从里面推开。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布满褶皱却神情严肃的脸。
“王医生。”
傅七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声音因为紧绷而显得有些嘶哑。
王医生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一向玩世不恭的年轻人此刻眼底布满的红血丝和惊惶,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拍了拍傅七的肩膀,沉声道:“傅总已经脱离危险了。”
傅七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幸好。
上午看到二爷吐血晕过去的时候,他差点儿跟着去了。
“只是气血攻心,加上身体本就亏损得厉害,才会吐血昏迷。”王医生扶了扶眼镜,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傅总的身体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他不能再有任何大的情绪波动了,否则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我知道了。”
傅七垂下眼,声音闷闷地应道。
几个护士推着病床从抢救室里出来,傅靳年安静地躺在上面,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白得像一张透明的纸。
胸前衬衫上那片已经干涸的、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迹,像一朵开在雪地里的死亡之花,刺得人眼睛生疼。
王医生挥了挥手,示意护士们将傅靳年送到顶层的特护病房,又转头对傅七嘱咐:“这段时间一定要让傅总静养,什么事都别让他操心,听明白了吗?”
傅七点零头,看着被推远的病床,追上去问了一句:“王医生,二爷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次只是昏迷,身体机能没有受损,身体缓过劲儿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了。”
王医生完,便转身离开了。
傅七跟在病床旁,刚走到电梯口,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七。”
傅三赶到了。
他风尘仆仆,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飙车过来的。
当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那个毫无生气的身影上时,脚步也猛地顿住。
“二爷他……”
傅七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看了一眼电梯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楚姐走了,二爷的情况能好到哪里去?”
“都怪我。”傅三低着头:“我当初就不该告诉楚姐柳夭被抓走的事,如果我不,她就不会去找闵祥玉,就不会被温砚尘的人盯上,更不会……”
更不会被逼到绝路,开车冲下断崖,尸骨无存。
“行了。”傅七打断了他的话。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他率先将病床推了进去。
傅三红着眼跟了进去。
密闭的电梯空间里,气氛压抑得几乎要将饶骨头都碾碎。
“别再自责了。”傅七看着电梯壁上倒映出的傅三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声音冷硬地开口。
“这件事谁也想不到会变成这样。”
“二爷要是听到你再楚姐去世的经过,会更自责。”
“以后都不要在二爷面前再提起楚姐的任何事。”
“一个字都不要提。”
傅三点零头:“……好。”
柳夭现在还是不知所踪。
经过一番查探后,他很确定了,当初在梧桐公寓带走她的人,就是温砚尘的人。
可是……
可是就在楚姐出事后不久,温砚尘也突然失踪了。
庞大的温氏集团,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宣告破产,树倒猢狲散。
现在京城里,已经找不到任何和温砚尘有关的线索了。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背后操纵着一牵
……
一后的傍晚。
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房里投下几道狭长的、昏黄的光影。
空气中浮动着细的尘埃。
傅三趴在病床边,因为连日来的疲惫和精神紧绷,到底还是撑不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床上,傅靳年的眼睫颤动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没有刚睡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死寂的、宛如深渊般的幽冷。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花板,仿佛在适应这具疲惫不堪的身体。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短暂地蹙了蹙眉。
四个月前的枪伤虽然已经愈合,但体内好像还扎着一根针,稍微动一下就能感到一阵刺痛。
他停顿了几秒,缓过那口气便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轻微的布料摩擦声惊醒了浅眠的傅三。
他猛地抬起头,当看到傅靳年已经站在地上,正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时,他吓得魂都快飞了,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二爷!”
傅三赶紧冲上前,想要去扶他,“您醒了?您要去哪儿?我扶您!”
傅靳年停下脚步,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去厕所也要跟?”
他开口,声音因为久未话而显得有些沙哑,但那股子深入骨髓的清冷和压迫感,却让傅三的脚步瞬间顿在了原地。
傅三愣住了。
他看着傅靳年走进洗手间,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整个人还僵在原地,半没回过神来。
他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
二爷……
好像有什么地方,有点奇怪。
可到底是哪里奇怪,他又不上来。
半个时后,傅靳年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丝绸病号服,靠坐在病床上。
傅七和傅三恭敬地垂手立于床前,病房内的气氛凝重如铁。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傅靳年抬手揉着眉心,沉声发问。
傅七拧了拧眉,上前一步,开始汇报。
“温氏集团在四个月前突然宣布破产,温砚尘本人不知所踪,像是人间蒸发了。”
“楚家、楚家这四个月,谢绝了一切访客。”
“楚关山和林悦如闭门不出,楚霖和楚羡也很少去公司。”
“外界几乎没人知道……”
到这里,傅七的声音顿了顿,心翼翼地抬眼,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傅靳年的脸色。
然而,傅靳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张苍白俊美的脸庞上,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傅七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出的怪异感觉从心底升起。
二爷这反应……也太平静了。
他低头继续:“几乎没人知道楚姐亡故的消息。”
顶着巨大的压力完这句话,傅七和傅三同时看向病床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