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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如同被抽干空气的真空,笼罩着指挥帐篷。那座由骨骼与钢铁构筑的“丰碑”模型,像一个黑洞,吞噬了所有的声音、光线和温度。李墨涵脸上的血色褪尽,嘴唇翕动,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命”、“王道”的字眼。

“有趣。”

林好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他没有恐惧,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被冒犯后的、扭曲的笑容。他伸出手,无视沃尔科夫警告的眼神,直接拿起了那座诡异的模型。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像是握住了一块从坟墓里挖出的石头。

“他们觉得这是艺术,是献给山神的祭品。”林好端详着那顶插满枪管的德军钢盔,语气里带着一种解剖般的冷酷,“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份材料清单和一份工艺明书。”

他猛地将模型放在桌上,转向脸色惨白的陈博文。“陈博士。”

陈博文一个激灵,像是被点到了名字的学生。

“我要你,立刻对它进挟科学解构’。”林好命令道,“我要知道,切割这些腿骨的,是锯子,还是某种更锋利的工具。我要知道,扭曲这块负重轮钢板,需要多大的瞬间冲量。我要知道,这些藤蔓的种类,这些松果被烧焦的温度。我要一份数据报告,而不是一个神话故事。”

“大帅……这……这是亵渎!”陈博文的声音在颤抖,他看着那堆白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是……这是尸骸……”

“我们的侦察兵,现在可能也成了别人下一件‘作品’的材料。”林好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我需要你用你的科学,告诉我,这些‘艺术家’,用的是什么牌子的画笔和刻刀!现在,立刻!”

在林好不容置疑的命令下,陈博文博士戴上了缴获的德军医用手套,他那双习惯了操作精密仪器的手,此刻正捏着镊子,颤抖地夹起一根人类的腿骨。放大镜下,骨骼的断口光滑如镜,没有一丝一毫的锯齿痕。那不是被切割,更像是被某种无比锋利的刀刃,像切奶酪一样轻松地“剪”断。

帐篷内的空气,比乌拉尔山的寒风更加刺骨。

夜幕降临。但今夜的沼泽营地,注定无眠。

林好发布了一道令所有人匪夷所思的命令。

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一台刚刚被“开膛破肚”拆解下来的“猛犸”柴油发动机,被数十根最粗的钢缆捆绑着,由王大彪亲自带领的工兵营,硬生生拖拽到营地旁一处山谷的最高峰。绞盘在呻吟,士兵们的号子声在山谷间回荡。那颗重达数吨的“钢铁之心”,如同被献祭的巨兽,被缓缓吊上了悬崖。

“给老子接上油管!让它给俺吼!二十四时不停地吼!”王大彪光着膀子,在山顶的寒风中咆哮着,浑身的热气仿佛能融化冰雪。

随着一声巨响,发动机被粗暴地点燃。那不是机械的运转声,而是一头被囚禁的钢铁巨兽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咆哮。恐怖的噪音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山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连脚下的山岩都在微微颤抖。

紧接着,第二个命令下达。数百个缴获的德军探照灯被架设在营地四周,对准了八十公里外那座巨大“丰碑”遗址的方向。随着赵二狗颤抖着合上电闸,数百道惨白的光柱刺破夜幕,如同一柄柄通的巨剑,将那片黑暗的山谷照得如同白昼。

“以煌煌威,破鬼魅魍魉!大帅此举,是以阳刚之气,扫除阴邪!让那些藏于暗处的宵,在日昭昭之下,无所遁形!”李墨涵站在山下,仰望着那咆哮的引擎和冲的光柱,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再次为这疯狂的举动找到了神学的注脚。

林好站在指挥帐篷的阴影里,冷冷地看着这一牵他的脸上没有李墨涵的狂热,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他在心里自语:“声音,光线。猎人依靠的是黑暗和寂静。那我就用噪音和强光,把你们的猎场变成一个摇滚音乐节的舞台。我把水搅浑,看你们这些习惯了在清水里捕鱼的家伙,还怎么藏。来啊,让我看看,你们会不会犯错。”

这是一种来自另一个文明的,最粗暴、最不讲道理的干涉。

“山鬼”的回应,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安静。

第二清晨,山谷间依旧回荡着发动机那令人发狂的咆哮。但那数百道照亮夜空的光柱,却消失了。

一名负责警戒的士兵连滚带爬地跑来报告,声音里充满了恐惧:“灯……灯都灭了!电缆……电缆断了!”

王大彪带着人冲到现场,发现所有探照灯的供电电缆,都在同一位置被切断。断口整整齐齐,但并非刀牵凑近了,能闻到一股刺鼻的、类似强酸的古怪气味。电缆的铜芯和橡胶外皮,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掉了一块,边缘呈现出诡异的融化状。

“他娘的……这是什么玩意儿?”王大彪蹲下身,用刺刀戳了戳那腐蚀的断口,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在山顶那台咆哮的发动机旁,巡逻的士兵发现了一件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东西。

一具被剥去了整张皮的野狼尸体,被藤蔓倒吊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上。鲜红的肌肉组织在寒风中暴露无遗,血液早已凝固成暗红色的冰晶。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野狼那被强行撑开的嘴里,塞满了东西——那是一块被咬得粉碎的探照灯玻璃。锋利的玻璃碎片刺穿了它的口腔,与凝固的血块冻结在一起,在晨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寂静。

连发动机的轰鸣,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无声的画面所吞噬。

这不是破坏,这是回信。

你们的光,我熄灭了。

你们的噪音,在我听来,不过是猎物临死前的哀嚎。

挑衅,已经全面升级。

冷雨和博尔术的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那具野狼的尸体旁。冷雨蹲下身,仔细检查着被腐蚀的电缆断口,试图从那股怪异的气味中分辨出什么。

而博尔术,这位在草原上能通过风声判断狼群位置的顶级猎人,却没有看那具惨烈的尸体,也没有看那些被腐蚀的电缆。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耳朵轻微地抽动,鼻翼在寒冷的空气中翕张。他的目光,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树木和岩石,在感知着整个森林的脉动。

发动机的咆哮,士兵们的惊呼,风声,在他耳中都化作了背景。他捕捉到的,是那些背景音之下的,最细微的“不和谐”。

一根被压倒的草叶上,露珠凝结的形状不对。

远处雪地上,有一片区域的积雪,比周围矮了几乎无法察觉的一毫米。

一棵白桦树的树干上,有一道比指甲盖还浅的划痕,那不是动物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