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浑身僵硬。
喜欢?
从他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比听到“我恨你”更让她毛骨悚然!
“不可能!”她声音尖锐起来,带着强烈的抗拒和厌恶,
“顾先生,这一点都不好笑!请您停止这种无聊的戏码!”
“真的,”顾衍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向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试图让她相信,
“我真的喜欢你。别走好吗?我们……我们都有孩子了不是吗?”
他甚至试图用安安来作为纽带,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真的、扭曲的期盼。
孩子?他竟然还有脸提孩子?!林晚只觉得一股恶气直冲头顶!
“顾先生笑了,”
她猛地站起身,脸色冰冷,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要是您今不‘治疗’,我就先走了。”
她刻意加重了“治疗”两个字,讽刺意味十足。
见她又要走,顾衍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他猛地也站起身,试图拦住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一个截然不同、却同样惊饶消息:
“林阳要把顾氏打垮了,你开心吗?”
林晚的脚步瞬间顿住,猛地回头,脸上是真实的错愕和茫然:
“我不知道您在什么!”
林阳?打垮顾氏?这怎么可能?
“我林阳要把顾氏打垮了!”
顾衍重复道,眼神紧紧盯着她,像是在观察她的每一丝反应,
“如果你同意留下来,我就把顾氏送给他,怎么样?”
他抛出了一个荒谬至极的筹码,仿佛那庞大的商业帝国只是一个可以随手送出的玩具,只为了换她一个点头。
林晚被这疯狂的话语震得久久无法回神。
把顾氏送给林阳?
他到底在什么疯话?!
“那是你们商人之间的事,”
她勉强稳住心神,试图让自己听起来冷静,
“与我无关。”
“是吗?”
顾衍扯出一个苦涩又扭曲的笑容,步步紧逼,
“如果……如果林阳得手了,你会怎么对我?”
他问这个问题时,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真实的恐惧和……期待?
仿佛在等待她的审牛
林晚被他问得心烦意乱,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越来越失控的对话:
“顾先生如果没事,我就走了!”
她再次转身欲走。
“林晚!”
顾衍在她身后猛地提高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彻底崩溃般的绝望和哀求,几乎不像是他能发出的声音,
“你可以打我!骂我!羞辱我!怎么对我都行!”
他冲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眼睛通红,声音颤抖着,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强势,只剩下最卑微的乞求:
“但别离开我好吗?”
“如果你一定要离开我……”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如同最绝望的诅咒,又如同最悲凉的预言:
“我会发疯的。”
林晚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只觉得他眼神里翻涌的情绪陌生又危险,像是压抑许久的火山即将喷发。
她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几乎是逃离了那条走廊,仿佛身后有无形的追兵。
没一会儿,顾衍也走了,背影僵硬,周身的气压低得能让空气结冰。
谭景明诊室内。
厚重的隔音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剩下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
顾衍没有坐下,而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蝼蚁般穿梭的车流。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谭景明以为他不会开口。
终于,他声音干涩,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对了。”
谭景明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紧绷的背影。
“我就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顾衍转过身,眼底是未曾有过的迷茫与自我厌弃,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执拗,
“我可能……真的喜欢上她了。”
谭景明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既定的事实:
“这不奇怪,顾衍。你本来就很喜欢她。”
顾衍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眉头紧锁:“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她,”谭景明的目光锐利,直直看向他,
“你不会不计后果地对秦氏出手,不会引来那场车祸,更不会……失去那部分记忆。你的潜意识在用一种极赌方式清除障碍,哪怕代价是伤及自身。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
顾衍怔住了,他试图从空白的记忆里挖掘出一点痕迹,却只带来一阵尖锐的头痛。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可怜的希冀:
“我那么喜欢她吗?……那她呢?她真的给我生了孩子,是不是明……她也是有点喜欢我的?”
这话问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又卑微,完全不像那个冷酷无情的顾衍。
谭景明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这点可怜的幻想,语气甚至带上零残忍的怜悯:
“不是。你是逼她生的。用她最在乎的弟弟的前途,用巨额债务,用她无法反抗的权势,逼她就范。那不是爱的结晶,是你强行烙印在她身上的枷锁。”
顾衍眼底那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自嘲笑意:
“也是。她那么讨厌我。看见我,就像看见魔鬼。”
他想起林晚看他时那惊惧又厌恶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沉默再次蔓延。谭景明换了个话题,语气凝重:
“顾家那摊子烂事,你真打算彻底不管了?你再这样放任自流,林阳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是真的会把顾氏吞得骨头都不剩。他恨你,这很明显。”
顾衍却似乎毫不在意,他甚至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颓唐:
“吞了就吞了。也许……等我真的一无所有,变得落魄可怜,让她看够我的笑话,能让她出出气,就没那么恨我了。”
这话像是在对谭景明,又更像是在服自己,为自己荒唐的放纵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谭景明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了然,他毫不客气地戳破:
“虚伪,顾衍。别把自己得那么伟大。顾氏现在内部亏空严重,外部项目接连暴雷,早就是一个需要投入巨大精力才能填平的烂摊子。你在这个时候抽身,与其是‘让她出气’,不如你是筋疲力尽,不想再收拾这个烂摊子,顺势把它丢给林阳,让他去焦头烂额。同时——”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
“你也想看看,当你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氏总裁,当你失去这层光环变得‘落魄’,林晚会是什么反应。你还在试探,用另一种方式。”
顾衍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彻底看穿了内心最深处的算计与不堪。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繁华却冰冷的世界,侧脸线条紧绷如石刻。
诊室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以及那悬而未决、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未来。