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婴儿啼哭声在晨光里泛起涟漪。我站在文台的观测台,看着望远镜目镜里的婴儿房,窗台上的钢笔突然泛起银光,笔帽上的螺旋纹路与老槐树新增的年轮完全吻合。远处的实验室传来设备启动的嗡鸣,频率与记录仪里四段心跳的重合点一致,声波在空气中画出透明的螺旋,将文台、医院、老槐树圈入其中,像个正在呼吸的巨大生命体。
当我走下观测台,发现石阶的裂缝里长出蓝色的晶体幼苗。幼苗的叶片纹路与1943年观测日志的纸张纤维对应,每片叶子的尖端都指向不同的时空坐标:1943年的文台、1978年的祖父实验室、2014年的对撞机、2024年的婴儿房。最中间的叶片上,用微光写着“观测者的本质是时间的载体”,当指尖触碰,叶片突然化作粉末,在石阶上聚成我左腕胎记的形状。
祖父实验室的旧书架在午后自动归位。所有书籍按出版年份排列,形成的弧度与对撞机的粒子轨道吻合,其中1943年出版的《体演化论》里,夹着张祖父年轻时的照片,背景里的文台穹顶,与我此刻看到的完全相同,照片背面的批注写着:“当书脊连成螺旋,就能看见时间的形状。”书架最底层的暗格里,藏着件婴儿的襁褓,布料的磨损处,露出与我白大褂相同的纤维纹路。
襁褓里裹着半块蓝色晶体。与我埋进老槐树的碎片拼合后,组成完整的莫比乌斯环,环面的纹路里,浮现出四段重叠的记忆:1943年观测员调试望远镜的场景、祖父在实验室记录数据的背影、十年前对撞机爆炸的强光、婴儿房里啼哭的新生儿,四段画面在环心处融合,形成个发光的球体,温度与人体的正常体温完全一致。
老槐树的新芽在黄昏时突然开花。蓝色的花瓣与晶体的颜色相同,飘落的轨迹画出与医院婴儿房星图对应的坐标,其中落在我掌心的那片,脉络里藏着串数字——正是新生儿的出生证明编号。树洞里的金属盒再次浮现,这次里面装着本空白的记录本,封面的烫金图案是三个重叠的螺旋,翻开后,第一页自动出现行字迹:“第五周期观测者,从记录第一个星象开始。”
婴儿房的钢笔在子夜突然掉落。笔尖在地板上划出的弧线,与文台望远镜的转动轨迹对应,墨水晕开的范围里,浮现出未来的星图,其中标注着五次超新星爆发的时间,最近的一次就在明年。窗外的月光透过铁窗,在地板上投下与对撞机控制台相同的按钮布局,最中央的“启动”键位置,恰好是钢笔掉落的落点。
我握着拼合的蓝色晶体走进实验室。电脑屏幕自动亮起,三维模型里的暗物质环开始旋转,环内的四个螺旋逐渐融合,形成个发光的核心,核心的温度数据与新生儿的体温完全同步。当我把晶体放在主机上,模型突然扩大,将所有与观测者相关的地点都纳入其中,环心的坐标闪烁着红光,与婴儿房的经纬度完全一致。
记录本的第一页在晨光里自动翻动。我拿起钢笔准备记录,发现笔尖的墨水变成了蓝色晶体液,写下的第一个字“观”,笔画里藏着1943年观测员的笔迹,第二个字“测”,融入了祖父的笔锋,第三个字“者”,与十年前我在对撞机日志上的字迹完全相同。三个字重叠的部分,泛出与晶体相同的银光,在纸面上形成微型的时空泡。
老槐树的花瓣在正午时全部落尽。落在地面的花瓣组成完整的星图,其中猎户座β星的位置,正对着医院婴儿房的窗户。我把空白记录本放在花瓣中央,封面的螺旋图案突然与星图重合,记录本自动记录下此刻的星象数据,落款处的日期,同时显示着1943年、1978年、2014年、2024年与明年的日期,像串穿在时间线上的珍珠。
当最后一缕阳光掠过文台的穹顶,所有异常归于平静。蓝色晶体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实验室的模型恢复初始状态,只有记录本上的字迹在泛着微光。我摸向左鬓角的疤痕,发现它正在变淡,像完成使命的印记在悄然褪场。远处传来新生儿的第二次啼哭,声音的频率里,藏着1943年观测员、祖父、十年前的我与此刻的我,共同发出的悠长叹息——那是时间在呼吸,是年轮在回声,是观测者的传承,在闭环里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