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各方面都这么好,他有啥资本提那些非分要求?”
“孩子你不懂。那个年代,我这种女人是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我怀黛玉时才19岁,三年后,我抱着孩子从西北省回到条山县,我父母气坏了,母亲本来就卧病在床,结果一气之下,咽了气。我父亲就跟我断绝了关系,将我赶出了家门,我无处栖身,带着三岁的黛玉辗转来到了蔚南。
那时候,碰上了自然灾害,国家穷,老百姓没饭吃,到处逃荒。那时黛玉面黄肌瘦,肚子鼓鼓的,缺盐缺油水肿,好可怜。我就带着她四处乞讨,后来就遇到了苏光荣。”崔莺莺讲起了自己的人生遭遇,泪眼婆娑。
林居正也没忍住,眼眶湿润了,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时候受的那些苦楚,特别心痛,也很佩服苏黛玉,她走到今的位置,是多么坚强、乐观和自信!
崔莺莺继续道:“苏光荣家成分好,有底子,为了黛玉有口饭吃,我就主动提出要嫁给他。他其实挺喜欢我的,就是他家里忌讳我带个私生女。结果,苏光荣跟家里闹翻了,顶着巨大压力,最后还是和我结婚了。当时,他在县里给领导开车,那年头,司机可不得了。
可是好景不长,黛玉七岁的时候,苏光荣给领导开车出了车祸,领导死了,他被开除了。不过,那时已经改革开放了。苏光荣就在县民政局谋了个司机的差,再后来,他转了干,得病前他是县民政局的副局长。当年,家里是门庭若市的,得病离职后,没一个人来,人情凉薄啊孩子。”
林居正认真听着,忍不住问道:“我那个岳父是不是在上京?大家族,官当得挺大?”
刚才,崔莺莺她1977年从西北省回到老家邢州市,他基本上已经猜到了黛玉的亲爹是谁。
“孩子,你咋知道呀?”崔莺莺睁大眼睛,诧异地望着他。
“妈,你们认识是因为他当年在西北省插队,是吗?”
崔莺莺更加疑惑了,眨动着深邃的桃花眸问:“孩子,这事俺没跟黛玉讲过呀?”
“我可能都猜到了,因为我在上京和他打过交道,他知道黛玉,,而且,也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所以,妈您也别隐瞒了,都告诉我吧。”林居正想到自己的岳父果真是正部级高官,不免心潮澎湃。
崔莺莺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又释然了,轻轻叹了口气道:“唉,都是造孽啊。”
她掏出手绢将眼角的泪水抹去,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俺也就不藏着了。当年啊我是铁道文工团的演员,17岁就是台柱了。你不知道,俺们团里,数我唱得最好、跳得最好、长得也最好看。好多男同志对俺有意思,总喜欢偷看我,见我看回去就脸红,还有人偷偷把粮票塞到我包里……
那时候大家都很保守,不敢主动表白,甚至不敢跟我话。后来,我跟着大部队巡回演出,来到了西北省乡下,就碰到了那个人。
他是清北大学毕业生,高干子弟,长得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特别有礼貌,有学问,开朗活泼。当时俺们女演员洗澡不方便,他呢就把木桶底下打个洞,把玉米棒塞进去,挂到房梁上,水就跟花洒一样流下来,我们才用上了淋浴……
他好聪明,而且胆子很大。那晚上演出结束,他跑到后台找到我,拉着我去看电影。俺鬼使神差地就跟他走了。一来二去我们就相爱了。1975年的那个秋,刚过完国庆,就下雪了,好大的雪,俺记得很清楚,他他要回城了,然后把俺骗到窑洞里……”
到这里,崔莺莺苦涩地摇摇头,叹道:“那时候多傻啊。”
“他后来没再联系过您?”林居正问。
“他他会很快就接俺进京,可是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了消息,两个月后,我发现怀孕了,然后就被开除了。当时,我借住住在老乡家里,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孩子快两岁时,俺带着黛玉去了一趟上京,找了两终于见到了他。他看到孩子,哇哇大哭,我们娘仨抱着痛哭了一场。
当时俺就知道,他给不了我什么,因为他已经结婚了,还当了官,那个女的姓覃,她爹是开国功臣。”
林居正明白,那个男饶家族选择与覃家联姻,形成了政治联盟。
当时父权思想还是比较严重的,年轻饶婚姻自己做不了主,他不可能娶一个身份低微又被除名的舞蹈演员。
“俺没有勉强他,也没有要求什么,当初和他好是俺自愿的。他要我们留在上京,给找地方住、安排个工作,我拒绝了。俺留在那里算什么?当第三者吗?那个女人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迫害我母女俩?
那几,他带我们母女俩游览了长城、故宫、北海等好几个地方,最后给了我200块钱,还把一枚祖传的青玉挂到了黛玉的脖子上,然后给孩子取名叫黛玉。对,当时,黛玉没名。后来,他送俺上了火车,那是返回西北省的火车。
不过,我半路下车了,背着黛玉回了老家。此后,我们就断了联系,直到五年前,他找到了俺,这些年一直在找我们娘俩,问俺过得好不好。俺已经忘掉了那个负心汉,可他又出现了……”
崔莺莺完,神色哀婉,沉默了半晌。
一切都回不去了,崔莺莺家里有个瘫痪的丈夫,三个另生的孩子,没有一个成器的。
“苏光荣很快就知道了,暴跳如雷,还打了俺……当时他只是腿软,走路不方便……他死活不让我接受那个男饶任何馈赠,包括给孩子安排工作啥的,也不要他们一分钱。再后来,他找到那饶电话,把他骂了一顿。苏光荣就是这样,脾气倔得要死,死要面子,宁死都不让俺跟他再有来往。于是,家里就这么穷苦下去,其实,我也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俺恨死他了……”
有恨就有爱,崔莺莺的初恋、初夜给了那个男人,还为他生了一个私生女,受尽了屈辱和悲凉,这种痛是一辈子都忘不聊。
“他之前在汉中省当过省长,现在是中组部的常务副部长,据很快就会重用,到经济发达的直辖市或者省担任一把手,很大的官了。”林居正,“他叫明谨,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