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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当太阳再一次像一枚被冻僵的蛋黄般挂在上时,冷雨和博尔术回来了。

他们像两尊从雪里长出来的雕塑,风镜上凝结的冰霜让他们看起来不似活人。博尔术的胡子上挂满了冰碴,这位草原上的猎鹰,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面对无边荒原时的疲惫。

“大帅,我们找到了。”冷雨的声音被冻得有些发脆,她解下水壶,喝了一大口几乎要结冰的温水,才继续道,“西南方向,九十公里外,一条德国饶补给线。”

指挥帐篷里,地图被摊在几只弹药箱上。博尔术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线。

“车队,每一次,黄昏时分通过。主要是卡车,没有坦克护卫,只有几辆装甲巡逻车。”博尔术补充道,他的汉语因为寒冷而更加言简意赅,“车辙很深,装的都是重物。我们跟了二十里,没发现有重兵活动的迹象。看守的……是老头兵。”

“老头兵?”王大彪凑了过来。

“嗯,”冷雨点头,“装备很差,很多人拿的还是上个时代的老枪。看起来像是二线部队或者后勤人员。他们很懒散,会在固定的一个山坳里停下来抽烟、撒尿。有十五分钟的空当。”

这是一个完美的猎物。肥美,松懈。

“就它了。”林好用铅笔在那个山坳处画了个圈,语气不带丝毫感情,“黄嘉琪带一个队,加上一个突击营。速战速决,只抢东西,不恋战。黑之前必须撤回来。”

“是!”王大彪和黄嘉琪兴奋地应道。

“等等。”一个沙哑的声音阻止了帐篷里陡然升高的热度。是沃尔科夫少校。他一直站在角落,此刻却走上前来,脸色在煤油灯下显得有些苍白。

“大帅,恕我直言。”他看着地图上的那个红圈,眼神复杂,“我们是一支军队,不是一群土匪。袭击补给线……特别是这种防备薄弱的后勤车队,这不体面。”

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王大彪第一个炸了,他瞪着眼珠子吼道:“体面?沃尔科夫少校,你跟俺体面?你好好做你的战俘顾问!这事你别管!俺们弟兄在冰雪地里啃冻土豆的时候,体面能当饭吃吗?俺们缺医少药,伤员活活疼死的时候,体面能当药用吗?”

“这是军事荣誉的问题!”沃尔科夫坚持道,他看着林好,“如果我们以这种方式作战,那我们和那些占山为王的强盗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我们能活下去,而且,我们本来就是土匪。”林好冷冷地打断他,他走到沃尔科夫面前,拿起桌上那顶从废墟里捡回来的、被打穿的德军钢盔。

沃尔科夫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不出来。是啊!他们本来就是东方的土匪!

“妙啊!实在是妙哉!”李墨涵的眼睛里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他奋笔疾书,嘴里念念有词,“此非土匪行径,乃是‘存续哲学’!大帅一言,为‘鬣狗之道’奠定了理论基石!荣誉乃强者之饰品,生存为弱者之根基。我等今日之不体面,皆为明日之大体面!此乃‘卧薪尝腐肉,待时吞山河’之宏略!”

林好揉了揉太阳穴,挥手道:“都去准备吧。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卡车里的东西。”

黄昏,铅灰色的幕下,几辆德军卡车喘着粗气,在雪原上艰难爬校在经过一处背风的山坳时,车队如预料中那般停了下来。几个穿着灰色军大衣的德军士兵跳下车,聚在一起点燃了香烟,抱怨着鬼气和永远也吃不完的黑面包。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山坳两侧的雪堆里,一双双饥饿的眼睛,已经盯了他们很久。

黄嘉琪看了一眼手表,手臂猛地向下一挥。

“轰!轰!”

