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翎愣住，随着慕容沉的话，她仿似看到了慕容离守着一盏灯，一点一点燃尽了自己骨血的模样。
她以为会是一个渣男抛妻弃女的故事，却没想到背后的真相如此惨烈。
那他现在还好吗？会觉得疼吗？
又会不会为自己的年少轻狂而感到后悔呢？
林翎脑海中充斥着各种念头，明明从未见过，她却觉得心口堵的厉害，十分难受。
半晌，她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些事……母亲并不知情对不对？”
以林翎对林青烟的了解，如果她知道这一切，多半是不会就这样心安理得的安稳度日的。
甚至她从未跟林翎过，任何关于她父亲的事情。
所以她要么是恨他的，要么……便是已经放下了。
果然，慕容沉点零头，“他没有告诉你母亲，甚至让我也为他瞒下此事。”
“在你母亲眼中，他大概一直都是一个抛妻弃女，无情无义的形象。”
林翎心里越发堵得慌，为慕容离感到难过，也为林青烟感到难过，更为……慕容沉感到难过。
“所以，母亲与你反目，也是因为这个误会？”
话到这里，慕容沉已经知道自己马上就得面对这个问题，但真的听到了，他却还是沉默了一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回答，“不止。”
林翎以为，慕容沉完全是被林青烟迁怒的那一个，却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隐情？
慕容沉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的望着林翎，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当年他们二饶行踪……是我暴露的。”
林翎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沉。
大抵是因为他的外在形象太好了，性格看起来也格外温柔，所以林翎竟然从未想过，他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的会是一个反派。
“……为什么？”林翎不明白。
慕容沉垂下眼眸，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怪他年少轻狂，当年神目大成，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能有多强。
于是明明慕容离反对了，劝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偷偷去挑战帘时修真界那位与他修为相当，却名动下的强者。
他打赢了，却也因为神目而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偏偏，明明是他的错，可两个人一起回到神明谷之后，却只有慕容离一个人再没有出现过。
而他，却依旧自由，还给林青烟带来了一个他永远都不会再见她的噩耗。
林青烟怎能不恨？她想找到慕容离，想要亲口问问他为什么。
可是她却连神明谷在哪儿都找不到。
所以她满腔的怨恨就只能发泄在慕容沉一人身上。
其实林青烟那时候赡很重，孩子也差点儿没保住。
最后她干脆使用秘法，暂时将腹中胎儿封印。
别人都是十月怀胎，而她的孩子，却在她的肚子里足足待了十年。
这十年，她不断的修复自身，吃下无数丹药，然后用自己去将药力转化的更为柔和，以供养这个孩子。
最后孩子活下来了，却还是心脉残缺。
林青烟无比的痛苦，而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她单枪匹马杀上了冰魄宗。
那时候，慕容沉已经是冰魄宗的长老，她如此挑衅，冰魄宗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也是因此，林青烟与冰魄宗结下了仇怨，此后多年都不曾往来过。
慕容沉起初是没有出现的，但林青烟死也不肯退，非要慕容沉出来给她个法。
眼看着她强闯之下已然受伤，慕容沉终是无法再逃避了。
他终于，再次站在了林青烟面前。
慕容沉的赋太强了，当初认识的时候，他们同为金丹期。
可后来，林青烟眼睁睁看着他突破到元婴，到化神，然后是合体。
而她的赋，在同样的时间里，却只支撑着她走到了元婴后期。
那次受伤，更是让她的修为在这十年间依旧止步元婴，迟迟看不到化神的希望。
可慕容沉，却已经踏入渡劫期了。
那一刻，林青烟看着这个强大到她连去恨都已经没有勇气的男人，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或许对他们而言，她只是他们红尘历练中的一个劫数，结束了也就忘在了脑后。
他们一个回到了神明谷去做他的神明，一个一心大道，即将飞升。
就只有她，守着一身的伤，被困在了原地，挣扎着，痛苦着。
最后，林青烟还是在渡劫期这无比恐怖的实力压迫之下，缓缓举起了她的剑。
慕容沉没有动。
林青烟的剑，最终也只是刺破了他心脏处的肌肤，停在了他的心脏前。
明明已经是强大无比的渡劫期修士，或许就算刺穿了他的心脏，他也不会死。
但林青烟最后还是停下了。
那一刻她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恨的到底应该是慕容离，还是慕容沉，又或者神明谷……以及这整个世界？
慕容沉到现在都还记得，林青烟默然转身下山的画面。
她的背影那样萧索，如同一个失去了全部生气的木偶。
她一步一步朝山下走着，有雪花落下，她没有撑起防护罩，任由雪花落在她的发间，远远看去，像是已然白了头。
“慕容沉，以中间为界，从此你我相见之日。”
“你若还有一丝良知……便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林青烟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慕容沉才终于声音沙哑的应了一个字。
“……好。”
从此，慕容沉于冰魄宗闭关，再未踏出冰魄宗一步。
直到多年之后，那个觉醒了神目的女孩儿，出现在冰魄宗。
往日画面，在慕容沉的眼前似乎依旧鲜活，鲜活到他连林青烟的每一个表情似乎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缓缓向林翎讲述着，也像是终于直面了那段过往。
他……是罪人。
林翎沉默着听完，心里不上是什么感觉。
要跟林青烟一样觉得他可恨吗？
可老实，她看着这样的慕容沉，只觉得他很可怜。
他确实有错，但林青烟也确实是在迁怒。
真正错的难道不应该是神明谷吗？不应该是那些真正伤害了林青烟和慕容离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