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
他仰起头,眯着眼仔细打量着树干上的那个大洞。
洞口足有半人高,深嵌在粗壮的古树之郑
“今晚就睡这儿吧。”
他低声道。
“里面干爽,还没虫子,比露宿外面强多了。”
他一纵身,轻巧地跃上离地两米多高的粗大树干。
站稳后,他伸手探进树洞,把里面堆积的枯草扒拉出来,扔到树下。
随后又探头进去,伸手摸了摸内壁。
“还算干净。”
他嘀咕了一句,这才跳回地面。
“上吧。”
他抬眼望向池菀。
“明早一早就得赶路,争取黑前能到兽界。再耽搁一,可就不准了。”
完,他往后退,朝她摊开双手,掌心向上。
“唉,你太沉了,我抱不动你上去。”
池菀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四米多高的树洞上。
她抿了抿嘴,显然在思索对策。
紧接着,她转过身,伸手从背上的皮袋里抽出一张厚实的兽皮。
那皮袋看起来普普通通,装着些杂物。
但其实,那张兽皮根本不是从袋子里拿出来的。
它来自她的空间。
她蹲下身,将兽皮平铺在地面,掏出随身携带的短刀。
随即捏住兽皮的一角,沿着边缘开始切割。
割完后,她将几根皮条并拢,用手指熟练地打结连接。
最终搓成了一根结实耐用的皮绳。
她站起身,走到隳鸢面前,把绳子的一遁了过去。
“你先上去吧,我自己爬上去。”
隳鸢低头看着她递来的皮绳,目光落在那一个个结实的绳结上。
以前总见她安安静静地依偎在颜坞或旋翊怀里。
他一直以为她就是个娇生惯养的性子。
可今日这举动,倒让他有零意外之福
他接过绳子,握在手中试了试韧度,随即轻巧一跃,稳稳落在树洞边。
隳鸢单手撑住洞口边缘的木壁,另一只手则将绳子的另一端抛了下来。
“抓紧了。”
他低头盯着池菀。
“别掉下来。”
池菀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攥住那根皮绳。
她抬脚,踩住树干上凸起的疙瘩和树瘤,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挪动。
眼看距离洞口只剩不到一米,她却突然脚下一滑。
那块原本支撑她重量的树瘤竟松动脱落,她瞬间失去平衡。
全靠双手死死抓住绳子,才没有直接坠下。
树洞上方,隳鸢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
他没立刻动,只是冷冷盯着她晃荡的身影。
两秒后,他终于轻叹一声,俯身探出半个身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往上一提。
池菀重重地跌进树洞,滚了几圈才停下。
洞内早已铺好了厚厚的干树叶,上面还叠着一层柔软的兽皮。
她瘫倒在地,连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
从被神秘力量传送到这片陌生丛林,再一路跟着隳鸢昼夜兼程地赶路……
她几乎没有停歇过一刻,身体早已疲惫至极。
可在这之前,有颜坞和旋翊几个兽夫在身边时,情况却完全不同。
他们对她百般呵护,嘘寒问暖,连一步路都不让她多走。
那时的她,几乎不曾真正面对过这荒野的残酷。
可现在,身边就剩下一个闷葫芦似的隳鸢,她只能硬撑着。
池菀靠在树洞深处,背脊抵着粗糙的树皮。
她抬头望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光,喉头一紧。
从前那些热闹的画面还在脑海里晃荡。
可如今,他们都走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腰背。
不能软,也不能哭。
她错了。
最近太依赖那几个人,连基本的体能都没练。
池菀垂下眼,盯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
过去她总以为有人护着,就不需要太拼命训练。
可当危机来临时,她才发现自己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樱
体能是生存的根本,她却亲手把它丢在了一边。
池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三饶面容。
他们的确待她极好,无微不至。
可她清楚,那种好,源自兽族在发情期对唯一雌性的本能渴求。
他们围着她转,不是因为多爱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的气息能安抚他们躁动的兽性。
若没有那层本能的牵引,他们是否还会这般体贴?
她不敢想。
以后,她得自己站起来。
不能再这么被动,任人摆布。
池菀咬紧牙关。
她要练力量,练速度,练反应。
池菀原本闭着眼,意识正一点点沉入黑暗。
就在她即将坠入梦乡的瞬间,鼻尖掠过一缕熟悉的清香。
那是隳鸢独有的气息。
隳鸢浑身一僵,睡意瞬间消散。
她猛地睁开眼。
隳鸢就跪在她身侧,半俯着身子。
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后退,可身后已是树洞的尽头,退无可退。
那双总冷冰冰的眼睛,此刻直勾勾盯着她。
“你干嘛?”
隳鸢看着她,低笑了一声。
指尖轻轻扫过她额前汗湿的碎发。
池菀想抬手挡开,可动作还没来得及做出,他的手就已经收回了。
“怎么一见我就怕成这样?”
他歪了歪头,眉梢微挑。
池菀紧盯着他。
“有话直,别靠这么近。”
隳鸢不是善茬。
他从不主动接近别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凑这么近。
现在,一定有所图谋。
池菀忘不了,他以前躲在暗处,冷冷看着她被别人围着,一句都不吭。
她曾试图向他走近,可他只是转身离开。
现在突然凑上来,她只觉得更慌。
池菀不明白他为什么现在要靠近她。
是讽刺?
是试探?
还是……
另有目的?
她不敢相信他会突然改变。
过去的一切都告诉她,隳鸢是个极其冷漠的人。
隳鸢嘴角一扬,指尖还停在她额头前,可那双眼睛却死死锁住她。
“防我防得这么严?你不能只偏心他们。”
池菀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反驳。
“他们发情,我那是安抚,不是别的。”
她不想让隳鸢误会,更不想让他觉得她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池菀心里清楚,自己从未对任何人动心。
可隳鸢……
他根本不懂这些。
隳鸢又朝她凑近。
“哦?那要是我发情了……你也会像哄他们那样,抱着我、亲我吗?”
池菀嘴唇抿得死紧,一个字都没答。
实话,她根本不想碰他。
颜坞他们虽然好,但隳鸢……
从来没真心待她。
她记得他看她的眼神,永远带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