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隧道的应急灯在晨光里忽明忽暗。我攥着掌心残留的晶体粉末,发现粉末在掌心的纹路里聚成细的螺旋,与对撞机电路图的核心结构完全吻合。铁轨接缝处的锈迹突然泛起银光,组成一串二进制代码,破译后竟是我十年前设置的实验室密码。隧道深处传来列车进站的震动,地面的碎石随震颤跳起圆舞曲,轨迹与昨夜两个意识体融合时的蓝光波纹重合。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隧道顶赌裂缝,所有异常突然静止。应急灯的光稳定成暖黄色,铁轨的锈迹褪去银光,连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都停止游动,仿佛时间被按下暂停键。我摸向左鬓角的疤痕,触感突然消失——镜子里的我鬓角光洁,但掌心的螺旋纹路却变成了永久性的印记。手机再次震动,未知号码发来张照片:1943年观测员的日志最后一页,新增的字迹与我此刻的笔迹完全一致:“余波将持续七个观测周期。”
大学实验室的旧电脑在开机时自动运行程序。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发现这是十年前未完成的暗物质追踪算法,而编写进度显示“已完成”。硬盘指示灯闪烁的频率,与地铁隧道里碎石跳动的节奏对应。当程序运行到73.9%时,屏幕突然弹出摄像头画面:十年前的我正坐在这台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此刻我看到的界面。两个时空的光标同时移动,在文档里敲下相同的句子:“螺旋是时间的指纹。”
主机箱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拆开后发现主板上焊着块蓝色晶体碎片,与昨夜掌心的晶体材质一致。碎片的反光里,映出1943年观测员调试望远镜的身影,而他手中的工具,与我此刻握着的螺丝刀完全相同。窗外的梧桐叶突然集体飘落,坠向地面的角度与程序里的轨道参数吻合,当最后片叶子落地,屏幕上的算法恰好运行完毕,生成的三维模型中,暗物质的运动轨迹形成个闭合的环——环心坐标正是大学实验室的经纬度。
祖父的旧怀表在抽屉里自行转动。我打开表盖,发现齿轮的咬合轨迹画出微型的莫比乌斯环,指针倒转的速度与地铁隧道里的时间流速对应。表壳内侧的刻字突然清晰,“1943.10.17”的日期下方,新增了行极的字迹:“第七周期”。当我用指尖触碰齿轮,怀表突然发出蜂鸣,频率与文台射电望远镜的接收信号一致,表盘的玻璃上凝结出层水雾,雾里映出三个重叠的影子:1943年的观测员、十年前的我,以及此刻的我。
怀表的滴答声突然与我的心跳同步。齿轮间卡住的根发丝,经显微镜观察竟与我现在的头发丝完全同源。表盖内侧的水雾凝成星图,其中猎户座β星的位置被标记出三个亮点,对应着三个时空的观测时刻。当我合上表盖,整座老房子开始轻微震动,祖父书房的书架上,所有书籍自动翻到第73页,页面空白处都用不同笔迹写着同一个词:“闭环”。窗外的老槐树突然落下片叶子,叶柄的断口与怀表齿轮的缺口完美咬合。
暗物质监测站的显示屏在子夜亮起警报。我驱车赶到时,发现监测数据里的波动曲线,与地铁隧道里两个意识体融合时的波纹完全重合。监测仪的探头突然转向东方,指向大学实验室的方向,屏幕上弹出十年前的预警日志:“当监测站与实验室的信号形成共振,时空泡将产生二次坍缩。”冷却系统的液氦罐发出嘶嘶声,罐身的结霜图案里,藏着1943年观测员的签名,笔迹与我祖父的完全一致。
当我触摸监测仪的接口,整座站房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时,屏幕上的波形与怀表的齿轮转动形成奇妙的和声,某个峰值的时间点恰好是祖父的生日。控制台的抽屉自动弹出,里面躺着本1943年的观测日志,最后一页贴着张褪色的照片:祖父年轻时站在文台前,胸前的怀表链与我手中的怀表链组成闭合的环。监测仪突然打印出张纸条,上面的暗物质分布图里,有颗恒星的爆发时间被圈出——正是我出生的那。
黎明时分,监测站的警报自动解除。我握着那本日志走出站房,发现东方的晨雾里,文台、大学实验室与监测站的位置连成直线,与暗物质分布图里的星系带完全吻合。掌心的螺旋印记开始发烫,与怀表的温度同步升高,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印记上,印记突然变淡,化作道银光钻进怀表。表盖自动弹开,齿轮间的发丝消失,表盘内侧的刻字新增了最后一句:“每个寻找闭环的人,终将成为闭环的一部分。”
回到实验室时,电脑屏幕上的三维模型正在缓慢旋转。暗物质的环心处,突然浮现出祖父的怀表图案,表针指向10点17分——既是1943年观测日志的记录时刻,也是十年前对撞机爆炸的瞬间,更是昨夜隧道里两个意识体重合的刹那。我打开抽屉取出那枚蓝色晶体碎片,碎片在晨光里折射出彩虹,每个色带里都藏着个时空的片段。当碎片被放回主板,实验室的时钟开始倒转,滴答声里,混着1943年的风声、十年前的警报,以及此刻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