两声沉闷的炮响打破了黄昏的宁静。但炮弹并没有落在车队里,而是在车队前方和后方百米处炸开,掀起巨大的雪浪,瞬间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德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击吓得魂飞魄散,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山坳两侧的雪地里,数百个穿着白色伪装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涌出,喊着听不懂的语言,潮水般扑了过来。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快。那些“老头兵”几乎没做出像样的抵抗,就跪在地上举起了双手。

黄嘉琪的人像一群真正的鬣狗,他们无视了俘虏,直接用工兵铲和撬棍砸开卡车的后厢门。

“罐头!是牛肉罐头!”

“纱布!还有药品!”

“呐!是巧克力!德国巧克力!”

士兵们爆发出震的欢呼,压抑了数日的饥饿和不安,在这一刻化作了最原始的狂喜。

然而,就在他们疯狂搬运物资的时候,异变陡生!

山坳的另一侧,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一梭子子弹扫在他们身边,打得雪花四溅。

“敌袭!”黄嘉琪厉声大吼。

但来的不是德军的援兵。枪声很杂乱,是苏制的波波沙冲锋枪和莫辛纳甘步枪的声音。紧接着,一群同样穿着五花八门冬衣、看起来更像是叫花子的武装人员,从另一个方向冲了出来,他们的目标同样是那几辆卡车。

是苏军游击队!

两群“鬣狗”,为了同一块腐肉,在这片狭的山坳里,撞了个正着。

“妈的!还有抢食的!”一名士兵骂骂咧咧地举起枪。

“别开枪!别开枪!”一名游击队员用蹩脚的德语大喊,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另一伙德国人。

场面瞬间变得无比混乱和滑稽。两拨人马,操着三种不同的语言,隔着几辆卡车对峙着,都想把对方吓走,独吞这批物资。

“跟他们废什么话!”黄嘉琪眼中凶光一闪,“机枪!给老子扫!把他们压回去!其他人,加快速度,能拿多少拿多少!”

“哒哒哒——!”几挺轻机枪朝着游击队藏身的方向喷出火舌,但枪口都刻意抬高了。这是警告,不是屠杀。

苏军游击队显然没料到对方火力这么猛,也这么不讲道理,被瞬间打懵了,只能缩在石头后面不敢冒头。

趁着这个空当,东方志愿军的士兵们如同工蚁搬家,将一箱箱物资飞快地拖走。五分钟后,黄嘉琪果断下令:“撤!”

大军来得快,去得也快。当那伙游击队心翼翼地从藏身处探出头时,山坳里只剩下几辆空空如也的卡车和一群被扒光了外套、冻得瑟瑟发抖的德国俘虏。

夜幕下,临时营地里破荒地燃起了一堆堆篝火。士兵们围着火堆,用刺刀撬开缴获的牛肉罐头,大口吞咽着油腻的肉块,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压抑的士气,在这一刻被食物和胜利彻底点燃。

“大帅牛逼!”

“跟着大帅有肉吃!”

对林好的崇拜,此刻变得无比具体,就是手里这罐沉甸甸的德国牛肉。

指挥帐篷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损失了七个人,重伤二十一。”黄嘉琪的脸上没有喜色,只有一丝后怕,“那帮老毛子也跟疯狗一样,差点就跟咱们火并了。”

“这是好事。”林好看着桌上摆放的战利品,语气平静,“这明,这片猎场上,不止我们一群饿着肚子的鬣狗。以后动手,要更心。”

“大帅,有发现。”陈博文博士推了推眼镜,从一堆缴获的德军文件中,抽出一份羊皮纸地图和一份运输清单。

“大部分物资是送往后方野战医院的,但这里面有一箱……很奇怪。”他指着清单上的一行德文,“‘Sonderausrustung Nr. 7’——7号特殊装备。它的目的地,不是医院,而是地图上这个被标记为‘h?llenhund’的地方。”

林好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个坐标点,位于战线后方一片广阔的无人区,周围没有任何城镇或军事基地的标识,只有一个用红色墨水画下的、狰狞的犬首标记。

h?llenhund——地狱犬。

“地狱犬……”林好用手指轻轻敲击着那个犬首标记,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