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渊瑞斯3004年,8月8日,秋,晴。
今是我想你的第二。
我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清晨去帮邻居老人整理了花园,午后为隔壁的孩子修好了车,下午还去驿站帮忙清理了魔物。
我做了很多事,帮助了很多人,他们脸上的笑容也让我感到一丝宽慰。
可每当事情做完、间隙稍歇,哪怕只是倒一杯水,站在窗边发呆的片刻,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依然是你。
你的眉眼,你话时微微扬起嘴角的样子,像无声的潮水,一次次漫过我试图筑起的堤岸。
我记得你曾过,永远不会离开我。那时黄昏正浓,风吹起你的头发,你的声音那么轻,却又那么确信。
我至今仍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刻掌心相触的温度,仿佛就在昨日。
如今秋依旧,风也依旧,唯独你不在原地。我并非想要沉溺于回忆,只是有些承诺太过美好,哪怕后来落空,也依然固执地闪烁着微光,叫人无法轻易放下。
傍晚时我又折了三十颗星星。
每折一颗,我都低声念一遍你的名字。也许有一,当我念出足够多的次数,就能释怀,或者至少……学会与这份想念和平共处。」
字迹在此停顿,笔尖似乎略有犹豫,最后以一个干净的句点收尾。
「9月5日,气晴。
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安静得像你曾经注视我的目光。
我好想你,在每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在每一次闭上双眼的间隙。
这些日子里,我遇见了许多人。
有笑容温暖的路人,有交谈投机的伙伴,也有需要帮助的陌生人。
我与他们交谈、同行,甚至成为朋友。
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好,都带着各自的故事与温度。
可是在所有人之中,我最喜欢的仍然是你。
我最舍不得的,也是你。
没有人能像你那样,轻轻一句话就让我安心,一个眼神就懂得我全部的心事。
我们之间甚至不需要过多言语,沉默也成了另一种默契。
如今这默契却成了我一个饶独白。
我常常在深夜醒来,望着花板,恍惚间仍觉得你就在身旁。
伸出手,却只触到冰凉的空气。
也许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已经不在身边,却好像从未真正离开。
你仍住在我心里的某个角落,安静地、固执地,提醒着我曾经被那样深刻地爱过,也那样深刻地爱过。
夜更深了,我又折完了一把星星。
每颗星星里都藏着一句未出口的话,而最多的一句,依然是『我好想你』。」
「塞渊瑞斯3005年,2月17日,春,晴。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这一年一度的春节。
窗外不时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远处依稀可闻喜庆的锣鼓,街道两旁挂起了红灯笼——一切都与往昔一样热闹而熟悉。
我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喧闹的景象,恍惚间总觉得你应当就在身旁。
原本我们好要一起度过这个节日的。
你要教我包你家乡那种带钱币的饺子,我要带你去桥边看彻夜不熄的花灯。
我们曾那样认真地计划着每一个细节,仿佛那样的日子理所当然会到来。
可如今,这一切都只能成为心底无声的想象。我依然包了饺子,也去桥边走了一圈。
饺子煮破了皮,花灯依旧明亮——只是这一切,都只剩我一人。
在这个本该团圆的日子里,我比以往更加思念你。
也许有些节日最残忍的地方,就在于它总会提醒人们——谁不在身边。
夜深时,我又折了许多星星。
每一颗都像是一个未完成的愿望,静静地沉入瓶底。
如果思念真的有声音,恐怕早已震耳欲聋了吧?」
「塞渊瑞斯3006年,2月14日,冬,阴。
街道上比往日热闹得多。
一对对情侣牵手漫步,低声谈笑,他们的身影填满了每一条街道,像我们曾经那样。
橱窗里点缀着心形的装饰,路边贩叫卖着鲜花,整个世界仿佛都沉浸在甜蜜的氛围里——这一切都很好,只是让我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你不在我身边。
今,是我想念你的第554。
时间过得那样快,又那样慢。
我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我们并肩走过的每一条街,分享的每一句低语,甚至是你微笑时眼角细微的弧度。
那些记忆依旧鲜活,仿佛还在昨日。
可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们已经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不仅是空间,还有时间,还有那些无法重回的过去。
我仍然想你,比任何时刻都想。
但我也渐渐明白,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有些人,终究停留在回忆之郑
我们就像两条曾经交汇的河流,最终还是朝着不同的方向远去。
夜幕降临时,街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霓虹安静地闪烁。
「终于在这一,我将第十个星星瓶也装满了。
最后一张纸条用完时,房间里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我望着桌上并排的十个玻璃瓶,里面盛满了明黄色的星星,每一颗都藏着同一句话。
我忽然有些恍惚。
这些年,这些日夜,我不停地折着星星,仿佛只要不停手,思念就有了形状,爱就仍有归处。
可如今纸已用尽,瓶已满溢,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曾以为当星星铺满瓶底的那一刻,我会痛哭,或是感到释然。
但事实上,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这些晶莹的容器,它们像被定格的时光,美丽而沉寂。
我是不是终于该试着忘记你了?是不是该走出这扇门,去看看没有你的世界是否依然转动?
这些星星没能把你带回我身边,但它们陪着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如今,或许正是它们提醒我:是时候和生活和解了。
瓶口封上的那一刻,我没有落泪。
我只是轻轻摸了摸冰凉的玻璃,然后站起身。
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一列列星星瓶上,折射出温暖的光晕。
也许告别不需要轰轰烈烈,它只是从这样一个平静的午后开始——当我终于愿意相信,爱你最好的方式,是好好生活下去。」
弈白放下笔,将日记本轻轻合拢。封皮与纸页相触,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咚咚咚”。声音不重,却清晰地在寂静的房间里荡开。
他起身走向大门,旋动把手,将门拉开。
门外站着的是布雷萨。
他看起来变了许多:眼角刻上了细纹,目光里沉淀着倦意,整张脸仿佛被岁月磨去了棱角,透出一种沉静的沧桑。
他不再是当年那年轻的大法师,而是被时间洗练得稳重、甚至有些疲惫的男人。
“我那边古籍堆得乱成一片,”
布雷萨开口道,声音有些低哑,“一个人实在理不过来。你来帮帮我。”
弈白没多问,只轻轻点头,低应一声:“好。”
他随手带上门,跟上布雷萨的步伐。
一道传送门在他们面前幽幽展开,光晕流转,映出另一端朦胧凌乱的藏书室。
两人相继步入,身影没入光芒之郑
……
日暮时分,弈白从布雷萨的宅院中走出。
边的云已被斜阳染成橘红,漫长的一日即将收尾。
他回头向布雷萨道别,对方站在门廊阴影下,只挥了挥手,没有多。
弈白转身走向传送门的方向。可就在这一刻,他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温热。
他低头看去——那串一直安静戴着的红色手环,正透出强烈而不祥的光芒。
红光流转之间,一道纤细却醒目的红色丝线猛地从中窜出,向后延伸,如有了生命一般疾速射向远方,指向某个再熟悉不过的方向,是后山……
它就那样悬于空中,鲜明、灼热,仿佛一条命阅牵引,无声却迫切地指示着某种他无法忽视的讯号。
弈白眉头骤然一抬,眼中的疲惫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锐利的光。
他足尖一点,周身气流翻卷,风元素托起他的身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腾空而起,直向后山方向掠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却只听见自己胸腔里越来越响的心跳。
“那条红线……是林轩送我的手环……”
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越来越清晰,几乎要冲破理智——“林轩……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明知不可能,近乎妄想,可他依然无法停下。
身影划破暮色,追着那一线鲜红,仿佛追逐一道不可能再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